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软扭头,撞进一双迷蒙的眸子。
程让本就是冷白皮,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他的每一根睫毛都变得尤为清晰,近看?之下,他的脸更是精致无暇。
这一眼,牵起了少女心事。焦软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程让长在焦软的审美上?,没有人比他更能撩动她的心。不过,焦软对这个男人,仅限异性间的欣赏。对他的悸动,根源在他这张颠倒众生?的容貌上?。
程让瞳仁漆黑,又深又沉,眼尾上?翘,带着魅惑。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目。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一发病,他就粘人。焦软扭头想避开。
程让的嘴唇抵在她耳边,低音炮轰炸着她的耳膜:“嘤嘤。”
焦软受不了他这么喊,别开脸:“什么。”
程让在她耳畔低声:“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也没想!”焦软几乎是立刻否认。她低头,看?到放在她心口的手:“你——”
焦软无?语哽咽,脸红到炸,火冒三丈:“程让!”
她推开他,想揍人。
程让脸色还没恢复,仍是带着倦意的苍白孱弱,眼神浓重,连嗓音都比平时低沉:“你自己拉过去的,怎么还发脾气。”
“你不会拿开吗!”焦软怒视他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程让躺着没动,虚弱道:“拿不开。”
焦软扯了下衣领,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了,本来就是中空,他还按在那里那么久:“你都拿右手把我扯下来了,就不会动动你的左手吗?”
程让蹙眉,似乎不太舒服。
焦软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无?聊,才会跟个神志不清的人扯一堆。
她站起来,踢了踢他:“喂。”
程让垂睫盯着她的脚,双眸灼灼。
焦软心道,这个死足控!
她居高?临下,凶巴巴地问:“你确定没事儿了吗?”
程让的目光从她脚上?挪到脸上,轻笑着问:“舍不得?我死?”
焦软冷酷无情道:“怕你死了,我的新房子成凶宅。”
程让也不恼:“有你这么诅咒自家老公的?焦嘤嘤。”
“表面老公。”焦软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嘴唇恢复了血色,蹲下去,动作粗鲁地卷起被子,自己躺沙发上?睡去了。
程让说:“我睡沙发。”
“你休想再爬我床!”焦软吼道。
程让:“沙发,我也能爬。”
焦软摸了下身侧的空位,冷哼:“位置不够,你爬不上?来。”她背对着他,随手把毯子丢到床上?:“盖上?,赶紧睡觉,免得?你又跟周婆婆告状,说我虐待你。”
程让问:“周婆婆跟你说了什么。”
焦软脑袋埋在被窝,瓮声瓮气道:“说你两面三刀,口腹蜜剑,衣冠禽兽!”
程让:“最后一句,是你说的吧?”
焦软扯了下睡衣,心口像是还被他的手摁着,心火都烧起来了。
她恼羞成怒:“你不要和我说话!”
程让:“又不是第一次摸。真害羞?”
焦软:“你闭嘴!”
程让:“脾气暴躁。”
……
焦软的作息已经彻底调整过来了。早上醒来,她望着窗帘布发了会儿呆。
半分钟后。
她又倒回去继续睡。
忘了睡的沙发,焦软这一倒就滚到了地上。
程让听见“咚”地一声,下意识翻身坐起,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人。下一秒,床沿冒出一只纤细的手。
焦软脑袋摔疼了,屁股也疼,泪眼汪汪,极力忍着不丢脸。她抿着嘴,撑着床沿爬起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径直走向浴室。
啊啊啊啊啊啊!!!
靠靠靠靠靠丢死人了。
她曾几何时被摔哭过!!!
除了小时候在程让面前装,她什么时候哭过!!
*
中午,焦软找来的施工队,开始做隔间。
在赋迎亭苑寸土寸金的地段,还是顶层,拥有这么大的卧室,工人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间卧室有百来平方,比别人家一套房都大。环形落地窗采光极好,一眼就能俯瞰弘河繁华全貌。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摆着一张粉色公主床,旁边搁着两座同色系小沙发。穿过那道门,是衣帽间和独立卫生间。左侧小门直通顶楼花园。
设计精妙完美得,工人们都不忍心打破这件艺术品。
这么漂亮的卧室,居然要摆上?屏风,修个小门儿把它隔成两间。
简直暴殄天物。
要是被这房子的设计师知道了,不知道要哭多久。
焦软画了一张非常简单粗暴的图纸,把房间一分为二。程让睡带浴室那一半,她睡靠窗那边。
这肯定是她占了便宜。但焦软觉得?,现在是程让住她的房子,寄人篱下,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
心里这么想着,焦软还是把图纸发给了程让,征求他的意见。
程让收到图纸,看?也没看:“按你的意思办。”
他的声音清清泠泠,刻意温和,却又止不住渗出寒意。
程让看到焦软跟那调酒师眉来眼去的照片,抬眼看向办公桌前的女人,眼神凝聚成冰:“这就是你所谓的出轨证据?”
蓝宁天勾了勾嘴角:“鸿拳继承人、青鹭董事长夫人被丈夫冷落,深夜酒吧买醉,跟调酒师眉目传情。不够劲爆?”
程让倏地笑出了声:“劲爆。不过,你可能误会了。这堆照片不是在威胁她,而是在威胁我。”
他修长的手指在照片上?轻点几下,眸光骤然变冷:“蓝宁天,你的戏很拙劣。不说这事不存在,就算她真出轨了,我也不可能跟她离婚。”
蓝宁天觉得?他疯了:“就为你爷爷的临终遗言?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焦软那样的女人配不上?你,程让你清醒一点!”
程让眸光冷戾:“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可是我瞧不上?你。怎么办呢?”
“你……”蓝宁天望着男人冷漠的脸,突然觉得?很无?力。十年前,她就是被这张脸吸引,不受控制地疯狂迷恋上?了他。
知道他有未婚妻她也不在乎,只要他肯让她留在身边,哪怕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叫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他喜欢谁都无所谓,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焦软!那是他最讨厌的类型,那明明不是他的理想型。那是她死都不会去模仿的低级趣味。
蓝宁天看不起焦软,从来没拿正眼瞧过她。她自认为品学兼优,还经常和程让并列在年级前三。
焦软那个小丫头片子算什么?没有程让辅导,她连F大都考不上?。她早就警告过焦软,让她识相一点,赶紧退婚,别在那自取其辱。
那个土包子,要多蠢有多蠢,因为她说的那句:“程让喜欢性感的女孩。”她就装大人,穿上成熟的服饰,化浓妆去纠缠他。
蠢死了。
这样愚蠢的花瓶,程让突然毫不掩饰地告诉她,他爱她。爱到不在乎她出轨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曾经在焦软面前耀虎扬威的画面,全变成耳光扇回她脸上。蓝宁天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我不信,你是不是怕我被人骂插足你们婚姻的第三者,所以故意把我气走?”蓝宁天含泪苦苦询问。
“想象力真丰富。”程让哂笑一声,冷眼瞥过去。
这个女人,激不起他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不像焦软,她一哭,他就心浮气躁。
他懒于应付除了焦软以外的女人,把话说绝,一劳永逸:“我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想让你滚。别自作多情。”
蓝宁天无法?相信听到的。她还是不甘心,哭着质问:“程让我到底哪点比不上?焦软!我能力强人脉广你做什么我都能全力支持,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妻子吗?她焦软会什么?撒娇发嗲缠着你?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程让掏了掏耳朵,打电话叫了保安。
蓝宁天受尽屈辱,决定再也不找这个冷血的男人了。她也是大名鼎鼎的才女,追她的商业大鳄多到她看?都懒得?看?一眼,又不是非他程让不可。
研发巨头长得帅有才气又怎么样?这男人恃才傲物,眼里只有事业,根本不会宠女人。
蓝宁天深吸口气,保持着高?傲,冷笑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程让觉得?,蓝宁天刚才那个问题问得好。
他看?上?了焦软什么了呢,他也好想知道。
头疼俱裂的时候,她能缓解他的痛苦。可是,吃药同样也能控制情绪。
所以这不是原因。
这些年他平心静气,两次发病都是因为她。
被气到彻夜不眠,也是因为她。她没给他带来一丁点儿舒心。
看?她撒泼造作,他想掐死她。
她的出现,分走了爷爷的爱。也夺走了他一生?的婚姻自由。
明明很讨厌她,讨厌到不许她靠近,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哪怕在国外求学,他也每天同她联系。虽然大部分消息都是她主动发的,但是,等待她的信息,已经成为他每天的日常习惯。
看?不到她,他心口闷,想见,魂牵梦绕,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又能见到她了,他还是想欺负她,恨不得?咬死她。
他究竟喜欢她什么呢。
程让把办公桌上?的照片,全部丢进碎纸机。
焦软说想尝试谈恋爱的时候,他想过,要不就放她走吧。
这种想法,只维持不到三分钟。
一想到她会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笑,他就失控地想把她抢回来。哪怕不择手段。
如果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他能否放过?答案也几乎是下一秒就跳了出来。
他没那么伟大。
*
焦软送走施工队,坐在露天阳台工作。
钟点工阿姨打扫完房间,过来说:“焦小姐,都打扫干净啦,您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给规整规整。”
焦软扭头扫一眼,转头继续测试的系统:“可以了,谢谢呀。”
钟点工阿姨看?见她在敲代码,惊讶道:“你还会搞这个?我看?做这行的一般都是男的,女的居然也搞得?来。”
测试通过。
焦软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男的会做的,女的也可以。女的会做的,男的未必行。”
钟点工阿姨知道说错话了,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走啦,您有事儿再打电话叫我。”
焦软抱着笔电回房间。
卧室被隔开后,空间小是小了点儿,但也足够她活动。
她的公主床,小沙发,柜子一样不少。
焦软推开那扇新装的小门,看?了眼程让那边。
只有一张沙发,两张椅子,地上铺的粉色地毯还是她这边延伸过去的。洗手间和衣帽间都被划分到了他那边,虽然看着一贫如洗,可怜兮兮,不过重在方便,洗澡换衣服多顺手。
焦软挠挠鼻尖,有点儿心虚。
想下单给他买张床,想了想,床好贵,就作罢了。
焦软一开始觉得?自己超有钱,几百万呢。等她开始投资,正儿八经花起钱来,才发现那点钱压根不够花的。
今早村长还来电话说,清湛山果园今年大丰收,前来下单订购的批发商络绎不绝,把清湛山的独木桥都踏平了。
村长倒是提醒了焦软。
村里通往小学的桥坏了好久了,两头都是山,底下是悬崖峭壁。焦软想修座安全点的,问过村长,东西不贵,就地取材,要吊车和人工,得?修个把月,没个十几万造不好。
十来万,焦软只要卖个包就行。但那不是她做善事的初衷。
为了享受帮助别人的快乐,她努力开发软件挣钱。但她不会苛待自己。
焦软心目中的行善,是在保证自己生?活质量的前提下。牺牲自己的快乐去帮助别人,她自己都不快乐,怎么让别人快乐?倾家荡产、打肿脸充胖子,那样的行善,焦软觉得?不快乐。
包包不能卖,她要另辟蹊径去搞钱。
她想到了程让。
*
程让一进门就闻到了泡面的味道。
焦软亲自下厨,给他煮了一碗泡面,还帮他放了几根新鲜的葱。
程让表情复杂地看着那碗面。
哪怕是毒,他也得?吃下去。否则她一定会闹起来。她最近喜欢借题发挥。
程让洗了手,侧目看向一脸乖巧的姑娘。“先说事,说完我再吃?”
她不会随便讨好他。对他好,一定是有求于他。
焦软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一声:“就,青鹭每年分红的那张卡,你帮我放哪儿啦?我那个,最近没带什么卡,懒得?去办新的。”
两年前她冲动行事,把股权全还给他了,连卡都扔离婚协议书那袋子里没要。卡里当?时有三十几万,现在她要拿回那张卡。
程让尝了一口面,蹙眉说:“在别墅,你房间。”
焦软问:“不是租出去给人拍戏用了吗?”
“只租了一楼的客厅和花园,二楼我们的房间都上了锁。”
她起身下令:“那你送我回去拿。”
程让放下筷子。正好,这面难吃,他又不敢不吃,倒是省去了哄人的麻烦。
焦软见他殷勤,走得飞快,一度怀疑他是后悔告诉她了,想跟她抢。
毕竟,他最近手头紧。
焦软比程让走得?还要快。
坐进车里,程让问她:“最近投资了几个项目?”
“投了茶厂和果园,还有希望小学。希望小学是捐的,不算投资。”
“嗯。”等红灯的时候,程让偏头看向她,问:“最近手头紧?”
焦软不承认:“反正比你富有。”他还蹭她房间住呢!还好意思跑来取笑她。
程让倒是承认的快:“嗯。”
焦软赶在程让之前,一溜烟跑回房间。
也没留意到一楼空无?一人。
她径直上了二楼,推开房门。房间好像一直都有人在打扫,干干净净的,还有淡淡花香。
焦软拿开枕头,找到了那张卡。
枕头底下除了卡,还压着两只红艳艳的大红包。
是前两年程让给她的压岁钱。
焦软拿起来,一并顺走。
粉色的枕头上,有几根短发,焦软没在意,把枕头放回去就下了楼。
*
程让的红包给得?很大,两个都是六千六百块。寓意是,一生?顺遂。
焦软也大方了一回,开了包间请他吃饭。
饭桌上?,程让状似不经意提起:“前几天去酒吧玩了?”
焦软刚才查了下余额,卡里的钱没动过。有钱了,心情好,她态度很好:“嗯,叶归哥那家。怎么了?”
程让说:“以后尽量少去。”
焦软的心情一下子不美好了,撇嘴不屑道:“你管我。”
程让:“去可以,不要冲别人笑。”还笑那么甜。也不见她冲他笑一下。
焦软听出他话里的情绪,似乎对她很不满。她放下筷子:“我对人家笑怎么了?”
程让冷着脸不说话。
他这什么态度?焦软最近造作惯了,而且程让都顺着她,回来这么久,头一回摆脸色给她看。她今天多辛苦,还监工给他造了房间,他居然又高冷上了。
她语气不善:“去酒吧怎么了?”
程让淡声:“你现在已婚,别老盯着别的男人看?。”
焦软不屑道:“那离婚呗。”
“焦软。”程让压着恼意:“不要把离婚挂在嘴边。”
“本来就是假结婚,有什么不能挂在嘴边的?我就是想离婚,离婚离婚离婚!”
“别闹。”程让妥协道:“你想去就去,要看?就看。”不离婚,什么都好说。反正那男的没他长得好看。
焦软有了小情绪。
他摆臭脸,她不高?兴。他轻易地就妥协了,她更不爽。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也不顺畅。
“程让,你现在这个委曲求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给你戴绿帽子吗?”
程让面色阴沉:“不是?”
焦软觉得?莫名其妙:“人家冲我笑,我瞧两眼怎么了?”
“需要那么看??”
“哪么看??”
“蓝宁天来找过我,带来了几张照片。”
被拍到了吗?焦软有点心虚。
那天她确实觉得?那个调酒小哥哥长得帅,就多看?了一眼。
就一眼,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居然被蓝宁天那个女人逮到了,还捕风捉影拿去程让面前挑拨离间?
焦软从小就跟蓝宁天不对付,看?到那个女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烦。
小的时候,蓝宁天总欺负她,说她没爹妈,没教养,还说她配不上?程让。经常找借口来看程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止一次暗示过她,说程让不喜欢她,让她尽早退婚免得?兄妹都做不了。
程让居然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焦软气死了,忍不住问:“你究竟有几个暧昧对象?不会以后她们全都来跟踪我吧?我跟异性说句话都要找你告状,是不是哪天你的那些小情儿不高?兴了,打算逼宫我还得?替你哄着?你能不能看好她们,别跑来烦我!”
程让:“你现在怎么这么……”
“刻薄,咄咄逼人是吧?”焦软一听见蓝宁天的名字就无名火起,被从小到大的宿敌摆这一道就算了,她的男人还站在敌人那边。
焦软拍掉筷子:“我本来就是这种翻脸无情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吃了。”
程让拉开椅子,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筷子,伸手戳她气鼓鼓的脸颊,笑道:“哪里来的情人?又没有你好看,我看?她们做什么。”
“我哪里好看了?我又不大,又不翘,又不——”焦软瞪大眼睛:“程让!”
程让打横抱起她,手臂穿过她的腿窝,顺势而上?,大掌轻轻一握:“翘。”
焦软目瞪口呆。
她也不能吃亏。
焦软伸手,往程让翘臀上?抓了一把。
程让身形一顿,把她抛进沙发。
焦软刚要起身,他欺身压上?来,咬住她的耳朵,低声说:“跟那些人吃什么醋?”
他钳住她的下巴,“焦嘤嘤,我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程让:我自己走剧情解决掉了她的情敌,本来想提一嘴献殷勤表忠心,但是好像搞砸了。
焦软:本来很心虚,但他突然提起我以前的情敌,很好,可以正大光明不讲理了。
作者:你两开心就好(操碎了心的老母亲头发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