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偶遇

钢材炼出来之后,褚子墨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安定了下来。

中午吃完午饭,他就让石头把他送回了城内。

到了城门口,魏长歌坐在马车上挑着车帘露出了半个脑袋:“我出来两天,恐商行有事要回去看看。”他眼神看着车板沉默了片刻又对着褚子墨开口道:“我早上与子墨说的话,子墨好好考虑一下。”

褚子墨点头道:“兄自去吧,子墨会好生考虑的。”

魏长歌应了一声放下车帘,他前面的小厮轻喝了一声,拉车的马迈开马蹄,滴滴答答的跑了起来。

一直到人消失在拐角处,石头才回头道:“少爷,人走远了。”

“嗯”,褚子墨回过神:“去长安街吧。”

上京都贵为大越首都,皇宫所在的中央之地,不仅有繁华似锦,雕梁画栋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条主街,还有适宜平民采购、批发、买卖生活用品的一些非主干街道,这些街道分布错杂,但相应商品聚集度高,每一条街都有着自己的一番特色。

长安街就是一条专营铁器的街道,它位于都城西北侧,是在青龙街街尾处横插进来的一条东西向街道。

石头停下马,褚子墨掀开车帘看了看:“这边人倒是不多。”

“嗯”石头点了点头:“农忙已经过去了,这边多是买卖农具的地方,所以人少点。”

褚子墨仔细打量了一下街道,时间已是下午未时,由于农户赶街多是在早上来,午时走,所以整个街上看上去有些清清冷冷的,再加上此时农忙已过,整个街上看上去大概也只有十几个人在走动。

远远的,有一处店铺像是刚刚开张的样子,店门前红色的炮仗皮还未来得及清扫。

褚子墨看着店铺笑了一声:“去那家看看吧,我们今天炼出新钢,他家店铺今天开张,想来也是缘分,我们就去蹭蹭他家的喜气。”

“好。”石头驾车应了一声,拉着柔顺的马儿掉头就去了店门口。

褚子墨进门,店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年龄约五十岁的老人正站在柜台上翻着账本。

褚子墨咳了一声,老人看看褚子墨眼前一亮:“贵客想要点什么?”

他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这里各种各样的铁器都有,客人只管挑,有东西想要订做也行,保证价格合理,物美价廉。”

褚子墨对着四周的展品看了看,里面多是一些寻常铁器,倒是没什么新奇的地方。

“店里就这些东西吗?”

老人看着褚子墨的表情,“公子若是不满意,二楼还有一些珍奇,公子可要去看看?”

褚子墨感兴趣的点了点头,他此次出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打探一下铁器行情,二是看看大越铁器产品种类,这老人说二楼有奇珍,他自然不会放过。

三人一起上了二楼,与一楼相比,二楼物品的摆放就要规整很多,不仅每一件物品都有一个专门展示的小盒子,而且件与件之间分离很远,只零星的摆了十几件物品。

一到楼上,褚子墨一愣,跟在他后面的石头也是一愣。

“胡公子。”褚子墨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的胡所归愣了一下,“你也来看铁器?”

胡所归微微拱手找了个借口道:“我休沐在家无聊,所以就出来看看。”

“好。”褚子墨回了一声就算是打了招呼,他越过胡所归去看屋里的物品,对于胡所归,褚子墨觉得她爱女扮男装爱怎么样都与自己无关,只是自己终究占了人家的便宜,所以相处起来总会感觉有几分不自在。

老人看了看两人笑着为褚子墨介绍道:“公子好眼光,您眼前的这柄宝剑为我店中师傅辛苦数月而制成的百炼钢所铸,不仅柔韧性极强不似铁器那样厚重,而且造型极佳,无论实用还是佩戴都十分合适。”

褚子墨看了看,这剑的成色大概只有他上午炼出来钢的一小半,不由的开口问道:“这样的剑要多少银子一柄?”

“五金。”老人伸手在褚子墨面前比了比。

“这么点钢就要五金?”石头吃惊的问。

“这剑铸造极难所以价格难免会贵一些,若非今天我们店刚刚开业,绝对不会仅要五两金。”老人笑笑:“公子可要包起来?”

褚子墨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普通铁剑不允许买卖所以估不上价格,但普通农具价格大概只在一二百文左右,换成钢他本以为能涨十倍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店家竟涨了百倍。

老人看着褚子墨再接再厉:“不是我吹嘘自家,这钢由我们店里的师傅千锤百炼的锻造近三个月才锻造出来,所以价格难免高了一些,但若出门打听,我收五金绝对是最低的。”

褚子墨不语,胡所归先是看了他一眼才在边上轻声道:“店家可不要糊弄人,若真为百炼钢,别说五金就是五十金也不算你多收。”

她伸手取下桌上的佩剑,葱白的手指从褚子墨眼前划过,褚子墨掩着下巴后退了一步,有些奇怪的看着胡所归。

“当!”胡所归屈指一弹然后侧耳听着:“百炼钢之所以昂贵,在于他锻造工艺极难,不仅需要匠人技法熟练,还需以山泉水淬炼百次才能炼出。”

胡所归不知是在向老师询问还是在告诉褚子墨:“若我没猜错,这剑怕也就炼了五六次吧?”

谎言被揭穿老人有些恼怒,他一把躲过胡所归手里的剑,“既你是行家,自己炼就是,来我店里胡闹什么?”

“放肆,你可知我们家少爷是谁!”

老人瞪了一眼。

“全喜。”胡所归出声制止住自己的小厮,然后对老人道:“生意人做生意向来以诚信为本,你若想把孙家的炼器坊重新张罗起来,除了改进炼器坊炼器的技术之外,也需把诚信为本四个字记在心间,不然你如何努力也终究是竹篮打水,镜花水月。”

她叹了口气:“这样想来当年孙家倒台也并非全是因为别人家的排挤。”

老人惊恐,“你是谁?”

胡所归笑笑,拉着褚子墨几人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褚子墨若有所思,胡所归刚要告辞,褚子墨开口道:“天色还早,既然你无聊,不如我们去茶楼喝会茶?”

“啊?”胡所归一脸迷惑。

茶楼里,胡所归端着一杯普洱细细的喝了一口,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里,在宫中之时她与褚子墨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平日里除了一起带着小皇孙学习之外,两人都是在各自殿里各玩各的,虽认许久但也未说过什么话。

褚子墨起身为胡所归又添了一些茶水:“刚才多谢你为我解围了。”

“无事,应该的。”胡所归低着头喝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自己大半的情绪。

“听刚才你说的话,好似对铁器十分有研究?”

胡所归抬头笑笑:“我爹是工部尚书【注】,掌管着营造工程,我不过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谈不上有研究。”

石头站在褚子墨后面有些微微发愣,抬头看看外面已经快要申时了,今天下午他们才只看了一家店铺,也不知道褚子墨俩人是在说些什么。

他使劲皱着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石头已经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胡所归才起身告辞。

“少爷!”石头揉了揉自己的脸,“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再去看几家店吧。”

“不用了。”褚子墨摇摇头,刚刚在与胡所归聊天的过程中,他已经把想要问的差不多都问了清楚,胡所归对铁器熟悉,从她口中得知自然要比褚子墨自己打探的更加清楚,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皇上欲弘扬大越国威,铸船远游西洋……

这样想着,褚子墨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另一边,全喜架着车也是一脸迷惑:“少爷今天为什么要和褚少爷说那么多话啊,老爷让找的生铁代替品现在也无着落,这可怎么办!”

胡所归端坐在车厢中眯着眼睛笑道:“无事,船到桥头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