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傅恪到达路之遥给的地址时,显然已经有些晚了。

他还未走进包厢,便听到包厢内传来一阵十分抒情的情歌。

傅恪走近包厢,包厢门口敞开,他看见包厢内十分晦暗,唯有显示mv的屏幕以及围着的一圈人手中捧着的蜡烛散发着荧荧的微弱光芒。

傅恪走近了包厢。

包厢内的气氛十分的热情乃至于热闹,以至于傅恪进来了都没有人察觉到。

一圈人将路之遥围在中间,另一人半跪在路之遥身前,手里抱着一捧鲜花。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每次看到你排练我的心跳得都很快,我以前一直不动一些老土情话的心动,但是遇到了你我都懂了……”

他仍在滔滔不绝地告白着。

傅恪听着这些话,第一反应竟是这些内容还不如路之遥在日记中写给他的话肉麻。

他看向路之遥。

路之遥似乎被灌醉了,站得有些不稳,手扶着一边的唱歌台,面色绯红。

她神情有些恍惚,褐眸玩着,笑意淡淡。

傅恪觉得这笑实在是像极了她昨天示意给他的——在她心中认为虚伪的属于他的笑意。

男生的告白似乎进行了尾声,周围的一圈人举着蜡烛大声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路之遥“呃”了声,笑意有些挂不住了,男生却抬着手将那捧鲜花塞到了她怀里。

她捧着花,似乎有些无措,笑意显得过分茫然和勉强,以至于连傅恪都感到了不舒服。

傅恪垂眸,微微闭眼,抬手。

“啪——”

一瞬间,昏暗的包厢一片大亮。

陡然亮起的光芒刺到了包厢内的所有人的眼睛,连路之遥都有些不适地伸手捂了下眼睛。

“是谁啊?干什么啊——”

半跪着的向天捂着眼,几秒后没忍住回头怒吼了句。

他一回头,只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人群外。

男人披着件白大褂,白大褂内的衬衫合衬,唯有领口微微松散,黑色西裤衬得他双腿颀长。他长身玉立,相貌出众,儒雅温润的气质却因黑眸的锐利显出几分冷峻。

向天眼尖地看到了男人手腕上戴着的表,是那个在表圈炒到天价却无货的名表。

他语气软了些,“这位先生你——”

傅恪朝着他点了下头,话音很轻,“我来接我女朋友。”

女朋友?!

向天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路之遥。

在场的人也都发出了一小阵议论声。

路之遥捧着花,干笑了下,“不好意思。”

傅恪走近,手捧着蜡烛的众人识趣地扔出了一条路。

他走到中心,光明正大地握住路之遥的手,却没有急着走。

傅恪静静地看着半跪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向天。

向天愈发尴尬,准备起身,解释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

傅恪突然伸出左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向天正想起身,却被傅恪用极大的力道按住了,一时间只能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

他有些懊恼,“先生,你松手,我说了我不是有意的。”

傅恪微微俯身,扔用力按住他的肩膀,黑眸沉静。

他似乎扔保持着温柔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没有到眼里。

“勇敢表达自己的感情并无过错,甚至值得称赞。”傅恪似乎在夸赞,语气温和耐心,却无端让人发怵,“但是不该用这样的方式。”

向天有些难堪,“我只是——”

傅恪继续道:“将她圈在一个属于你的社交场合里,由你选择的场地里,将她孤立在人群中心中。这样很不好,很糟糕,也很卑劣,你觉得呢?”

傅恪的黑眸过分沉静,如同深渊寒潭似的,看得向天遍体生寒。

向天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他,显然也有些心虚。

傅恪终于松手,牵着路之遥的手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向路之遥,伸出了手将路之遥手里抱着的鲜花拿了过来,随即松开了牵着路之遥的手。

傅恪拿着花,转身走向向天。

他将这捧鲜花塞到向天怀里,动作简单粗暴得似乎这不是鲜花而是什么垃圾似的。

向天讪讪地接过花。

傅恪笑了下,黑眸弯着,面上仍是如同师长般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他道:“物归原主,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向天扯了下嘴角,摇头。

傅恪点头,转身牵住路之遥的手往外走。

包厢内十分安静,只有那首循环播放的煽情歌曲仍在播放。

******

“呜呜呜你刚刚好帅我好爱,哥哥今晚我可以!”

路之遥出了ktv就抱着傅恪的手晃了晃了起来。

傅恪闷哼了声,“嘶——”

路之遥连忙松手,有些站不稳,大着舌头,“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傅恪按了下右手手臂,笑了下,“只是觉得你的酒味很重。”

路之遥一跺脚“哼”了声,身子摇晃得更厉害了。

傅恪道:“先上车,我开到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学校。”

路之遥脸红红的,笑得傻乎乎的,“好!”

她坐在副驾驶,抱着安全带,像是个抱着树干的树袋熊似的摇摇晃晃。

傅恪怕刺激到有些醉酒的她,将车开得很慢。

几分钟开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

便利店是24小时营业。

傅恪下车,几分钟后,他拿着两瓶水和一袋东西出来了。

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停车场上他的车副驾驶旁的车窗打开,路之遥仰着身子探头出车窗,夜间吹拂过的微风将她的黑发吹得有些凌乱。

傅恪走近了几步,听见了路之遥的歌声。

她似乎真的喝多了,探出的下半个身子都摇摇晃晃的,哼歌哼得十分悠闲,“因我没有心情去造梦,不会赠送感情给你操纵~”

似乎是首粤语歌,她大概不是很精通这门方言,咬字咬得十分认真。

傅恪敲了下车门,“很危险。”

路之遥使劲儿仰头看他,吃吃地笑,“你怎么是倒着的,哦,是我倒着啊。”

她将头缩回去,然后乖巧地扒着车窗看他,“这下正了。”

傅恪摇头,将矿泉水递过去,“多喝点水,醉意比较快消除。”

他又从袋子里拿出口香糖,“这个可以去点酒味,吃完了我送你回学校。”

路之遥没接过水,只是从他手里接过了口香糖,倒出了两颗糖后一边嚼着一边继续颠三倒四地唱着那首歌,“今晚找个心爱吧,不要失意等我吧~今晚请你归去吧,别管我愉快吗~”

这歌词还挺应景。

傅恪笑了声。

路之遥唱着唱着突然又探出了身子,这下,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

傅恪蹙眉扶住了她的身子,道:“小心!”

路之遥眼睛笑得眯了个缝,两条白皙纤细的手臂就勾住了傅恪的脖颈。

傅恪感受到脖颈的温热,接着便是她带着酒味的呼吸。

他微微移开目光,道:“路之遥。”

“嗯,我在。”路之遥用带着点鼻音的腔调回复,她还想继续探身,挨近了傅恪,“傅恪,我想给你说个事,你会凶我吗?”

“我什么时候凶过你?”傅恪对她的说辞倒有些疑惑了,他顿了下又道:“还有,你先松手。”

路之遥一手勾住他的脖颈,松了另一只手点着他的胸膛数着罪状,“我强吻你的时候你就很凶,我戳爆你轮胎的时候也是!”

傅恪:“……”

傅恪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很有理吗?”

路之遥扁了下嘴巴,理亏了。

傅恪道:“所以你要说什么?”

路之遥又抱紧了他,有些辛辣的酒气夹杂着口香糖的薄荷味道倒是显得并不难闻了,但他仍然下意识微微仰着身子拉开了点距离。

路之遥咬着嘴巴,褐眸亮晶晶的,“我刚刚在你车里吐了。”

傅恪:“……”

他冷静地将路之遥勾住他脖颈的手掰下来,然后将她的身子塞进了车里,转身走到驾驶座上打开了车门。

车门一打开,一股酸臭味传了出来,一滩呕吐物溅洒在车内。

路之遥两脚弯曲着缩在座位上,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一样,“我探身是为了呼吸,太臭了呜呜呜……”

傅恪:“……”

他关上车门,深深呼吸了口气,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下车。”

路之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下了车,嘴还硬着,“你来太晚了嘛,我被灌了很多酒啊,不怪我,这是你迟到的代价QAQ”

说到这里,路之遥逐渐坚定了自己有理的信心,继续解释道:“再说了,即便我在你车上吐了,我也爱你啊,这说明了我对你已经没有距离感了,这是我把你当自己人的证明,这是爱情啊!”

路之遥说到最后还是心虚了,话音愈发虚了起来。

傅恪看着她这强词夺理的犟嘴样子,一时间都有些气笑了,喉间溢出了点笑声。

路之遥终归还是心虚,小小声地问:“你笑什么啊。”

傅恪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知道你爱情的价码是多少吗?”

路之遥茫然,“啥?”

傅恪道:“洗车一次两百。”

路之遥:“……”

******

傅恪最终还是忍着异味将车送到了附近唯一一家快关门的洗车店里。

两人在一家奶茶店外的露天座椅那里坐下了。

这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点奶茶的人倒还不少。

路之遥一进店就迫不及待地点了堆小食和奶茶,美其名曰:“总不能白白坐着吧。”

傅恪仍由她去了。

他出去了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回来了。

傅恪道:“司机有点事,可能要多等会儿才能过来。”

路之遥趴在桌上嘬着奶茶,伸出一只手,像孩子似的扯他白大褂,“你穿这衣服真的好制服诱惑啊。”

傅恪:“……”

他面上笑意不变,伸手将路之遥的手从衣服上“剥”下来。

路之遥嚼着珍珠,又笑嘻嘻地道:“我才想起来你好像没戴眼镜啊,你是不是刚从实验室出来?看来你在实验室倒是不戴眼镜。”

傅恪应了声,“嗯。”

“你为什么老戴眼镜装斯文啊。”路之遥絮絮叨叨的,手乱晃着,“我只有小时候才觉得戴眼镜很酷,后来我故意凑很近地练字,果然近视了,妈的!”

她像是泄愤似的骂着脏话。

傅恪笑了声,看着她道:“虽然聊天是打发无聊的好方式,但可惜我并不热衷于此,我也不是喜欢和别人交心的人。”

路之遥眯着眼,脸色酡红,“啊——不想说什么就不说呀,怎么就交心啦!”

傅恪继续道:“不过这个问题可以回答。”

路之遥“啧啧啧”了声,“你这不是卖关子嘛!”

傅恪拧开矿泉水盖喝了口水,才道:“或许如你所说,我的确是假装斯文的伪君子。但是作为从医者,我认为我需要一些让人相信的气质,仅此而已。”

“可你不是研究心理的吗?心理医师也需要亲和力呀,我还以为都像电视剧里那样穿个西装板着脸。”

路之遥仿佛学到了什么神奇的知识一样。

傅恪笑了下,沉默了几秒,垂眸道:“我可能没说过,我本科是临床医学,毕业后我当过一段时间的神经内科的实习医生。”

他将矿泉水放到桌上,语气十分随意,“后来就习惯戴着眼镜了。”

“可是——”路之遥似乎还想絮絮叨叨地说点什么,却被傅恪打断,“车来了,走吧。”

“等等我呀!我要打包!”

路之遥将小食打包好,又拿起奶茶,这才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坐在后座,司机平稳地行驶着。

没多时,就到学校了。

路之遥提着东西,有些踉跄地下车了,却没有急着走。

她扶着车门看着傅恪。

傅恪看着她,“怎么了?”

路之遥抿了抿嘴,小小声地道:“可是我觉得不戴眼镜的,很凶的医生,也会是好医生。”

她拿出另一杯打包好的,没动过的奶茶递给他。

路之遥笑了下,褐眸弯弯,“我走了,谢谢今天傅医生救我狗命!拜拜!”

傅恪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下手中的奶茶,垂眸几秒,关上了车门。

车子恢复行进。

几分钟后。

“啵——”

车内响起了吸管插破包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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