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软想说“滚”,但她没那个胆。
“太困啦,来不了。晚安。”焦软娇滴滴的。
她声音是没睡醒时独有的迷糊和软甜,还带点小鼻音。
程让发不起脾气。
不等他说话。
她挂掉了电话。
哼。
一听他那苏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就是又喝了酒。
等他醒来之后,她做的好事,他就全部不记得了。
天黑又怎样?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出事不成。
就算出事,也应该自己逃跑。
就和她一样。
焦软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调成静音,翻了个身,继续睡。
过了两秒。
她睁开眼。程让怕黑,万一天黑逃跑失败,被打死了。
就没有人给她买包包了。
焦软摁亮手机屏幕,点开通话记录,回拨过去。
那头一直没有接,拨打了两次。手机弹出消息。
程让:【开门。】
他上来了?这大半夜的,他去哪里蹭到的门禁卡。
一居室的房子不大,焦软起来,几步路就走到门口。
踮起脚尖凑近猫眼,看到外面的程让。
她打开门:“你刷门禁卡上来的?”
程让说:“刷脸。”
“门卫大爷是你粉丝?”
“不是大爷,是退役军人。爷爷战友的儿子的战友。”
“……”这远得不能更远的关系,他还跟人在楼下聊上了。
焦软望着门口矜冷禁欲的男人。她心里是想放弃的,但是身体容易出问题。
而且问题很大。
每次看到程让,她的身体就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脸颊会发热,心脏会乱蹦。
总想对他做点什么。
身体不争气,配不上她的人格。就,挺下贱的。
她也很无奈。
焦软决定用她高贵的人格,向程让透露她的真实想法。
“爷爷不希望我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他想让我们齐心协力。虽然我很想跟你保持距离,甚至不想再见你,但是为了爷爷,我可以忍一下。”
程让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个,脱掉外套,坐到沙发上,侧头看她,眸子漆黑:“为了爷爷,你可以做任何事?”
焦软点头:“对的。”
程让扯掉领带,长指松开两颗纽扣:“跟我订婚,也是因为爷爷的话?”
“当然了。”焦软站着,垂眼看男人的喉结,目光下移,定在他漂亮的锁骨上,“不过,也有你长得帅,会做饭,能挣钱,武功强的因素。”
程让起身,金属扣发出清脆声响。他宽衣背靠沙发,衬衫衣摆搭在松开的皮带边缘,面容略显疲倦。
“想说什么?”
从小到大,焦软见过无数次这种养眼的场景。
程让在外面一丝不苟,一回家,就习惯立刻卸掉束缚。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劲瘦的窄腰:“我说这个事,初衷就是,希望你不要总是来——”
她停顿两秒:“麻烦我。”
程让把皮带丢在沙发上,“这就嫌烦了?你烦我多少年,我也没嫌你。”
“你睡沙发。”焦软假意打了个哈欠,装成很困的样子,丢出小毯子,“别吵我睡觉。”
目睹了一场美人更衣现场。
她哪里还睡得着!
但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要高贵。
程让声音慵懒:“我先洗澡。”
“我这里没男人的内裤。”
“我带了。”
“?”
行吧。
*
入夜后。
程让侧目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最近小破孩不对劲。
她提防着他。
以往她总在半夜翻窗进他房间,钻进他被窝。现在睡觉,房门竟还上锁。
程让闭上眼,鬼使神差的,脑子里冒出焦软水汪汪的眼睛。
爷爷问过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从小看着她长大,她骄纵,娇气。要说喜欢,谈不上。
要说不喜欢。
他没接触过别的女人,也没有参考对比。
程让收回目光。
儿女情长费事,他懒得去深究。
*
接下来的一周,程让每天都来她这儿睡。焦软暗示孙固,顺利拿到程让的行程单。
查了下他的行程,才知道他最近在这附近谈合作。
听孙固形容的,貌似是合作方给程让定的酒店不合心意,所以跑来她这里打尖儿住店来了。
具体哪里不合心意,孙固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焦软反而很好奇。再不合心意,五星级酒店也比她这粉红小沙发躺着舒服吧?
程让今天回来得早。
带了鸡翅和排骨回来做饭。
这男人挑剔,米其林餐厅都能被他挑出一堆毛病,平时忙工作,一闲下来,就以烧饭做菜为乐趣。
有现成的饭吃,焦软乐意至极。
吃饭的时候,焦软说:“公平起见,我就不收你房费了。不过你要再给我做半个月的饭,做到回老家过年。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让盛好一碗汤,推到她面前,“我明天回公司,你也跟我一起回去。你住在外面,吃不饱饿瘦了,过年回家爷爷见了,又要找我不痛快。”
“你不是翅膀硬了吗?还怕爷爷啊。”
“我孝顺。”程让看向她:“而且我也没翅膀可硬。”
焦软实话实说:“你全身都硬。”
程让俊面微红:“闭嘴。”
“干嘛。”焦软侧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别扭是为哪般。
几秒后,她反应过来。
“又不是没睡过,你脸红什么。”
“……”程让冷声命令:“焦嘤嘤,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焦软怕他今后不给她做饭。
“喔。”大口吃菜,大口喝汤。
焦软吃东西一向让人看着很有食欲。程让这顿饭吃得比平时都多。
“程让。”焦软随口一问:“青鹭什么时候上市呀?”
“怎么?”程让偏头看她:“想跟去?”
“随便问问。”
“你也是股东之一,想去就去。”
焦软吃饱了,躺到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放心吧,那份合同我没签。没分你钱,用不着心疼。”
程让看了她一会儿,转过头去:“材料已经通过审核,时间暂定这月25号。年前一定能上。”
他说的这么详细干嘛。
焦软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程让的目光,她做了个鬼脸:“写作业去了,拜拜。”
程让微愣。
他为什么会想着,要带小破孩去见证这种重要时刻。
月末。
青鹭科技在宏交所上市。
因为程让在这一行业领域的影响力,这一消息占据当天各大媒体头版头条。
焦软正去往程家武馆弘河分馆的路上。
路经赋迎商圈,看到大厦电视墙闪过青鹭科技最新技术的广告。
那些芯片的特效好酷炫。
像它们创始人一样酷。
司机大爷赞叹:“我国科研界的一大突破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鹭牛逼。”
焦软眼睛亮了亮:“您知道青鹭?”
“我退休前就在研究所搞研发,这不退休了,没事儿干,就出来跑跑单子找点乐子。”
开出租车的大爷,还真是卧虎藏龙。
程让十八岁那年注册的公司,青鹭注册之前,程让找她征求过公司名。焦软当时忙着赶作业,没太在意:“干嘛要问我呀。”
程让的语气听上去理所当然,又像是出于无奈:“婚后共同财产。”
“婚后?”
“你不是说要嫁给我么。”少年程让腔调里的傲气十足,像是破罐子破摔,竟也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等你长大,看不上公司名字,又缠着让我改。”
等她长大。
他深谋远虑,因为怕麻烦,都想到那么久以后的事情了啊。
焦软那个时候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似的。
她一抬头,看到客厅电视上的动物世界,镜头闪过一只大青鹭。
随口说:“叫青鹭吧!好不好?”
程让似乎不太满意:“就这……”
“什么叫就这呀。”
焦软为了让他采用这个名字,努力找借口,摇头晃脑:“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青鹭是美洲鹭中最大的一种。象征着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
“这还不好?”
“……”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就不喜欢我给你公司取的名字。你讨厌我对不对!”
程让沉默了几秒。
“非常好。”
“……”哪里好。
“就它吧。”
“……”
他好随便哦。
以为程让当时只是随口哄她,毕竟,谁能把公司名字拿来开玩笑,找个初中生取名字。
没想到他真的用了。
更出乎她预料的是。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成为了青鹭科技的企业口号。
一个随意注册的公司名,现如今象征着科研领域的大突破。
焦软莫名的觉得骄傲。
为她爷爷的孙子感到骄傲。
也为她小时候的博学多才感到骄傲。
*
到达武馆门口后,焦软去旁边小店买了几包糖果饼干。
武馆位置不算偏,附近就是商圈,还有游乐场。一眼望过去,还能看到大红镀金的手题字招牌。
每年的寒暑假,孩子们会集中过来上集体课,武馆一下子成了孩子聚集地。
负责看守武馆的是廖不凡师兄,其他人偶尔过来撑场子。
特别是那两位武打明星师兄跟师姐,他们一来,媒体和粉丝特别多。
焦软去衣帽间换上太极服,把小零食和小玩具分发给孩子们。
她没什么耐心,也不喜欢小孩子哭闹,哄孩子就更不可能了。长得再可爱的小屁孩只要一哭闹,焦软立马躲得远远的。
不过程家武馆名气大,早在几年前,鸿拳就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前来报名的家长众多,但师资有限,这些孩子都是经过严格筛选。
精气神十足,谈吐犀利,跟大人似的。
跟一群小大人站在一起,焦软看着,反而像是最娇气的那一个。
“大师姐,你能教我们一招大鹏展翅吗?”
焦软没去纠正孩子们对她的称呼:“我教你们武术操。”
“好!”
廖不凡走出来,看到焦软,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拍马屁:“师奶奶最近越发美貌动人。”
焦软指挥孩子们自己练,转头看到站在廖不凡身侧的程让。
他下颚线紧绷,眸色深沉。
今天是青鹭成功上市的日子,他也能做到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想上市呢。
听廖不凡喊她“师奶奶”,程让才稍有动容:“师侄叫她什么?”
廖不凡:“师奶奶。”
程让:“辈分是不是乱了?”
“我一直都这么喊。嘿嘿,只不过一开始见着师奶奶,没想到她这么年轻,那会儿怪不好意思。”
程让瞥了眼焦软,又看向廖不凡,眸色冷下去:“你喊我师叔,喊她师奶奶?”
廖不凡急忙解释:“程让师叔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岔你们辈分。这不是……被师父听见了,说我没大没小么。还说师奶奶年龄小,辈分大,我就得这么喊。”
程述鸿爱清净,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焦软。包括程让在内,弟子们的功夫都由他的大弟子传授。程让都不是他亲传,算是自学成才。
焦软则是程述鸿的关门亲传,当作继承人在培养。
程述鸿偷偷传授焦软拳法,除了廖不凡的师父,其他弟子不知道情况。
见焦软年纪小,就随口喊她小师妹。
焦软听了,也礼貌回称对方师兄师姐。
真要推算起辈分,程让是程述鸿大弟子的大弟子。
焦软跟程让的师父同辈。
程让得喊她一声“师叔”。
程让眼角微抽。爷爷趁他出国读书,居然收了小破孩做亲传。
是他小瞧了她。
焦软冲程让勾了勾手指头:“乖师侄,来,让师叔打一顿。”
程让扯一下唇角:“师叔,当心了。”
弟子们立刻蹬蹬蹬跑过来围观。
男的俊,女的美。一个进攻,一个避让拆招。一个主拳法,一个靠腿法。招式大开大合。
打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
程让自学鸿拳,了解精髓,自然也知道如何破招。
焦软发现程让找到了她的破绽,大喝一声:“嚯!”
企图让他分心。
程让果然一怔。
焦软:“啊!”
“?”
程让上了两回当,有些恼,脚尖勾住她的小腿。
焦软被迫劈出个一字马。
程让趁机钳住她的肩骨:“你喊什么?”还以为弄疼她了。
趁他不备,焦软攻他下盘,拳势激猛,闪展灵活。
程让一开始懒于应付,后来竟也有些吃力。
“哈!”
“别喊了。”
“武术讲究以声助威。”
“……”
“看招!”
程让接住她的拳头:“你耍诈?”
焦软傲慢扬起眼:“兵不厌诈,你教我的呀。”
三局两胜。
焦软胜出。
她抱拳:“承让!”
程让:“做什么?”
“我说承让。”
“嗯?”程让等她说话。
焦软帅气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
孩子们欢呼:“大师姐!!你好棒!!”
焦软骄傲得像只小孔雀:“一般一般。”
程让轻哂,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她:“叫我两回,又不说话。”
焦软接过,一脸莫名,随便找话题:“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武馆啦?”
程让收敛表情,黑眸注视着她:“青鹭上市,你为什么没来?”
焦软“啧”一声:“我们已经退婚了。你跟其他女人的婚后财产,我这么关心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程小白:小破孩最喜欢我,她一定是还在吃醋。
嘤嘤:叫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