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述鸿微诮:“你这借口来的不是时候。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联系方式也给出去了,没得挽回余地。”
程让语气笃定:“她不会去。”
“那就要看,她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程让没有胜算,淡声:“那些男人,没我疼她。”
“你疼她?”程述鸿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你疼她,会舍得让她受那些苦?”
“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程让放低姿态,“这个问题,我也很困惑。”
他以前没有考虑过感情问题。倒追过他的女生很多,包括焦软在内,他从未接受任何人的好意,也并没有原则性问题。
“苦又从何来。”
“我知你心中有大义,也知道你想为父母讨回公道。可是你们的父母已经走了。为了已经离世的人,让活着的人身陷险境,这太冷血!我教你心怀正义,如今是我做不到了。我只想让嘤嘤平安一辈子。”
程让没跟他争:“爷爷,您别激动。”
程述鸿深深吸了一口气,态度强势:“我不会把她嫁给你。”
程让沉默几秒,维持着冷静:“我想知道原因。”
“我是你的爷爷,也是她的爷爷。现在是你求娶我的孙女,我不同意。”程述鸿表明态度,“就像将来她想通了,要下嫁给你,我也照样不会同意一样!”
程让:“爷爷,下嫁这两个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认为是。”程述鸿在打这一通电话之前,发了大脾气。周医生劝了一上午,才稍微让他平息怒意。
程述鸿控制着情绪:“这么跟你说吧,我对你很失望!希望嘤嘤争口气,不要再叫我失望。”
程让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无法理解老爷子突如其来的火暴脾气。
电话被挂断。
陈廷放的电话秒打进来:“于涵雨通过辩护律师向程老先生求助,为了自保,她骗老先生说你跟她……有不正当关系。”
程让立刻就猜到了原因。
只要爷爷肯出手,于涵雨可以得到最好的律师团队。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能减刑。
可她到底是愚蠢的,以为爷爷只在乎他这个唯一的孙子。低估了焦软对爷爷而言,跟亲孙女没差。又怎么会帮着救她的情敌。
他就是很好奇:“爷爷怎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女人信口雌黄。”
还给焦软安排相亲。
陈廷放默了默,像是难以启齿:“主要……主要还是小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过年同学聚会的时候,焦软孩子没了那个事,经周希的嘴,传到陈廷放耳里。
陈廷放惭愧道:“要不是你把手机借给我,没及时接到小嫂子的求救电话,她也不会流产。”
程让皱眉:“什么求救电话?”
那个案子没有对外公开,陈廷放也是刚刚得知:“你当时接完电话,说小嫂子在商场买东西。其实不是。”
程让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的设备信号全部被干扰,用你手机定位期间,小嫂子又打来好几次电话,都是说几个字就挂掉。当时目标手里有人质,我在执行任务,我同事留守。他接通电话,那头不说话,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没太关注。”
程让周身发冷。有一个答案隐约破土而出。
他希望她只是耍大小姐脾气,不讲理,给他一耳光,也是平时太骄纵惯出来的。
希望是他猜错了。
“直到昨天上午,猎豹手下那案子开庭。我同事跟我说起,九月十九号,片区发生的一起绑架案,也与嫌疑人有关。”
九月十九号。
那天,焦软连夜回程家退婚。
这番话,击垮了程让心里仅存那一丝侥幸。
“受害者叫焦软。”
听见那两个字,程让心跳一滞,手足发冷。
“小嫂子逃脱后,商场保安帮她报了警。她当时的情况……”
程让哑声:“说吧。”
陈廷放哽咽道:“被扇耳光,被拿枪抵着脑门,想强占她。她会武功才逃出去,跑的时候被抓住,掐住脖子,匕首割破了她脚腕……”
陈廷放后面说了什么,程让一个字也听不见。
脑子里嗡嗡作响,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手掌撑在墙壁上,脸色惨白。脑中跳出她那一瞬,从伤心到失望,近乎绝望的眼神。
心脏隐隐作痛,巨大的悔意浇在心口,蔓延至全身。整个感官,忽倏间被后悔包围。
他曾经说过,除了爱情,可以给她一切。
承诺过,会保护她一辈子。
他不仅没保护好她,还把两人的关系弄得这么糟。
以为她只是闹脾气。
是失望透了,她才会想要挣脱对他的依赖。
他所有的骄傲自信,在这一刻,竟然什么也不是。
*
深夜。
室内灯火通明,程让却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藏在内心的暴戾,冷漠,尽数显现。
头很痛,但他感觉不到那根神经,搁置不管。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目光紧盯着飞速跑过的程序。
他违背业内潜规则,获取到一千多台主机网址。从中筛选。
……
次日早上。
天方破晓,他锁定目标,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
程让:【你不该动她。】
他一个字一个字,用力敲出:【记着,她受过的伤,我会从你身上百倍讨回。】
猎豹:【程大神,反悔了?】
程让没跟他废话。他合上笔记本,打给孙固,吩咐近期所有重要会议,全部安排到首都。
*
焦软看到手机自己亮了。
自己点开了追踪APP。
自己登陆账号。
自己设定了一键报警按钮为侧键。
两秒后。
屏幕弹出:只需连点三下侧键,即可连接到哥哥的主机。
“……”
有病。
程让点开她的微信,给他自己发消息:【乖,别取消。】
焦软跟他抢主导权,终于抢到了,在聊天框输入:【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想囚禁我?】控制手机是第一步。
程让毫不掩饰:【是。】
焦软无语望天。
几秒后,程让退出对她主机的限制,发来消息。
程让:【我是在保护你。】
程让:【你听话。】
程让:【每天按时给我打电话,听见没有?】
“……”
程让:【这段时间住我这儿来。】
“……”
这个男人有问题。
焦软没回,把手机丢进挎包里。
隔了两分钟,程让的电话打过来。他轻声:“刚才跟你说的话,不要当耳边风,听见没?”
焦软故意掖着嗓子恶心他:“请问你是我哥吗?”这么温柔,像是被魂穿了。
“那你想让我是谁?”程让的语气带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想让我当你男朋友,也不是不行。”
“嘁。”焦软扯一下唇角,表明态度:“我不回去住,我不要跟你住一起。住在宿舍挺好的。”
“别闹。”程让那边有风声呼啸:“我在开车,半小时后到你们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那头风太大,他的语调被吹淡,听着像在哄她。
“没空。”焦软没扯谎。她一会儿要先去跟组员汇合,为明天的扶贫户做分组。
程让也不恼:“我等你。”
焦软没放心里去,挂了电话。拍摄组的车到了,她坐进车里,见到旁边的何安峰。
“学长也在啊。”
“学妹。”
有个学姐晕车,开了点窗,冷风呼呼吹,焦软被冻得瑟瑟发抖。
“冷么?要不坐里边。”何安峰问。
车内空间太小,行驶过程中换座位,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焦软摇头:“不用了。”
何安峰脱掉外套:“用来挡一挡?”
焦软谢绝:“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其他人察觉到了这两人不同寻常。看得出来,何学长在追焦学妹。
结果这位同样也是被众星捧月的系花学妹不领情,大受欢迎的学长踢到了铁板。
*
傍晚七点半,焦软往宿舍大楼走。
门外路边停着一辆车,黑暗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程让站在夜幕中,像是在那等了她很久。
见她穿着单薄,程让脱掉外套,披到她身上。他拉开车门,弯腰钻进去拿了热水壶。等她喝了一口。
程让问:“吃饭没有?”
“还没。”焦软钻进车里。里面开了暖气,跟车外两个温度。
北方好冷,她还是喜欢南方。
所幸,爷爷给她买的房子在南方。
程让发动车子,扭头看了她一眼,说:“这两年,我打算留在这边。等你毕业,再一起回弘河。”
“伴读?”焦软娇声发嗲,手指勾了勾他精致的下巴:“师侄儿,好孝顺师叔呀。”
“师叔,手拿开。”程让直视前方:“车上不安全。”
焦软欣赏着他俊美的侧脸:“师侄儿在古代,一定是个翩翩公子,倾国倾城。好帅,师叔疼你。”
程让对她的骚话应对自如:“多谢师叔怜爱。”
他冷着脸,语气淡淡的说骚话,实在是违和。
焦软忽然间觉得,现在这样的关系也不错。
相亲相爱一家人,不谈感情,不伤和气。
她对他的依赖,或许只有在他拥有挚爱之后,才会彻底终结。在这之前,她不打算再去强迫自己了。
吃完饭,回到程让的房子,焦软毫不客气,去睡主卧。
这小区的地段寸土寸金,入住的大部分是名人明星,素质很高,安保措施强大。
焦软平时用的衣服和保养品,这儿一应俱全,连换洗的衣服都有。
她洗完澡,长发半干走出来,皮肤奶白,灯光下格外柔弱,“哥哥呀。”
程让坐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看文件。他扭头,目光在她腿上停留一秒,再从纤腰掠过,挪到脸上。
“什么事。”
焦软穿着短裤,坐没坐相,趴到沙发靠背上,阴阳怪气膈应他:“这儿很贵吧?你好有钱哦。”
“喜欢?”程让停下动作,侧头看着她:“送你一套。”
“好哇。”焦软不认为他舍得。毕竟每个月两千块生活费,都是她撒娇卖萌,他才肯从手指缝里抠出来的。
越有钱越抠门儿这句话,在程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焦软进浴室找护肤品。翻出一堆全新成套的乳液跟面霜。还有粉底液,口红。全部都是成套。
她在浴室里喊:“哥哥呀。”
“嗯。”
“这些化妆品,是给小姐姐买的嘛?”
程让:“给你买的。”
焦软嗲声:“哥哥真会开玩笑。”以前他从来不给她买化妆品,说小孩子装大人,嫌她化妆丑。
“你这儿女人的东西还挺全呢。”
“给你准备的。”
焦软嗤之以鼻。
给谁买的不重要,反正都是适合她皮肤的。
焦软涂完身体乳,回房间躺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过程让的外套,躺到床上,无论是枕头还是被子,感觉都充满了他身上清冽的淡香。
她爬起来,走到客厅,踢了踢程让的小腿:“哥哥呀。”
“睡不着么。”程让抬起头看向她,眼神意味不明:“想再接个吻?”
焦软轻啧一声。她怀疑这男人是单身太久,来者不拒,拿她陪练吻技。
她没纠结,问:“你平时睡的主卧?”
“嗯。”程让伸手,指尖插在她蓬松发间:“吹干再睡。”
他冷着脸,眼神却带着热度。像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祈求的光。
这盛世美颜暴击,焦软忍不住挑起他的下巴:“那我岂不是睡了你的床?”
程让没有扯开她的手,“这套房子里的床,全都是我的。”
“喔。”焦软没再矫情,走进卧室,抬起脚一踢,门关上了。
程让看了一会儿文件,没办法再集中精力。
焦软刚钻进被窝,就听见敲门声。
“嘤嘤。”程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干什么。”焦软扯下被子,叫的这么亲热:“你是想睡我吗?”
程让隔着门板:“我的睡衣在枕头边,拿来给我。”
焦软扭头看了一眼,枕头边那套男士家居服叠的整齐。她拿起内衣穿上,裹上被子,过去开门。
程让垂睫,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不热?”
“你最近不正常。”焦软十分自恋地拨了拨长发,媚笑:“我怕你经不住我的美貌,霸王硬上弓。”
程让眉峰稍扬:“多虑了。”他接过睡衣:“我若想霸王你,你裹的再严实都没用。”
“?”
*
焦软怀疑,程让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点开陈廷放的微信,旁敲侧击。
她得到了答案。
原来程让以为她的宝宝没有了。
难怪程让最近突然有点宠她,还给她挂了总监职务送钱。
竟然是想表达歉意。
作者有话要说:好家伙了,以后送啥都是表达歉意!开不开心!
程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