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还我。”
“?”
焦软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程让的衬衫。
程让用被子把身体裹得死死的,目光紧盯着她:“酒有问题?”
焦软想到昨晚那碗甜酒煮蛋,反问:“不是你煮的吗?”
沉默两秒。
程让:“做了措施?”
焦软目光下移,盯着被子的某一个位置,反问:“不是长在你身上吗?”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程让卷被子的动作停顿,黑眸注视着她,少了锋芒,带着探究。像是要把她这个人看个透。
而焦软现在本来就跟透着差不多,被他看得莫名心虚,一时忘了装乖:“干嘛!不就,穿了下你的衣服,给你还给你。”
她抬手解扣子,解完一颗,突然意识到了不妥:“我回我房间换。”
她扶着墙壁,走得很慢。
卧室暖光折照而下,光影镀在衬衫布料边缘,勾勒出一道完美曲线。
程让沉默地盯着少女纤瘦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只一瞬,就被别的情绪隐没。
他收回目光,轻啧一声。大概是觉得她的态度转变太快,达到目的就翻脸不认人。
焦软听见了。
他“啧”她?
她泄愤似地扯掉衬衫用力锤了两拳,往身上套了件T恤。
发现手上身上全都是淤青,肩酸背痛得像出去跟人打了一架。
这不科学啊。
突然想到,她刚一脚把程让踢地上。
啊!太激动忘演了。
这种高级演员的敬业精神暂时掩去了另一个事实。
等找到胖次和内衣,她才终于后知后觉。
昨晚那一架。
打得好像并不简单。
程让闷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忏悔。
半个小时后。
“焦嘤嘤。”他似乎忏悔结束了。
焦软小名叫嘤嘤,程让总把她连名带姓一起叫。她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扭头一秒变身嗲精:“换好啦,衣服还你。”
对上男人的目光,她愣住。
焦软从没同时在程让脸上看到过这么丰富的表情。他眼睛里的情绪极为复杂,最后全部化作讥诮,嘲讽她的目光非常具有层次感。
程让黑瞳如墨,看人的目光薄情而冷淡:“我们谈谈。”
他周身气场冰冻三尺,像是要把她这个夺走他处男之身的小色批掐死在这。
虽然程让桃花运旺盛,但实际上因为他这沉闷高冷的性格,从小到大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这方面纯情得令人发指。
他肯定是来找她算账的。
焦软克制着突破天际的心虚感,忽闪忽闪的眼睛明亮又纯净,抬手抱住程让的脖子,乖声应:“好呀。”
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程让似乎低下了头,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
焦软缩回手,不自然地抹了一把脖子。好怕他会突然来句对她负责之类的,然后她这辈子就要对着一个不爱她的丈夫守活寡,被他放葱花,被他冷嘲热讽。
想一想就好绝望。
哭吧,哭有用。她的手臂从程让脖颈滑下,脚跟落地,低头使劲挤眼泪。挤不出来。
等她好不容易挤出几滴眼泪,程让已经转身走了。
“唉?”
不是说要谈谈的吗?
*
焦软心乱如麻,急于找人倾诉高能场面,火急火燎跑去叶落家。
一脸的生无可恋:“我把程让变成男人了。”
叶落:“他不一直都是个男人?”
焦软拉开衣领:“懂的人自然懂。”
叶落被她脖子上一大片痕迹吓到瞠目结舌:“妙啊。”
手机来电显示“我的傻哥哥”。
焦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甜声喊:“哥哥。”
程让:“在哪?”
也是神奇了,从来不过问她行踪的男人,突然就关心起她来了。
“在叶落家。”
“我过去。”
焦软内心拒绝,嘴上:“嗯嗯。开车要注意安全呀!”
“嗯。”
“?”他嗯什么嗯?按照以往的对接模式他不是应该直接挂她电话吗。
焦软和叶落对视一眼。
“流弊克拉斯。”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睡解千仇?”
“别吧。我还等着他退婚呢。”
“程让又有钱又帅,弘河多少名媛想嫁他。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谁说不是呢。
焦软当初也疯狂迷恋过程让。
“这是我能得到身体,却永远也得不到心的男人。”
焦软有自知之明。
经过这十几年的九九八十一重磨难,她已经对程让对她动心这件事,不再抱任何希望。
“冰山不会融化,铁树不会开花,及时悬崖勒马。”
“还挺押韵。”
“告辞,我去演他。”
焦软出小区,程让的车已经停靠在路边。
程让推开车门,朝她走来。
他今天穿黑色西装,正装挺括。
焦软和他一样,都是从四岁开始学武术,但程让学得比她好。不熟悉的人不会知道,他那副颀长如翩翩贵公子的身材下,藏着怎样惊人的爆发力。
焦软表情受宠若惊,朝他飞扑过去。她踮起脚尖,抱住程让的脖颈,脑袋埋进他怀里,一下子被他身上的气息淹没。
她脆声声喊:“哥哥,我想你啦。”
程让长睫低垂,黑眸映着她的脸,破天荒的没有拉开她。
他瞳孔漆黑,寡淡浮于表面,却又深不见底。
焦软被他看得发毛,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笑出两颗梨涡:“你有没有想我呀?”
程让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她收敛笑容,扁嘴嘟嚷:“你从来都不想人家,脑袋里都不知道想的是谁。不爱我的哥哥出门是会被人踩死的。”
程让收回视线:“嗯。还活着。”
“……”
焦软偷偷翻了个白眼,乖巧地坐进车里。
她半跪在座椅上,坐没坐相,端着下巴望他。花痴级别高到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入戏太深。
程让的声音响起:“坐好。”
焦软听着这不带温度的语调,像是把她当成狗子训练:坐好,握手,趴下。
她忍了。
她又笑出浅涡:“坐好啦,小眼睛看着哥哥。”
程让的目光从她腰间扫过,“系安全带。”
“喔。”焦软系上安全带,继续发嗲:“要带我去哪玩呀?”
程让:“医院。”
焦软:“?”去医院干嘛!有毛病啊!不就是睡了一觉,这还得验明正身?
到了医院,程让去挂号缴费。
焦软有点怕进医院,紧张得发不出嗲,但也不敢跑路,干脆不说话,当个小哑巴。
医生给她开了张单子,要查激素六项,还要照B超。
焦软担心除了B超还有别的羞羞脸的检查项目。
看到旁边座椅上那张“XX膜”修补术广告单,焦软精神高度警惕:“哥哥。”她小小声喊,扯着程让的袖子,可怜兮兮抬起头:“不用的,我不在乎破不破的。”
程让也看到了那张传单,收回目光,扬了扬下巴:“过去验血。”
焦软有点装不下去:“真要缝回去呀?”
程让扯了下唇角:“我更想把你嘴缝上。”
“……”
一声不吭把她弄进医院还嫌她话多!
焦软忍住暴脾气,抱住他的手臂轻晃:“缝上就不能亲亲啦。”
程让的目光落到她嘴唇上。
她可爱地嘟起嘴巴。
程让眼皮子都没动:“我对小孩没兴趣。”
“……”
保持微笑。她不!生!气!
检查结果出来,他们昨晚确实喝到了有问题的酒。所以出现了意识不清,浑身无力,视力模糊等症状。
取了药,从医院出来。
程让抬手挡住车门:“我没记错的话,那酒是你买回来的。”
焦软缩回手,乖乖回答:“嗯呐。”
他淡淡道:“五千年佳酿。”
她点头:“对呀。”
他笑:“交代我一定要喝。”
焦软:“……”
他该不会是在怀疑她别有用心吧?
盯着他的双眼,从他的表情可以得出结论,他已经认定了她恶意勾引的行为。
这口锅她不背!
她无辜地眨眨眼:“我以为是好酒,才带回去给你的。”
程让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用这方法让我娶你?其实大可不必。”
“?”
焦软气到差点破功,演艺事业惨遭滑铁卢。她咬牙切齿,用仅存的一丁点温柔和耐心解释:“这次你真误会我了。”
情急之下有点口无遮拦:“我没想过拿身体做交换,以前那么追你都没有,更何况是现在。”
“以前和现在,”程让注视着她,黑眸看不出情绪:“有什么不一样么。”
焦软答不上来。
要是让他知道她为了泡他,装温柔乖巧装了那么久,那她现在说的话就更没有公信度可言。
这种时候不能再装了,焦软照实说:“因为以前拿你当未婚夫,想把最珍贵最好的都给你。现在不想给了。”
程让没动静。
焦软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她止不住失神。
短暂的对视,焦软别开眼。
他刚才的眼神好奇怪,但具体有什么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程让手上捏着化验单,一直没说话。
焦软以为他突然变善良了,结果即刻就迎来了一波无情嘲讽:“酒里检测出西多芬。”
西多什么?
焦软转过身去查手机。
用于治疗——
这不是那什么哥吗!
程让:“我很难不怀疑,你别有所图。”
“单子是不是拿错了?”焦软扯过单子检查。
上面写着程让的名字。
“……”
焦软急了:“我没往里撒蓝色小药丸。而且我犯得着用这种手段吗?”
程让冷笑:“为了得到我,你有什么不敢的?”
焦软感觉快要被气背过去了。
忍着被莫名其妙怀疑的怒火:“会不会是别人送你的蛋有问题?”
程让哂笑,像是觉得她这理论很荒谬:“你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情。”
不就是小时候经常帮他洗内裤吗?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而且这是一码事吗?做过的事随便骂,没做过凭什么让她承认!
程让:“你在我房里藏过多少次?还有衣柜,书桌,床——”
焦软心里那股被冤的恶气已经沸腾到顶点。
他还来劲儿了?
她踮起脚尖,仰头堵住了男人的嘴。
程让瞬间定住。
别有所图是吧,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别有所图!
她的两颗小尖牙,狠狠地刮过他的唇瓣。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吻他,程让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撒完泼,气消了,焦软才意识到她刚才做了什么。
男人身上清淡的皂角香,铺天盖地包围着她。
焦软的耳根开始发烫。
她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子里像断了线。
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或者是酒。
对的。
他刚才不是说酒有问题吗?
焦软:“酒里有毒。”
“我喝了假酒,刚才意识模糊。”
“不是我要亲你,是假酒。”
“我还挺意外的。”
她自言自语,偷瞥程让。
趁着他愣神还未反应过来,她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火速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