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霍云祁事先让应季同送了一套女?装过来。
梁丘珞今天上午有个杂志拍摄,她?起床时晚了些,匆匆洗漱完毕,拎着包要走。
霍云祁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脑袋,喊了她?一声:“阿珞。”
呼喊后便没下文?,梁丘珞驻足在原处等待几秒,仿佛能读心一般,折回病床边,俯身?在霍云祁面颊上落下一吻,笑?得眉眼弯弯,“我走了,好好养病。”
霍云祁抬掌扣住梁丘珞的背,又把她?摁回来,在唇间啄了一下,“去吧。”
嗔了他?一眼,梁丘珞起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走进电梯里,她?两只手贴上脸庞,感受着面颊逐渐变烫,忍不住笑?了出来。
梁丘珞刚走没多久,晏璟安就来了。
她?走进病房时,霍云祁边用?早餐,边听应季同说最?近的工作安排。
晏璟安不懂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除了席一曼外也不关注什么明星。走进了才听到霍云祁在说什么单曲发售的事,丝毫不在意她?这个母亲进了屋。
在心里头腹诽了一下臭小子有了工作忘了娘,晏璟安两手叠在身?前,优雅地在陪护床上坐下,顿感有硬物硌了一下自己。
低头看去,是一件白?色的礼服裙。
她?猛地顿住。
这件礼服看起来不大,是抹胸短裙的款式,上头坠有珍珠钻石,小巧中带了几分飘飘仙气。
大脑当机了几秒,她?把礼服拿起来左右打量了一遍。
……这应该不是她?儿子会穿的。
不对!
她?儿子带女?人来病房过夜了!
晏璟安顾不得在霍云祁面前拿乔,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讨论工作,立马出声:“云祁,这是谁的衣服?”
霍云祁话头被打断,瞥了母亲一眼,淡淡道:“你儿媳妇的。”
他?!承!认!了!
晏璟安迅速起身?,在浴室卫生间和衣柜里搜寻了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放过。
“人呢!”
霍云祁放下筷子,单手支颐,“想看啊?”
紧接着,“不给。”
“霍云祁!”晏璟安不开?心了,“我是你妈!哪有儿子找媳妇不给妈看的?”
“那是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
不就是有个媳妇了嘛,拽什么拽!
哼了一声,晏璟安气呼呼地坐在床上。
霍云祁这边交代?完工作的事,她?还是没从气愤中走出来。
对应季同递去一个眼神,他?起身?离开?病房,应季同踱步到晏璟安身?边,安慰道:“太太,您别?生气,云祁嘴上这么说,肯定过几天就把人带给您看了。”
“那是他?媳妇儿,我又没兴趣。”
晏璟安故作不在意,调整了一下坐姿,翘起二郎腿,但没维持几秒,又对应季同挑了挑眉,“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啊!”
应季同迅速在手机上调了一张照片给晏璟安看。
晏璟安拿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上头的人半晌,叫道:“呀,这姑娘,我在哪见过!”
*
五月来了后,气温一路走高?。
榕城的夏天一直都?不是很热,但今年的高?温却是气势十足,刚来就把空气中填得只剩炽热。
霍云祁出院当天,烈日?灼灼,阳光明媚。
梁丘珞刚去外地跑通告回来,让助理把行李送回家,她?转道去了医院。
时间卡得正好,到时正好碰见霍云祁他?们出来。收拾东西这件事用?不着霍云祁自己操心,给应季同交代?了东西放到哪,他?转头问刚到的梁丘珞:“今天有时间吗?”
梁丘珞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想要约我?”
“不知道约珞大明星不知道要不要提前预约。”
“看在某人今天出院,准你插队了!”
霍云祁轻笑?一声,拉开?法拉利副驾驶的门,抬了抬下巴,“上车。”
上一次坐进这车里,都?是几个月前的事儿了。
吊在后视镜下的吊坠换了一个,挂着一枚菱形的小相框,里面是一只猫的模样。
梁丘珞看了几秒,认出那是霍云祁微博头像上的那只猫。
恰好霍云祁上车,她?问:“这是你养的猫吗?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喜欢猫的人。”
霍云祁上来系好安全带,颇为好笑?地望向身?旁,“这也能看出来?”
“感觉!感觉!”
“芸芸是我接受心理治疗时,我妈送给我的。”
清冷的声线用?着毫不在意的口吻说出小猫的来历,梁丘珞轻抚吊坠的手一顿,小相框便从指尖滑了下去。
她?略微茫然地看着霍云祁,而对方像是在谈论昨天吃了什么一般,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人在意的事,拧着钥匙启动了跑车。
驶出医院停车场,绚烂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斑驳地落在衣服、脸颊上。
跑车呼啸的声音在耳旁回响,约莫四?十五分钟后,跑车停在了市郊的陵园外。
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太阳炙烤着大地,四?周寂静无人,唯独一家花厅屹立在陵园入口旁,梁丘珞下车,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霍云祁,“怎么到陵园来?”
霍云祁单手扣着领结,松了松。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休闲款衬衫,一边别?进裤腰里,一边懒懒落下,纽扣解开?了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黑色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脖子上,慵懒中又带了几分别?样的俊朗。
拉着梁丘珞的手,往陵园走,“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梁丘珞眨了眨眼。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我什么都?没带,花也没买,就这样来了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就只是来看看,陪他?老人家说几句话,”霍云祁牵着梁丘珞,来到花亭旁,“这里也可以现买。”
从老板那儿买了一捧白?色的菊花,两人踏上陵园入口的阶梯。
阶梯都?是大理石铺成,皮鞋与高?跟鞋在上方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烈日?当头,却因为身?处的环境感觉不到炎热,四?周无人,不免让人感觉到有些孤寂。
跟着霍云祁走到一个墓碑前,梁丘珞捧着花,看到墓碑下已经?放了祭拜的东西。
而上面,男人的微笑?定格在那一瞬间,冷冰冰的“父霍征之墓”几个字简短介绍了这块墓地里躺着的人。
霍云祁望着地上那些东西,怔了片刻,说:“爸,我来看你了,这是我女?朋友,梁丘珞。”
闻言,梁丘珞才将手上的花放在墓碑前,并?鞠了一躬,“叔叔您好。”
梁丘珞和霍云祁都?不是话太多的人,霍云祁和父亲三言两句说了近况,蹲下.身?去整理了一下墓前的祭祀品。
梁丘珞和他?一起。
东西不多,就一捧花,几份糕点,看样子也是今天才放的,而且距离他?们来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梁丘珞问:“这是叔叔的朋友带来的吗?”
青年顿了顿,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是我妈和外公。”
背后好像藏着一些难言之隐,他?没有说,她?却止不住好奇。
认识霍云祁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是他?曾经?的情况,都?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抑或是他?的行为中猜测。梁丘珞想更了解他?一点。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来呢?”
“他?们有心结吧,我家的关系比较复杂,外公愧疚,我妈也愧疚,觉得对不起我和我爸。”
他?边说,边拿了张纸垫在地上,扶着梁丘珞坐下去,然后又坐在她?身?边。
“我出生之前,外公不支持他?们俩在一起,所以我妈生了我以后,给我爸一笔钱让他?和我离开?。爸就带着我去了巴尔的摩,但在我12岁的时候,爸意外死亡,外公把我找回去后,知道我的经?历,一直觉得心怀愧疚。上了年纪的人通常不愿意去对小辈示弱,所以每次他?都?是独自来陵园。”
“你爸爸为什么要带你去巴尔的摩,在国内不好吗?”
即便是去美国,也有其他?地方可以选择。巴尔的摩的治安并?不好,更不用?说是二十多年前,当初梁丘冉带她?搬去那里,也是生活所迫。
霍云祁说:“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在巴尔的摩的时候住在哪?我们竟然一次也没有碰上。”
“没有固定居所,我爸没去的时候还好,后来只有我一个人,只能□□工,帮人要债,一起的家伙们住哪我就住哪。”
梁丘珞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她?原本是以为霍云祁顶多是在学校里混,爱跟别?人打架才那么能打,然而事实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工、要债,这些都?是拿命去干的活。怪不得他?的背上伤痕累累,那是因为他?在为了生活挣扎。
梁丘珞心疼得不行,侧身?扑进霍云祁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不要说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想他?的过去,可是又在乎他?曾经?经?历了什么,稍作犹豫,“……再说一点点。”
霍云祁搂住她?,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些挣扎于生死的日?日?夜夜与肮脏,他?不打算告诉梁丘珞。
他?还记得霍征死的那天。
一切都?没有预兆,父亲只是给他?说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再回来时,就是父亲的那群同伴带回来的尸体。
走时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回来时竟是血肉模糊,脸色灰白?,不管是神情还是生命,都?定格在那一刻不会变动。
带父亲回来的其中一个黑人给他?说:“祁,我们看到你父亲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节哀。”
霍云祁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几人都?摇头晃脑,说巴尔的摩每天那么多起谋杀案,谁知道霍征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彼时,霍云祁只知道父亲从事怎样的工作,其余的一无所知,想要查明真相,更是丝毫没有头绪。
无奈之下,他?只能靠在酒吧、迪厅□□工,跟着父亲的伙伴去做给人要债的无赖。
在别?人接受教育,与同龄人一起上下学的时候,他?却已经?看透了人有多肮脏,为了钱财、美色、欲.望能做出多少出格的举动。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年,一次偶然中,他?听见同伴们说,霍征是被人失手乱棍打死,之所以不告诉他?,仅仅是因为他?冲动能打,别?人找上麻烦时可以把他?推出去。
霍云祁才知道,霍征死后,自己就被包裹在一个谎言编织的世界里。
于是,他?想尽办法,打听到了对霍征动手的那几人,准备和他?们同归于尽。
前去动手的路上,他?看见了那个在街头演奏的少女?。
穿着牛仔衣,戴了鸭舌帽,一双眼睛在帽檐阴影下却熠熠生辉。
她?唱了一首原创歌,告诉他?——
我们要走向更远的地方,看更耀眼的星光。
霍云祁犹豫了两天。
就是这两天,让晏璟安在一家酒吧找到了他?
*
“我爸死后,我的确过得很惨,不过只有两年,十六岁的时候,我妈找到我,因为担心过去会造成太大影响,我接受了一年的心理治疗,等到身?体和心理都?恢复了差不多,才决定出道唱歌。”
省略掉其中会让梁丘珞担心的部分,霍云祁这样简单解释。
梁丘珞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声音闷闷的,“以后你都?不会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霍云祁轻笑?了一声。
人体的温度在单薄的衣料间传递,被晒得发烫的脸贴在他?的胸前。
听到耳侧的心跳,梁丘珞抓着他?的衣角,慢慢问出一句话:“你之前要找的人,是你在那段日?子遇见的吗?”
霍云祁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嗯”了一声,口中的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她?救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今天恢复更新,会一直日更到完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