回来的时候正心仙君又变回了小孩模样。
嬉皮笑脸对符晏说:“小嫂子,我也要带着阿芷去光明宫凑热闹,不妨同路。”
重休微极力暗示:“你要是介意,就把他们赶下去。”
话音刚落何芷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从前就知道这位师伯冷峻威严不好接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就这么说。又看了自己师尊脸上笑意毫无变化,放心下来,想必是和师尊开的玩笑。
符晏看得出来这俩师兄弟明显关系不错,又是先生的云舟,她自然不会把话当真,做这个坏人。
她但笑不语,掀开帘子:“请。”
四人进了船舱,依次落座,小方桌一人一面。重休微左右两边是符晏和正心仙君,何芷刚好坐到了他的对面。
重休微从容,正心仙君闲适,符晏不在状况。她还没有适应这种面对类似小叔子的人的经验,基本就倒杯水,尬聊两句维持原样。
唯独何芷,有些坐立不安,不敢直视重休微。
在玄天剑宗的时候这位师伯威名远扬,又是戒律堂的,纵使对小辈们态度和蔼,也让人不敢接近。都知道师伯喜欢清净,又不和其他长辈一样,不是自己徒弟也会指点一些,师伯向来冷淡,其他人谁见了他不像耗子见了猫。
而且何芷直觉,师伯并不喜欢自己。因为常去师伯那里找顾妄师弟,算起来也是见师伯比较多的弟子了,但他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一丝不同,和顾师弟没说几句话,师弟就被他叫走了。师伯态度如此,自己也是宗主唯一的亲侄女,何必非要讨好一个长老?
伯父说父亲被魔尊杀死,是师伯带伤在魔尊手下找到待产的母亲之前,杀死那些人救下他们的。但师伯是玄天剑宗的长老,杀死魔界中人本就是应当,又不是换个人被追杀他就不救了。所有人说到自己就说师伯救了自己,仿佛要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永不停歇的提醒自己父母双亡。
提起来自己的父母多么无用,命丧黄泉,衬托师伯多么厉害还高高在上施以援手救了自己。
何芷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师伯就在自己对面。虽然看不见,但那一双寒潭似的眼睛对着自己,总有种所有秘密被他洞察的可怕感觉。
符晏有心看看这个女主何芷,却总是被正心仙君拖着聊天。问东问西,问她的家里还有什么人,问她怎么和先生怎么认识的,问她有什么爱好。
有的话可以说,有的不想说,符晏借着桌子的掩盖拉拉重休微的袖子。
重休微感受着袖子上的动静,放下手里的茶杯:“你是来同行的还是来审犯人的?这都要问,怎么不来问我。”
又对符晏说:“你不必理会这个人,他无聊的很,你与何芷玩吧,不用管他,没人理他看他怎么折腾。”
符晏赶紧说:“我就跟你在一起。”
又觉得自己说话不妥,对何芷温言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啊,你们小孩子喜欢什么我也不懂,恐怕玩不到一块。”
“哈哈哈哈哈哈!”正心仙君忍俊不禁,“小嫂子你才多大,阿芷多大了,竟然说小孩子玩不到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哎呦,可乐死我了!”
重休微听他笑得七扭八歪,倒是想提醒一两句,碍于他徒弟在这里,刚刚都说了一次,不好再不给他面子。
毕竟她和先生的身份关系是假的,心里对此毫无压力:“怎么能这么说。不论年龄如何,我与她师伯的关系,都是她长辈了,我怎么能总和小孩子玩。”
“好好好,小嫂子所言极是,是我唐突了!”他怪模怪样的朝符晏行了礼,因为是小孩子的模样,一团红彤彤的衣服,倒还真的像个样子。
符晏坐的端端正正,又给重休微添了茶,看起来气定神闲:“小事小事,都好说。”
正心仙君看着重休微神情不妙,在他说自己之前“咳”了一声,重新坐好,指了指何芷:“那小嫂子不妨猜猜,我这个徒弟能有多少岁?”
“猜中能有什么彩头吗?”符晏凑个气氛随口问,倒也没指望真的有什么。
“这不巧了,还真有个彩头。”他说,从袖子里面摸出一个长条状的袋子,“澄玉纸的扇面,紫檀乌木的扇骨,早早制好想让师兄画个莲花,可惜师兄眼睛看不见了,寻常画工实在配不上这扇子,至今还未画上。”
正心仙君将扇子取出来,推到桌子中间,“小嫂子要赌什么彩头呢?”
符晏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这扇子确实不像凡品,配得上先生。
“这扇子很好,可是没有字画,这么大的扇子应该是男人用的,我要来做什么?”
正心仙君摸摸下巴:“说的也是。”他赌瘾来了,开了口就很想争个输赢。
他还在想着怎么样能让符晏继续这场赌约,又听符晏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不可以,那我拿这个赌。”
符晏取出一个青碧的镯子放在桌子上,正心仙君本来随意一扫,却发现出人意料,并不是毫无灵气的凡品,而是一个青玉石做成的镯子。
“小嫂子好手笔,青玉石当属罕见,上一次听闻还是师兄去寻铸剑材料时偶然得到,只能用来温养体魄,不能用作铸剑。师兄一心只想铸剑,只带回来了块给顾妄师侄认识认识,其他的都给别人了,真是可惜了。”
事实上这个镯子就是顾妄给的,当年她身体不好,顾妄做成送她的,倒是戴习惯了。到了仙界本想还给他,一直没有机会,而且这家伙送出去的东西也不要别人还回去,很是麻烦。
“正是他之前孝敬我的。”这话一出何芷立刻看向她,重休微也为之侧目,符晏面色不改,模糊了一下时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继续说:“就拿它当赌注吧。”说完将玉镯推向中间。
何芷看向那玉镯,本来无所谓他们之间的赌局,这时候却希望非常希望师尊赢了。
“好。”正心仙君毫无异议,他拿男人的东西赌,符晏拿女人的东西赌,没什么不行。
“真的赌,怎么样才能算猜的准呢?”符晏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见她兴致勃勃,正心仙君眼睛一亮:“左右相差五数之内,便算的准。”
“好。”符晏看向何芷,这一次光明正大的认真打量了她,说:“我猜她一百二十一岁?”
正心仙君一脸不可置信:“小嫂子怎么知道?”看向重休微。“是不是师兄说的?”
重休微语气带着点笑意:“我可没有这么闲。”
正心仙君几次张口,没说出话来,他不相信,世上真有运气这么好的人。难道自己总是赌输,真的是运气不好?
看他神情失落,符晏没好意思提自己要拿赌注了,正心仙君却将赌注都往她身边一推:“你赢了,这些都是你的。”他小孩子模样,真有几分可怜可爱,“无论是什么原因知道的,总归是你赢了,我输了,愿赌服输。”
符晏当然不是毫无准备,她能说的这么准确,是因为原本小说里面,有个很白学的场面,就是刚回来那一年,女主何芷问顾妄“我们自出生起就在玄天剑宗,相识一百二十一年,难道和师弟的情谊还比不过一个凡人女子?”
结果是这时候正处于男主虐妻一时爽的时候,顾妄真的回答说“是,比不过。”
那场景,符晏都替他们尴尬,替当时的何芷尴尬,替后面的顾妄尴尬。
没等符晏反应过来,他又振奋过来:“小嫂子下次去赌坊要不要跟我一起?保证咱们赢得盆满钵满!”
符晏还没说话,重休微开口阻拦:“你这是什么坏毛病,要去自己去,不许带坏符晏。”
“小嫂子还没说话呢!”他嚷嚷道,又对符晏眨眨眼:“小嫂子不会真的怕我师兄这么听他话吧?不会吧?”赌的这么熟练,可不像新手。
不过他确实猜错了,符晏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手了。
“我爱重你师兄,凡是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
这两人这么默契,正心仙君觉得自己挑拨不了什么,也不在意,问符晏:“你刚刚看起来很不愿意、对彩头没兴趣的样子,是不是骗我的?”
符晏稍微歪了一下头,看起来有些不明所以:“这时候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不是很正常吗?”
正心仙君目瞪口呆,明明刚见面的时候,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谁知道套路这么深。
符晏没有理他,拿着扇子递给重休微,眉眼含笑:“我拿着这样的扇子无用,倒配先生。才知道先生画莲好,日后可要让我见识见识。”
“好。”重休微接过扇子,有些想摸摸她的头顶。
他接过扇子,符晏又拿起桌子上另一个赌注。
“阿芷。”说实话符晏觉得刚见面自己这么叫有点肉麻,但这样比较容易进入状态开始发挥,“这是给你的。”她抬起何芷的手,将青碧的镯子套在她手上。
何芷反应过来就要取下:“无功不受禄。”
符晏阻止了她,用的还是先生对顾妄那套说辞:“长者赐,不可辞。我刚刚见到你,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这是我一份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这时候她自然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站起来向符晏落落大方的行礼:“多谢夫人。”
在自己说出是顾妄孝敬的时候,她看了好几眼。何芷本身并不缺少什么好东西,若不是顾妄送的这一点,恐怕也不会多看。
她就知道何芷会收下,给女主和给男主差不多,顾妄不会收自己送出去的东西,那她自己处置,送给别人,顾妄也没有立场多嘴了。
早早给了女主,也省得日后她想起这件事情吃醋闹矛盾,又攀扯自己。
希望顾妄以后回忆和失踪的师尊相处的时光,想到冷漠的师尊只对自己好,会给自己带珍稀的青玉石玩。不要像原本剧情一眼,顺便想起他惨死的白月光,让女主吃醋又觉得自己醋吃的不对,不和男主好好说话,两个人一起纠结。一个青玉镯怀念两个人就离谱,还是给他们互相祸害吧。
虽然说过不希望再见到顾妄,但是估计马上又要见到了。
他可是天选之子,命定的下一任光明宫之主,想想就觉得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