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相比祁湛的淡然，Allen显然非常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他，毫不介意他的冷淡，自顾自说了一大通，又示意了下自己的朋友们，表示如果有机会可以一起合作，却偏偏没有提到人群里的阮璃。
祁湛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缓缓的开口，音量不大却也不弱，恰好能让走廊上的每个人都听到：“听说你有在国内发展意向？”
“对！国内机会很多，唱歌的女孩子也很多，大家都很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祁湛主动问起他的事，Allen似乎有点飘飘然，言语间稍稍有了点轻佻。
“国内漂亮女孩是很多，但你要小心一点。你之前和M国那位女歌手的私人纠纷如果放在国内，就不是钱能打发的了。”祁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Allen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提醒你一下，这里不是M国，这里的女孩子也没有那么容易打发。”祁湛跨前一步，视线非常明显的掠向他身后人群。
他很高，足足比Allen高了大半个头，无论气质还是气势，Allen都矮了他一截。
但就算Allen不矮，也不敢因为祁湛当面揭短而发怒。
虽然都是音乐人，但从前在M国，他的能力和口碑便及不上他，等到两人都来了国内，两人的地位和成绩更是天差地别。
只有他去拍Ethan的马屁，哪怕对方不搭理他，他也不可能冲着他发怒恼火。
Allen其实已经听出来了，对方这话是说给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听的——真的挺可惜，原本还以为今晚可以好好玩一场。
Allen觉得可惜，但他也知道今天这件事不可能成了，于是带上自己那圈朋友，匆匆离开，走的时候，甚至都没和阮璃打个招呼。
走廊上，只剩下祁湛、阮璃还有伟伦。
阮璃没开口，眸光安静的看着祁湛，伟伦却是听懂了，立刻上前礼貌和祁湛道谢。
这圈里乱的很，他不该因为是汀汀介绍的，就降低了警惕。
不过这种事防不胜防，有些人急.色，刚见面，聊没几句，就能听出端倪。
而刚才那个Allen，显然是个老手，非常懂得把握节奏，之前在餐桌上，连他都没觉察出异常。
祁湛并不需要伟伦的道歉，他从方觉那里知道她今天和人约见，原本并没想要帮她。
只是来了之后，发现那人是Allen，才插手了这件事。
她毕竟是女孩子，就算再可恶再讨厌，在这种事情上，他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祁湛等到伟伦说完就打算进包厢，结果却听见女孩软弱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清甜的嗓音，可恶的语调：“多管闲事。”
伟伦：……
男人的手第二次从包厢门上收了回来，他用舌尖顶了顶脸颊，拧眉回头：“你说什么？”
阮璃歪了下头，眉目间流露出一抹娇软的天真：“你不是听见了吗？”
他被她故作甜软的模样气得不轻，两步走到她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可真是不知好歹！”
这是两人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站着，因身高差距带来的压迫感格外明显。
那年，他被接走前的记忆于阮璃来说并不深刻，那阵子她迷上了新蹿红的偶像艺人许涵，逗弄祁湛的心思减弱不少。
她只依稀记得那会他就已经很高了，她抬头只能对上他下颚，如今三年多过去，她身高没怎么长，他却更高了，她此刻穿着小高跟鞋，却只及他肩膀。
身高输了，气势不会输。
阮璃打掉他的手，一脸无所谓。
对她来说，她和祁湛之间，从她十几岁那会起就注定不可能和平相处。套用古装电视剧里的一句话——仇怨已深，此生无解。
说白一点，她不信自己十几岁时那么欺负的男孩，现在可以放下心结和自己和平相处。
要换成她，她才不可能真心原谅对方。
与其每天猜来猜去他是不是要报复什么的，不如她从一开始就摆明态度，保持距离就好。
男人眉头蹙起，眸色一点点冷下去。
他细细打量了她片刻，随后轻轻冷笑了声，一言不发的进了包厢。
回去的车上，伟伦一脸不赞同的说起她和祁湛的事。
他虽然不知道她和祁湛剑拔弩张的原因，但在他看来，今天多亏有他的提醒，她才避免了祸端。
“连你也觉得我有那么蠢？”阮璃瞥了他一眼，一脸不乐意。
这件事，她在包厢里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之前Allen向她介绍几个朋友，还问她懂不懂法文，表示有个朋友从法国来的，中文不太好，她当时就一脸纯然的摇了摇头。
后来，Allen几次压低嗓音和那个朋友用法语对话，不懂法语的人听来可能没什么，因为国外回来的人都喜欢各种语言夹杂着对话。
但阮璃却听得分明，他们提到了等会去工作室之后的事，例如准备摄像机，猜拳决定谁先上，准备的药分量够不够，经纪人怎么打发……
她不动声色，只是不想他们在包厢里就翻脸，毕竟她和伟伦才两个人。
原想着敷衍了他们，等各自上车后就立刻报警，结果祁湛提前出现，掐灭了对方的计划。
最后还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有多蠢似的，为了一首单飞歌曲，连脑子都没有了。
“你会法语？”伟伦很诧异，“我记得你好像是学渣……”
据他了解，她好像就是因为读书成绩不太好，所以才考取了S城的音乐学院，最后入了这个圈子。
被自家经纪人吐槽的阮璃：……
她的确是学渣，这点她反驳不了，但大一的时候，有个长得极其帅气的混血学长追求她，对方就是说法语的，她那阵子法语突飞猛进。
“就算这样，你也不该说他多管闲事，太任性了。”
“嗯。”她不走心的应着。
“你真不想唱《银河》了？”
“嗯。”
“好吧，反正你也不是任性一天两天，有个综艺，我原来还在考虑，但现在这情况，我觉得非常适合你。”
“综艺？”SG女团虽然糊，但平时还是会有几个通告的，只是以前大部分都是舞台通告，综艺类的她从没接触过，“什么样的综艺？”
“耀梦娱乐和飞奥平台打算合力推出一款订制类选秀综艺，你是公司旗下的女团，你也被保了一个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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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综艺开拍前两天，阮璃回了趟别墅。
她那位渣爹从上个星期就一直来电催促她回去吃饭，原因不外乎是她二十岁生日快到了，阮璃虽然不想见到那对母女，但回去她是一定会回去的。
开玩笑，她二十岁大生日，她渣爹再渣，红包外加生日礼物是免不了的，她不拿，难道等着舒美瑜这个不要脸的吞了吗？
阮东升的公司是做食品加工的，资产不算多，但几个亿还是有的，算得上有钱人。
别墅在城东的澄安别墅区内，独栋带花园和泳池，上下三层带露台、阁楼和地下室。
范怡有品位，别墅的装修风格大气而低奢，舒美瑜小三上位后自觉坐稳了正室位置，想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改成清新小白风格。阮东升嫌麻烦，加上阮璃从中阻挠，自然没成。
家还是原来的家，阮东升的房间还在原来的二楼，甚至连床和衣柜都没换过，唯一更换的，便是晚上陪在阮东升身边的人。
阮璃站在二楼走廊口，想起那时才十四、五岁的自己。每一天，当她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心里有多憎恨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每一天，她总是带着满腔的怒意和对阮东升的失望。
可太醒目的厌恶、敌意和愤世嫉俗，并没有给她带去想要的结果。
所以后来，她学会了其他方式。
阮璃转身上楼。
她的房间在三楼，带露台的朝南套房，分卧室、衣帽间以及浴室。她一年前进了耀梦后，借口路程问题搬去了外公外婆在她十八岁成年时给她买的白领公寓。
可笑舒美瑜在她搬走后旁敲侧击想让阮东升把这间房换给舒馨心，说她现在住的那间太小，采光也不够好。
阮璃从佣人口中得到消息后，找人扮演健身教练和美容店男性按摩师等等用陌生号码轮流给舒美瑜发各种暧昧消息。
她一年花在这两个地方的钱基本超过六位数，像她这样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的女人最受欢迎。
阮东升发现后，以为她出轨，两人数次吵崩。
舒美瑜被整的焦头烂额，自然也没再有心思去算计她的房间。
阮璃晚饭前在房间将这三个月需要的衣服物品整理进了两个大行李箱，然后吩咐佣人帮她拎到了楼下。阮东升刚巧进别墅门，见到行李箱看了眼阮璃，皱眉：“怎么难得回来也不在家住几天？”
“爸！”她上前挽住他手腕，“你是不是想我啦？”
阮东升身高也要一米八，挂在他手腕上的阮璃在对比下娇娇小小，一张白嫩清纯的小脸正对着自己，那笑容又甜又软，哪怕他原本还有些不悦，这时也忍不住软了脾气：“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爸？你说说我前后打了几个电话给你？”
阮璃并不正面对答，反正笑着甜言蜜语就行，自从入圈后，她学会了一个词：营业状态。
对抗、冷脸、争吵……这都是十几岁不成熟的阮璃才会做的事。
男人都是要哄的，渣爹也不例外。反正最后除开舒美瑜和舒馨心都看得到的首饰礼物外，渣爹还私下给了她一个七位数的大红包。
她记得三个月前舒馨心二十岁生日时，渣爹送了她一辆白色的A4，私下有没有给红包就不知道了，但以舒馨心的性子，要真的还拿到红包一定会旁敲侧击让她知道。
她只记得那几天舒馨心的朋友圈和微博都一直有意无意的在秀车，例如：“意外的生日礼物，感觉自己要被宠坏了……”加新车配图。
又例如：“又下雨了，唉，才洗的车呀~”加新车配图。
女孩都喜欢秀，这没什么。
不过阮璃最不耐烦看到对方这种婊里婊气的秀，明明高兴的要死，偏偏还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舒馨心还是那副白裙飘飘的温柔端庄样子，笑着和她打招呼，举手投足仿佛都经过计算一样。
以她的成绩，可以考去外地更好的大学，但她最后还是听从舒美瑜的吩咐，留在本地进了S大。
阮璃以为这晚过后，她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见到对方。
结果两天之后，她就在《星途人生》的选秀后台看到了舒馨心，她是作为素人被选拔进来的。
难怪那天她就觉得舒馨心在饭桌上表现的特别有底气，甚至还状似好奇的问了她一些圈里的事。
原本自她年初出道后，舒馨心就对这个事实避而不谈，一副高材生对娱乐圈不熟不感兴趣不想知道的模样。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不感兴趣。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没开口。
自从阮璃十几岁时，撞破舒馨心在她房间偷穿范怡给她寄的全新名牌衣裙并被她拍下视频后，两人就连表面功夫都不用做了。
在阮家以外的地方，她们就是陌生人。
这天，真正让阮璃意外的事还在后面。
在舞台正对面的导师台上，她再次看见了熟悉的修长身影以及对方清隽冷淡的眉眼。
她听到主持人介绍：祁湛，二十三岁，网上负有盛名的天才词曲人Ethan，华音音乐创作奖最年轻获得者，同时也是上一届流行乐最受欢迎词曲人。
他将负责这次所有选手音乐创作和声乐方面的课程。
阮璃：……
她这才算明白，那晚他进包厢前的那一声冷笑是什么意思。
所以，现在这是#我欺负过的男孩子成了我选秀节目的导师#？
说好的摆明态度保持距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