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是个心大的,就算是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生于渊的气,起床之后也就将这事情?忘记了,她躺在炕上,看着还在灰蒙蒙的天,只觉得亮得有点刺眼睛。
“醒了没有?准备吃饭了?”南桑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打转,那边在厨房里面听见动静的于渊便探出半个头来看了她一眼,但是很快又将头缩了回去。
其实按照南桑的想法是再睡一会儿,但是,他们刚刚搬过来,这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别的不说,就说后面的那片菜地就等着下苦力气呢,这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如果不趁着冬天到来之前将菜给种出来,只怕这个冬天他们两个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南桑就发现自己多了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只要是钱,她只愿意挣,却不太愿意花,特别是在没有什么用处的地方,多花一个子儿南桑都觉得像是在割自己的肉一样疼。
像是种地这种事情?,明明自己可以种,而且长的还好,就是因为懒这么一会儿,就得在冬天的时候花钱出去吃菜,这种事情?南桑是坚决不愿意干的,更不要说,昨天在来的路上,说起这个冬天这个菜价的问题,南桑才知道,G省冬天的那个菜价贵的啊……
不能提,不能提,一提起来,南桑就觉得自己半刻都不能在床上躺着了。
灶台边的水池里放着一个木盆子,里面装满了热水,旁边还放着一个同样装满热水的杯子以及一把挤上了牙膏的牙刷。
南桑看着上面正袅袅的冒着热情不由得多看了于渊几眼:“怎么是热水啊?”
于渊被南桑看得有点慌,特别是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东西越发?的心虚,他转过脸,认真的看着锅里面熬着的粥,十分严肃的说:“天气冷了,用点热水洗脸好。”
南桑怎么会不知道用点热水洗脸好,多舒服啊,可是刚刚到了一个新地方,一点挣钱的门路都没有,还眼看着于渊看病要花一大笔钱,她就觉得心疼。
“你可真是败家子啊……”南桑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于渊一眼,紧接着就开始洗脸。
“洗个热水脸就说败家,南桑,我觉得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啊。”于渊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原来在纪元年代的时候是什么好用什么,衣服是穿过一次就绝对不上身第二次了,现在我给你倒一点热水,你就……”
“你知道什么!”南桑本来只打算洗脸,但是发现水太多了,就干脆把头也洗一下,不能浪费了,她一边往头上浇水,一边伸手去摸洗发?膏,于渊看她摸不到还在做饭的抽空给她递过来了。
成功的抠了一坨洗发?膏揉在头上之后,南桑一边细细的揉搓着头发一边继续教训于渊:“这边是军区,是省城,跟我们原来住的地方不一样,我们原来背后是山,没有柴火了上山砍就是了,现在哪有这个条件?我昨天听二姐说,这边冬天不烧柴,是烧煤,那玩意儿可贵了,而且等闲弄不到,就这样你还不知道节约,你还说你不是败家子。”
“那就差这一点热水了。”于渊一边听南桑说,一边却忍不住心里发?酸,原来的南桑什么时候计较过这样的东西,就连一点热水都要小心算计。
虽然她完全不在乎这件事,但是于渊在乎,他现在恨不得就挣到钱来,让她继续过原来那种在纪元年代的日子。
“虽然不差,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南桑恨恨的哼哼鼻子,还沉浸在今天的热水浪费了太多柴火这种不开心的情?绪中。
“不差这一点的。”于渊放下手里的饭勺,拿起了一个水舀子开始给南桑冲头发?:“南桑,我们真的不差这一点的,一会儿我们出去转一转,找找有没有挣钱的路子,你不要着急,任何时候都不要亏待了自己。”
听着于渊的话,又感觉到他伸出手极为温柔的为她揉着头发,南桑忽然之间有一种内心发?毛的感觉。
于渊什么时候对她说话这么温柔了?天啊,他难道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不要吧,要是他这个病治不好,死掉了,说不定自己就要包袱款款的回乡下去了。
一想到这里,南桑也顾不了会不会弄湿头发?直接抬起头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于渊,小心翼翼的警惕着:“于渊,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嗯?”这刚刚气氛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又冒出这样的话来了?
“你对我那么温柔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卖了?我告诉你哈,你脑子给我清醒一点,你现在住院什么的还得靠我呢,要认清形势,不能把自己的退路堵死。”南桑十分慎重的对于对方进行劝解,试图让对方立刻打消掉掉那些不该存在的念头。
于渊愣住了,随后就明白了南桑的意思,顿时只觉得自己的难得表露的温和完全像是喂狗了,他白皙的脸上忍不住抖动了几下,最后他干脆丢下了手中的水舀子,直接将那盆里面的水溅了南桑前衣襟一片。
南桑哎呀的乱叫了几声,在加上头发上还在滴水,更是显得狼狈,她顿时大怒:“于渊,你有病啊!”
只可惜于渊已经转过身去,从另外一个小炉子上炖着的陶土锅中将已经煮熟的香肠捞了出来,他的声音更是冷淡得像是石头:“我是有病,但是,我看你才是脑子清楚一点!”
过去的那么多年里,虽然于渊和南桑一直是死对头,两个人也从来都是见面就没有好脸色,但是于渊和南桑这种成天就跟一点就着的炮仗不一样,他们两个见面,于渊是那种看着你说话笑眯眯,下手就能捏死你的芝麻汤圆。
所以,自从南桑记事以来,其实于渊跟她说话,从来没有过生气的时候。
只是现在是怎么了?
就算南桑的神经已经粗的可以当马路了,但是,她还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于渊在生气。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从来没有能让于渊生气的人,就算有也那也是很快就会消失的,这样一位主现在竟然生气了!
于渊居然生气了!!!
这是天上下什么红雨了!母猪上树了吧!!
心底里面被这个认知狂轰滥炸到已经有点懵掉南桑眨了眨眼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凑到了于渊的身边,十分懂眼色的问:“你生气了啊?”
本来于渊是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粗到没有边儿的女人的,但是转过脸一看,她的衣服上都湿了,头发上还滴滴答答的滴落着水珠,心里就越发?不痛快了。
只看见他黑着一张脸,从铁丝上拉了一块毛巾就罩在她的头上,声音越发?的冷硬:“出去擦干头发,换衣服准备吃饭了。”
“哦。”就算神经在粗,南桑对于危险的感知还是非常敏锐的,现在她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在告诉她,最好不要招惹面前的男人,所以她当即怂怂的答应,一边擦头发?一边漱口洗脸之后,灰溜溜的钻进屋子里面换衣服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南桑是前所未有的老实,一边小口小口的吃三合面窝窝头一边是不是的偷偷的打量一下于渊的脸色,怂就一个字,只说一次。
“你老看我干什么!吃饭。”连续被南桑看了半顿饭的于渊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对着南桑说。
“我不是琢磨你为什么生气嘛……你以为我喜欢看你……”南桑小声的抱怨。
“南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好好吃饭,你够了啊你!”被于渊抬高的声音惊得缩了缩脖子的南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是太怂了,于是直接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大声的嚷嚷,不过很快她又在于渊那冰冷的眸光中再次的怂了,捡起了筷子继续吃饭。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出去一趟,到城里面看看。”望着南桑那副样子,于渊是又生气又好笑,可是这种情?绪又没有办法对于任何人说,只能自己纾解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说了起来。
“今天就去?”
“嗯。”于渊发?现南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也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但是发现自己这样太给南桑好脸色了,连忙又收敛了笑意接着冷肃着脸:“昨天二姐说,她在家的时候就已经让姐夫跟这边的军区医院联系了,但是暂时没有病床,需要等几天,但是不会太久,我估摸着,最长不会半个月我就要去住院去了,不趁着现在去摸清楚这里的情?况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确实是这个道理。
杨娟现在军区的后勤上班,专门管军区的食堂进货这一块。
军区里除了当兵的,能熬上资历的军官基本上都会选择带老婆随军,这样一来,军区里就有非常多的军属,不过,因为这个时代里绝大部分的军官还是来自乡下。
军属多了,全部凑到一起也不是个事情?,所以军区后勤会给这些军属安排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像是幼儿园里的阿姨啊,食堂里面帮工啊,还有军区大院打扫的工作啊。
当然也会有类似坐办公室、做老师、护士之类的轻省和工资高的工作,不过这些工作需要文凭,至少都要是初中毕业,但是军属们绝大部分都不识字,也只能做那种粗活,倒是杨娟因为嫁给赵永安之后参加了两年夜校,现在也算是有初中文凭了,所以被安排在后勤部上班,专门管食堂里进出货的工作。
南桑两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忙着点今天刚买的蔬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