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霜本想告诉她尸都有血液购买,让她再忍一时也没关系,但见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想着也是自己的二代,便道,“既如此,我去寻一只野物给你。”说完他站起身就打算出发。
江云渺闻言身子立刻坐正,下意识道,“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赫连霜冷淡平静的眉眼难得多了些匪夷所思,“我们是僵尸。”
江云渺尴尬的手指在地上打着圈,差点忘了,她现在不是人了,而且僵尸确实需要饮血,不能伤人自然只能用动物血。
在肚子饿得难受和食野物血间纠结了片刻,还没等她想清头绪,赫连霜眸光一凝,眉目肃然,“有人来了。”
悬崖上有人江云渺一直是清楚的,她轻‘嗯’了一声,“是找我的那些家仆吧,应该没关系。”
“不是,是烦人的道士。”
纵使赫连霜对大多事都抱有风轻云淡的态度,但一想到那些黏人的正道家伙们,还是觉得讨厌。
至于这两天一直寻找江云渺的那些普通人类,都不足为惧。
他眉头轻蹙,“不能再待下去了。”
江云渺一听到他说道士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到不妙,她想起女主的师父和男主那些玄一观的人,顿时紧张地背着包袱跑到赫连霜身旁,杏眼担忧惶然地望着他,生怕他把自己扔下了。
她现在是尸族,如果真被玄一观的人发现了,怕是死得比原书还惨。
既然江云渺是自己的二代,赫连霜该承担的责任也是会承担的,否则他有很多次机会大可直接扔下她不管。
他望着外面炽热的烈阳,看向江云渺那双红色的眼,事急从权,只能手指指甲变长,快速割开自己的手腕,将她的脑袋按了上去,“喝我的血。”
江云渺还没搞清楚状态,嘴巴就被他一咕咚按在了他流血的手腕上,鼻子也撞得有点疼。
她鼻子轻皱了皱,余光扫向眼前的血液,虽说尸族不需要呼吸,但她还是能嗅到鼻尖浓郁的香味,不是血一般的铁锈味,更像一种淡淡的雪莲香,同他身上似雪落竹的冷香有点相似。
他的血液颜色不是刺眼的红色,而是同他长发般的银白色,像踱了银光的流沙,缓缓涌出的血液凝结成一粒粒银珠,看着并不让人恶心。
“快喝。”
在她还在出神打量那血液时,赫连霜眸光盯着洞外再次催促了一声。
江云渺闻着这血香肚子本来就更饿了,听到赫连霜这么催她,终于没再客气唇瓣舔了舔那血液。
赫连霜扫向洞外冰冷的神色微晃了一下,他垂眸看向贴在自己手腕处黑乎乎的脑袋,感受到手腕微微湿热的气息,宛若一只黏人的小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似乎觉得有点痒,手臂不禁上抬了一分。
正沉迷于这血液味道的江云渺下意识抬高脑袋追了过去,唇瓣黏在他手腕舍不得挪开一点。
她从未尝过这般美妙的东西,总觉得自己喝的不是血,而是某种让人上瘾的琼浆玉液,她几乎有些贪婪地吞咽,生怕他再离开,双手也紧紧地禁锢着他的右臂。
赫连霜眯眼看着她的双手,扫向自己变得皱巴巴的长袖,眉间多了一抹不愉,手按住她紧随的脑袋,收回了那条手臂,左手在右手腕处抹过,伤口眨眼恢复如初。
江云渺脑袋本来还在四处拱着找他的手腕,察觉到鼻尖萦绕的血香没了,她终于睁开了迷迷糊糊的双眼,仰着脑袋看着他,无意识舔了舔自己唇瓣的余血,似乎还在乞求着他的血液。
赫连霜将自己凌乱的袖口整理完毕后,看着她一脸懵懂沉迷的模样,微微收起了心里那分不愉,他修行上千年,体内每一滴血液都蕴含月之精华,比她的血液更为珍贵,对尸族也更有吸引力,她会这般,也怪不得她。
他淡声开口唤醒了她,“走吧。”
江云渺闻言总算回过了神,她并没有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所以一醒神后就立刻尴尬地不敢看他一眼,想起刚才自己馋他血液那般没出息的样子,就觉得脸都丢尽了,同样是吸血,赫连霜可比自己克制多了。
她越想越羞愧,捂着脸都快忘记了当下形势,只是下意识点头回应他。
赫连霜收起了幽冥火焰,知道那道士离这山林越来越近了,便快速揽过她的腰朝外飞去。
江云渺感觉到腰间的力度,抬头望见逐渐逼近的洞口和外面的大太阳,顿时傻了,忙挣扎道,“不行,我不能晒太阳。”
“快,快回去。”
不会吧,她就多喝他几口血,他就决定毁尸灭迹呢?
赫连霜觉得她动得心烦,立刻定了她的穴,在她逐渐变得生无可恋的眼神下,飞出了山洞,两人瞬间毫无遮挡地沐浴在滚烫的烈日里。
夏日阳气旺盛,太阳炽热,赫连霜也不喜欢这样的阳光,若不是不愿让那些道士发现他,他不会白天在这种烈日下飞行。
被他定在怀中身子不能动弹的江云渺绝望地闭着眼,心里连骂赫连霜的心思也没了,她果真逃不过原主的命运,即使不会被换血死,也会死于另一种方式,想着自己喝了赫连霜的血好歹也是饱死鬼了,只能无奈地等待自己灰飞烟灭。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次整个身子晒在这般灼热的太阳下,她也没感觉到身上传来针扎的刺痛,除了一时不能适应黑暗到明亮的刺目光线,眼睛眯了眯,其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赫连霜,想着刚刚被他催着喝的血,心里感动落泪,原来他不是故意要置自己于死地,幸好她没骂他,呜呜呜,果然她没看错人,这领导她这辈子跟定了。
赫连霜没太分神看她,他在观察那道士的气息轨迹,刻意选择远离他的方向飞行,只是身旁之人各种变换眼神他还是察觉到了,心里不禁想着,小姑娘情绪还挺多变的。
此刻,伏龙山林另一处。
玄一观青山掌门穿着一件浅黄色道袍,手执拂尘正盘腿坐在一颗三人合抱大树下面,在他身前,一座刚铺了一层燃烧灰烬的小香炉中正焚着一根香,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又徐徐钻入香炉前的成年人巴掌大的稻草人上。
稻草人正安安静静躺在地面,它的脑门上贴着一张金黄色符纸,符纸上又叠了一张小的白纸,白纸上写满了生辰八字,一阵风回过,符纸发出沙沙的响动,似乎随时能从稻草人上飞走。
青山掌门手中掐诀快速变换,嘴里也念念有词,最后咬破手指,点了一滴血在稻草人脑门的符纸上。
就在这时,一直隐没在他身后的年轻弟子开口了,他同样身着道袍,颜色是青灰色,挺直的脊背后只背着一把桃木剑,垂眸看着手中安安静静的黑金色罗盘,浓眉剑目微蹙,眼底带了一抹担忧。
“师父,追魂盘为什么还没有任何动静?”
青山掌门眉目紧锁,他手捋了捋下颚胡须,“追魂盘追寻不到的人,要么魂魄烟消云散,要么前往投胎不在此界,否则不可能追不到。”
“那江师妹怎么办?”
年轻弟子眉间忧色更重,“今日适逢换血之日,人又不见了,江师妹的身体......”
青山掌门也知道事情轻重,他扫过弟子手中的罗盘,“追魂盘也许出什么问题了,现在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现在换寻人符,先找人吧。”
他说完后,年轻弟子看向了他身前的稻草人,稻草人上贴了寻人符和一张生辰八字,生辰八字下方赫然写了江云渺的名字,但一时半会儿也还没动静。
江家说人丢了三天,这三天按理尸体不会消失的无踪无际,只是想到在林子里捡到的那些符咒,他神色愈加凝重了。
那些符咒出自师父痕迹,隐息符又专门为江师妹妹妹所画,既然能保护她这么久便不是简单的,总能防不少尸鬼妖魔,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大妖才会让她符咒都扔了呢?
他并不知道那些符咒是江云渺那夜被咬后烫得火急火燎从怀里甩出来的,毕竟那会儿她被赫连霜咬了,虽然还在成僵的过程中,但那些符咒仍旧对她有些影响,所以扔的也毫不心痛。
就在这时,年轻弟子黑色的瞳眸顿时一亮,神色惊喜,“师父,稻草人动了。”
他话音一落,原本躺在地上只是手臂动了的稻草人瞬间站立起来,然后便如一阵风左右摇摆着稻草人身子往一个方向奔去,青山掌门和他弟子两人见此也立刻跟了上去。
赫连霜刚带江云渺飞出林子便察觉到身后道士的气息也朝着两人靠近,他体内尸丹还有一点,原本还打算暂时休整先避他一阵晚上再回山洞,但此刻明显感觉到道士追过来了,就放弃了休整的念头。
他薄薄的冷白眼皮半垂了垂,鸦青色的长睫在雪肤上落下扇形阴影略挡住了眼底神色,但还在他怀里动弹不得的江云渺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迸发出的涔涔冷意,也是从她见他第一面到现在,唯一能感受到他情绪波动最为明显的一次。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讨厌道士。
谁不是呢,一想到原书中原主的结局,江云渺对那些道士也没好感,尤其玄一观的人。
她唇抿了抿,知道这些麻烦是冲自己来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对不起,他们是来抓我的。”
她比较爱惜自己的小命,说不出让他别管自己的话,只能道歉,她一开始也是猜出自己应付不了玄一观的人,才决心跟着赫连霜,哪怕变成僵尸也无所惧。
赫连霜眼底冰冷的阴翳并非对着她,扫向她时冷意散了些,“无碍,你既已成了尸族一员,有吾在,吾便不会让那些臭道士伤你分毫。”
他既然是尸都的尸王,护着自己本都的子民也是应该的,更别说江云渺是自己的二代。
而且,他并非打不过那些道士,只是习惯性地讨厌,尤其他们三番五次打扰自己在人间寻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