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娓娓道?来,就直接放王炸了。
霍云祁默了片刻,拧眉。
今早分明还看见了梁丘冉,“可她母亲……”
应季同继续解释:“梁丘冉当时的确是自杀了,不过发现得及时,送医院抢救了回来。那天正好是Sunness公演,梁丘珞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后台准备上场,你也知道,舞台的表演时间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当时要到她solo,被催着上了台,结果你也知道……”
“那个情况根本走不开,被催着上台solo,结果发生了那次的演唱车祸事件。”
所以在那之后,梁丘珞便没在舞台上表演过。
霍云祁问:“她母亲为什?么要自杀?”
“具体情况我也是从别人那里打听的,据说是不允许梁丘珞走这条路,母女俩僵持了很久,后来,她母亲想不开,选择了这?样做吧。”
“就为了逼她?”
“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少,应季同也是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整合猜测,“毕竟涉及到人命的事,创铭也怕爆出来造成什?么影响,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给媒体,我前段时间去梁丘冉当时住的医院问了问情况,找到一段视频。”
“什?么视频?”
经纪人顿了顿,“确定要看吗?”
霍云祁伸出手,语气不容拒绝,“给我。”
应季同还是有些犹豫。
他作为经纪人,看到梁丘珞这?么好的一颗苗子颓废成今天这样都觉得可惜,更何况是霍云祁。
霍云祁又喊了一声:“给我。”
摇摇头,应季同找到那段视频,把?耳机和手机一同递了过去。
五年的时间,足够很多电子产品更新换代,以前的视频放到现在,能看清人就不错了。
加上拍视频的人还一直抖,画面不停地左右摇晃。
虽然拍摄出来的效果不好,但还是能看得清两人的动作。
其中一人穿着病服坐在床上,一直搡着跪在地上的女生,女生不肯放开她,她便狠狠踹了两脚。
刺耳的哭声夹杂在旁边的议论中,伴随着电子产品的杂音,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
“你滚!……既然要唱歌那就给我滚!让我自己去死,让我去死好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的确像是梁丘珞的,“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
“是你逼我的,梁丘珞,我要死都是你逼的!你要唱歌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唱了,我以后都不唱了。您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真的不唱了。”
女人明显不信,抓着枕头悉数砸在女生的头上,又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管,继续歇斯底里,“你和你爸爸都是骗子!我不会再信你了,你滚!”
“妈,你别这样,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上舞台了,你别这样……妈!”
两人一直僵持不下,梁丘冉发疯似的推开梁丘珞,梁丘珞只能向她磕头、哀求,一遍遍地重复“再也不唱歌”了。
凄苦的哭声穿透屏幕,像一把?把?刀剜在他心?间。
终于,屏幕中拍到医生护士赶来,这?段宛如凌迟般的视频结束了。
霍云祁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密封的罐子里,空气一点一点抽走,唯独只剩下梁丘珞字字泣血的哭喊。
他把?手机还给应季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粗粗喘了两口气。
瞥见右手边圆桌上的电脑,他随手从里面点出一段视频,是梁丘珞刚出道时的一首solo曲。
也正是她后来演唱出事的那首。
年仅19岁的少女坐在高凳上,头戴一顶俏皮的报童帽,抱着吉他边弹边唱。
追光灯落在她的身上,眼里像含了一片星空,满足和耀眼的笑容让人无法忽视,任何事物与她相比,都失去了本该的色彩。
她天生就适合舞台,天生就应该站在这个舞台。
*
梁丘珞走出录制片场。
榕城一月的风似刀,迎面刮来擦得面颊生疼。戴上口罩,她走了两步,在旁边的花坛前找了片地坐。
夜幕降临,路旁的灯已经点亮,她茫然地盯着灯芯,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
霍云祁应该很生气吧,他那种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可她听到段亦珊那样亲昵的叫他时,就说不清的烦躁郁结。
小姑娘长得真可爱,声音甜,又乖巧,小时候肯定是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的,未来还会有幸福美满的婚姻。
梁丘珞抹了把?脸。
明明昨天她听到别人议论霍云祁要当上门女婿她还可以幸灾乐祸地调侃,这?才过了一晚,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抿了抿唇,被路灯照射的眼睛有些疼,她阖上双眸,稍稍平复一下心?情,站起了身。
反正生活已经够糟了,再糟也不过如此。
向着马路边走,梁丘珞抬手拦了辆出租,边开门边报上桐林湾的地址。
屈身进车时,一股力突然拽住右手臂,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梁丘珞转过头,看见霍云祁冷峻的容颜。
没戴口罩也没戴帽子,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路边。
梁丘珞被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的口罩拿下来给他戴上,“你干什么呢!怎么不乔装一下就出来了?”
就霍云祁这?张脸,走在路上,十个人见了九个人知道,还有一个老奶奶会指着说“这?不是那谁谁谁吗”。
霍云祁垂了垂眸,看着蒙在口鼻上的口罩,心?头的郁结霎时间消了。
司机等了一会没看到梁丘珞上车,在里头问:“小姐,你还走吗?”
梁丘珞屈身道歉,“不好意思,我这?边突然还有事,您先走吧。”
“真是,这?不浪费人表情吗。”
司机骂骂咧咧地开着车走了。
霍云祁拉着梁丘珞的手,一路把她带回录制片场。
其他嘉宾的录制已经开始,没进入工作状态的只有寥寥几人。
霍云祁一路畅通无阻,带着梁丘珞去了尽头处的休息室,巨大的关门声在长廊上回荡,目睹全程的段亦珊激动得脸都红了,“卧槽,好霸道,我好爱!”
一旁的助理:“……”
霍云祁把?梁丘珞拉进休息室,一手掌着她的肩,把?人摁坐在椅子上。
椅子有滑轮,轻轻一推,椅背便抵着桌子。青年顺势俯下.身,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握着椅子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梁丘珞。
被他困在椅子上,狭小的行动空间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梁丘珞被迫抬头看霍云祁,他面若冷霜,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模样,用着完全无法商量的口气道?:“去唱《野望》的片尾曲。”
刚才一个人在外面想了想,梁丘珞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不再用针尖去对他的麦芒。
平静道?:“我不想去。”
“是不想,还是不敢?”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她的回应平缓,霍云祁的声音也跟着柔和下来,“梁丘珞,你要逃到什么时候?”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母亲不让你唱歌,你就不是在逃吗?你看,你连自己是怎么想的都不敢面对。”
“……”
梁丘珞怔怔地看着霍云祁,放在腿上的手轻微抖动。
把?衣服下摆攥在手中,梁丘珞低下头,感觉喉头发苦,就连嗓音也是苦的,“你知道了?”
“嗯。”
“那何必还来问我。”
霍云祁抬起梁丘珞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那你告诉我,究竟想不想去。如果不想,我不会逼你,但只要你想,其他所有事我可以帮你解决。”
一支船桨拍下,激起一片水花,搅乱了一池春水。
梁丘珞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那一池被搅乱的春水,他的每一个字像溅起的水花,一滴一滴落在水面,漾开波纹。
泪花盈在眼眶中,将掉未掉。
从小到大,她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她,想去就去。她不用瞻前顾后,不用考虑别人,只用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梁丘珞哽咽着,轻轻一笑。
休息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应季同在外头喊:“云祁,云祁?”
他本就是推了点录制的时间,太久不过去,会影响整体的进度。
霍云祁直起上身,却好像舍不得走开,用手抚了抚梁丘珞脸侧,问:“忙着回去吗?”
梁丘珞怔了一秒,摇头。
他笑了笑,眉眼带着喜色,“等我。”
“好。”
霍云祁走后,梁丘珞依旧觉得晕乎乎的,仿佛走在大街上,被人拉着说你中了一百万,怎么都要把?钱塞给你。
感觉就是不真实,非常不真实。
她摸了摸脸侧,青年指尖的体温似乎还有些许残留,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迷迷糊糊间,郑璞从外头开门进来。
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是谁给我说下不了手的?”
梁丘珞眼神呆滞:“啊?”
“我记得有个人,可是告诉我‘霍云祁太乖了,姐姐下不去手’。”
梁丘珞傻笑:“我就喜欢乖的。”
郑璞瞪她,“老实交代,都说什?么了?”
梁丘珞简单描述了一下刚才的事,顺带把?这?段时间没透露的消息一股给倒了出来。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前后还没半个月,谁能想到这关系居然是突飞猛进,都去酒店开房……看烟花了。
郑璞苦思冥想很久,千言万语化成一句:“瑞思?拜。”
*
晚上的录制到十一点才结束。
梁丘珞等霍云祁收工,和他一起回了桐林湾。
关系的进展就是一瞬间的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去的这?段路程梁丘珞都觉得有趣无比,不管是外头闪过的风景,还是后视镜下吊着的平安符,都有了别样的色彩。
车进了桐林湾小区,在老地方停下。
梁丘珞还在副驾驶上没动静,霍云祁看过去,就见她呆呆地看着窗外,嘴角噙着笑,不知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他咳嗽一声。
梁丘珞应声望来,“感冒了?”
霍云祁又清了清嗓子,故意怼她:“坐上瘾,舍不得下车了?”
梁丘珞调整坐姿,双手抱胸,“上千万的车呢,多坐一秒就是赚到。”
被她这?故作姿态的模样逗笑,霍云祁说:“要不要我给你抱床被子来,你在这里安个家?”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哈,”梁丘珞越说越想笑,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捂着嘴笑够了,才又说,“好啦好啦,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去,霍云祁却喊了声,“等等。”
“下周六晚我要去参加一场生日会,你陪我一起。”
梁丘珞停下开门的动作,“你朋友的吗?”
“嗯。”
“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霍云祁说,“他们总会邀请一些不规矩的女人,我不太喜欢。”
梁丘珞挑了挑眉,把?脸侧的头发拨到耳后,眼波流转,语气轻佻,“那我就规矩了?”
知道她要这?么讲,霍云祁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笑,转过来看她,“你要不规矩也行,别光嘴上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