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高,玲珑亲亲热热地将莹儿拉至阴凉处。
莹儿与玲珑表明心意后,这才有些不满地开口:“小枝还真是好命,做得一手好厨艺,竟连陛下都注意到了。”
玲珑细品这句话下,察觉有些不对:“妹妹这话,莫不说的是陛下今日感兴趣的红烧狮子头?”
莹儿点头:“是啊,王爷也喜欢这道菜呢。”
玲珑皱起了柳眉,她竟是被那姓孙的给骗了?做红烧狮子头的不是她,而是小枝?
莹儿察觉她脸色有些不对,忙道:“姐姐,小枝说破了天顶多是个厨娘,哪里能跟姐姐相比?姐姐可是王爷跟前的红人,跟王爷的情分也是不一般的!”
玲珑闻言,心口的气顺了顺,轻轻抬起下巴道:“哪有你说的这般好,只不过王爷看重我娘与他的情分,顺带关照我罢了。”
莹儿接着她的话茬道:“府内谁人不知姐姐你是受王爷器重的,小枝不过是个新来的,竟如此跳脱引王爷注意,实在是不知好歹!”
提到小枝,玲珑抬起的下巴往下一落,眼神阴暗道:“她是什么东西,凭她也配?”
“对了,上次的流言貌似力道还不够,你还需要再加把火啊。”
莹儿闻言,微微福身道:“是,妹妹领命。”
顾盼姿顺利回到后厨,后厨的人都松了口气。
后来打听之下,她才知道,原来这小皇帝可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他这个做侄儿的心疼叔叔,见叔叔吃的少,便将火儿发泄在他们这些后厨人身上,每年都发落过一次,碰到谁谁就是那个倒霉蛋。
却不想,今年轮到了顾盼姿,而她也是唯一一个完好无损回来的。
惠惠脸上也是明显地轻松道:“还好你回来了,否则我还我的屁股保不住。”
顾盼姿心头一暖,笑着回:“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整个后厨为我所累的。”
小皇帝发火是一回事儿,现在她发现小皇帝就是个熊孩子,会哭会闹的,但也远没有到不讲理的地步,稍稍哄哄也能揭过事。
但大反派发火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许是他今日心情还不错的缘故,面对她的拒绝,倒也没发火,现在回想起来,她竟是有些后怕,若是大反派态度再稍微强硬点,她除了妥协恐怕不会有第二条路。
干活不觉时间快,一晃的时间,就到了下值的时候。
顾盼姿照例直接回到下人房,却不想还未进门,就看到门口放着一床被随意摆放的床铺,随即里面的暴呵声传入她耳中:
“你们怎么能随意拆开姿姿姐的包裹?而且你们还把姿姿姐的床铺扔出去,实在是太过分了!”
“果儿,她多晦气啊,我们不能容忍她这样的人和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即便是说破了天,我们也是不允许!”
顾盼姿眼眸看向那床被随意扔掉的床铺,那股在后厨生出的安心感像是突然被什么浇灭,心头顿感荒凉,她沉着脸走了进去。
果儿看她进来,还要继续说声什么,堪堪住了嘴,来到她跟前,小心地开口道:“姿姿姐,你回来啦。”
其她婢女则是白她一眼,满脸不欢迎她的样子,而在最远处隔岸观火的莹儿也是看戏的表情,无所谓地朝她耸耸肩。
随后,顾盼姿便将眼神落到方桌上被打开的包裹上,一眼便看到夹在衣服堆里黑黢黢的排位,看到最上面的两个字“生父”字样。
果儿立马跑过去,将包裹重新裹起来,抱着来到她跟前道:“姿姿姐,这是你家人给你送来的包裹,你看看吧。”
顾盼姿有些怔愣地接过果儿手里的包裹,脑子盘旋个念头,她在这世上还有家人?
难不成是张婶子,也就是原身前婆婆?
她刚刚看到的排位就是原身父亲的吧,她记得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听得人说过,原身是带着父亲排位嫁进张家的。
难道那张婶子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排位,这才连同她的衣服一起送过来?
她的脑海里飘过原身父亲慈爱模样,虽然半张脸盘柱可怖伤疤,但是面对她的时候,总是笑得满脸慈爱,会柔声地喊着她“姿姿”。
她的心情瞬间有些沉重。
还未等她从这些情绪中缓和过来,就听到有人开口:“小枝,你想留下也可以,但是这排位必须处理掉,否则你就必须出去,我们这里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就是,和排位睡在同个屋里多晦气啊!”
“小枝,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话,顾盼姿简直被气笑:“是谁打开我包裹的?”
所有婢女左右看看,都没吭声。
“敢做不敢认?这是我的包裹,你们不问自行打开,这种行为与小偷何异?”
“与你们待在同个屋檐下,该感到晦气的是我,不是你们。”
顾盼姿心潮起伏,但是敌众我寡,即便是闹起来,她也讨不到好处,所以便歇了这心思。
而且,闹也是闹到玲珑哪里去,玲珑巴不得找个由头处置了她,她不会自行送上门,所以这亏她只能暂时咽下。
不过,言语奚落一番,也可解心头之恨!
听她这么说,到底是些脸皮薄的姑娘,被说成是小偷,都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有人按捺不住道:“你克父克母克夫,我们与你住在一起,才不知道哪天要倒大霉呢!”
顾盼姿隔着布帛,紧紧捏着牌位一角,冷声道:“我晦不晦气不是你们这些长舌妇说了算的!你们若有证据说我不详,大可捅到陈老那里去,不必在我眼前嚼舌根!并且,既觉得我晦气,又为何翻我包裹,你们难道就不怕沾染我的晦气吗?”
她眼底涌现诡谲之色:“既然翻我包裹的人不吭声,那我便诅咒她的手从今晚开始起红疹,最终发烂发臭!”
她的声音阴恻恻的,吓得那些姑娘立马大叫了声,通通举着双手冲了出去,跑到外面蓄水的水缸里洗手,拼命地洗,仿佛真的被什么诅咒沾染了般!
顾盼姿看到她们这幅样子,虽然解了心头恨,但到底今后的住处却成了问题。
她走出门,将包裹背到背上,又从地上抱起被子,犹豫着去哪间房间,却不想看戏的其他房间接触到她的眼神,立马关门关窗,仿佛害怕她这个晦气的人会进去般。
她心下有些发凉。
果儿有些不安地喊了声:“姿姿姐,你要到哪里去?”
顾盼姿回头,安慰她:“果儿,我没事的,我去找陈老,看看他能不能另外安排房间给我。”
果儿:“那我跟你一起去。”
顾盼姿不想她也被排挤,便道:“我一个人可以的,天色这么晚了,你先休息吧。”
果儿听着她坚强的话语,却感觉她现在整个人都很脆弱。
她明明实在故作坚强啊。
见顾盼姿离开,果儿还要跟上,却不防被身后的莹儿拉住:“哎呀,她找个地方哭呢,你就别跟去了。”
还没走远的顾盼姿:“......”
莹儿说得没错,顾盼姿此刻眼眶确实红红的。
她被排挤就算,居然现在还被赶出来了,并且像条流浪狗,这批同期进府的人谁也不愿意收留她。
她肯定不能去找玲珑,想来想去能替她做主的也只有陈老了。
可是,她觉得好委屈啊。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她就被认定是不详的人?凭什么连一张床位都不给她留?她其实是想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就这般,她背着包裹抱着被褥,可怜兮兮地找到了陈老。
陈老让她进门,让随从给她倒了杯热茶,便道:“小枝,你先坐着,我去看看有没有房间可以安排给你住。”
顾盼姿刚坐下的身子,立马站起身来道:“谢谢陈老。”
陈老出门后,立马着人去打听了下,却不想打听到了顾盼姿被人排挤出来的事。
他轻叹了声,脚步不停地来到书房。
齐珺正挑灯批奏折,小太后动作到快,朝廷正为主考官的事争论不休,有支持换人,有反对换人,拉帮结派的,到是跳出不少人。
见到陈老进来,他掀起眼皮问:“何事?”
陈老便将顾盼姿的事给说了,一来王爷有吩咐他看着小枝,二来他知道这事情的起因,惹她人嫌弃的包裹,其实是王爷命人给送过去的。
因顾盼姿一句净身入府身无长物,齐珺记住了,便顺手让底下人做的,底下人动作也快,这就让人把包裹带给她了。
却不想,因为一个牌位,竟让她被嫌弃排挤。
齐珺问:“她人在何处?”
陈老:“老奴让人照看着,只不过今晚老奴该让她住哪里?天可怜见,怀里还抱着床褥,想必是遭了极大的委屈。”
齐珺原想问这种小事怎么陈老也会请示他,再想他的确有够关注那小婢女,才会让那小婢女蹬鼻子上脸,说出今日拒绝之话语。
思及她决绝的表情,他道:“一个小婢女罢了,下人房住不了,那便去住柴房,这种小事你以后自行处理便罢。”
陈老有些错愕地抬眸看向他,再眼神移向他身旁的苍玄。
苍玄面无表情,却难得地向他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