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齐瞪直了眼!
再仔细一看,还真是!而且不止沈文修,他旁边竟然还有个女生。沈文修家可不在这一片,所以他这是送女生回家?
而且……他脸上竟然还挂着笑?
不得了啊,张齐心想自己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他脸上有这种笑。
亏他爸还天天念叨着沈文修多么乖,这种场景就得让他爸看看,他那理想中的儿子是个什么乖玩意儿!
这般想着,他赶紧将伞扔在一边,然后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对着沈文修得方向快速地拍了两下。
只可惜,张齐皱起眉头,街上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看路可以,拍照就有些勉强了。所以相片里昏暗,脸也看不清啊。
见那两人要走远了,干脆把照相模式改成录像模式,然后举着手机,冲前边大喊了一声,“沈文修!”
他这人就是个二流子,完全没有尊重人的这种概念。在大街上,也能自然地拿起手机冲着别人拍照。
所以沈文修听到他的声音后,只需稍稍回头,余光中瞥见他举着个东西,便瞬间抬起左手把虞知溪的头给按紧。
周围是安静的,只有几声急促的走路声。昏黄的路灯罩着个铁帽子似的东西,灯下还有一群的飞虫,围着灯飞着转。
虞知溪觉得自己猛然间被一股干净的、清新的味道占领,它充斥着鼻间,搅晕了脑袋,使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感觉自己的右侧脸已经没了知觉,耳边一切声音仿佛都已消失,只留下“砰砰砰”的心跳声。
“呦,沈文修你还没回家呢!”张齐见着场景更是兴奋得咧开嘴巴。那酒劲一上头,见沈文修脸色都变了他还在拍。
手机中,头顶是路灯,灯光撒下来,将周围的雨滴都给照得清晰。少年身姿颀长,举着一把伞,将灯光和雨滴都给挡下。他转过头,左手捂着身旁人一侧头发,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机。
张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为啥……拍得这么美呢?怎么的这破手机还能给他拍出偶像剧?
挠挠头,疑惑地贴近手机,然后,笑着笑着笑容渐渐消失。手,不自觉地放下手机,有些心慌无措地抓着裤带,这沈文修得眼神怎么这么瘆人啊?
他本来就是酒劲上头,这会儿有些被吓到,连再见都不说了,拿着手机往永安街外连走带跑去。
等背后再也看不到人了才松了一口气。驻足思考了一会儿,他恼怒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沈文修吓到!
不过心想难怪沈文武的老娘称呼沈文修为命硬的狼崽子,他原本还觉得可笑,沈文修不应该是个可以随意揉搓的羊崽子吗?
但这时他还真就觉得沈文修像个狼崽子了。
雨渐渐小了,但风渐渐大了。晚风夹着雨丝,吹在人脸上时,那冰凉的刺激立刻让人回过神。
虞知溪眨眼、眨眼、再眨眼,刚把脑袋理清,心中蠢蠢欲动想占便宜时,周围骤然一空!
沈文修手足无措地后退到离她三米开外的地方,“对,对不起,刚刚不是我故意,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他疯狂摇头和摆手,若是可能得话,虞知溪觉得他脚也得拿起来摇,拿起来为自己辩解……
“是有人在拍照,那是我,是我邻邻居,不,也不是邻居。哎也不是,之前是邻居,现在不是了!他这人浑不吝,嘴巴又大又碎,你不能被他拍到……”
沈文修脸上慢慢变红,曾经引以为傲、舌战法庭的一张利嘴在此刻仿佛被冻僵了一般,解释半天也没把话说个清楚。
“那人和我的伯母,也不是伯母,她不把我当伯母。不!她不把我当侄子,我也没把她当伯母。那人和我伯母认识,所以你不能让他拍到,否则我伯母就知道了……”
他解释得脑袋一片懵,仿佛被一团乱麻缠绕,嘴巴也失去知觉。偏偏自己耳朵虽然此刻像起火冒烟了一般,但还是清楚的,所以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越听越觉得离谱,越听越难堪。
“总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到了最后,满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郑重的说出这句话。
虞知溪挠挠头,好半天才捋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这阵子以为沈文修对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可他这会儿又撇得一清二楚,还把她……
虞知溪抬头看天,然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正常来说,没有谁会把喜欢的人晾在雨下的。
对,吧?
想到这,她不由得哼两声,伸出掌心,感受着雨滴,斜眼瞥了他,“那你这是不是故意的?有没有别的意思?”
沈文修愣了一瞬,而后迅速反应过来,脸色大变,赶紧冲上前去。
“不不不,这也不是故意的,更没有别的意思,真的,这次是真的。”
“你刚刚也说是真的。”虞知溪木着一张脸,那雨水顺着头发丝流在脸颊上。
“这次也是!都是!”沈文修终于理清了思绪。他脸上带着懊恼的神色,手忙脚乱地把书包侧兜里的纸巾拿几张出来,微抖着手将虞知溪头上脸上得雨水擦干。
虞知溪一把抢过纸巾,往身上胡乱擦了几下,他这么轻飘飘地擦还不知道要擦到什么时候。
等接下来的路时,两人都沉默了。沈文修低着头,脸上挂着担忧,眼睛却一直悄悄盯着虞知溪。
就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可,虞知溪虽然面无表情,但还真没生气。
刚刚那拍照的人虽然她只听到声音,但她也记起来是谁了,可不就是当初在二中口和沈文修的堂哥待在一起的那人!
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沈文修得动作她也理解,甚至还有点……
再来一遍她也愿意啊!
而且沈文修他上辈子就是个忍者神龟,如果最后没人告诉她,她还真不知道这人暗恋她。
虽然她也默默暗恋过……但最终放弃了好吧。
虞知溪心中觉得别看沈文修在学习中聪明灵敏,可在感情上就傻得很,也单纯,哦不,单蠢得很。
就比如现在,她都能感受得出来他在强压着紧张,一直试图将激动急促的呼吸放缓。
到家了,在小区门口不远处虞知溪就停下脚步,门口看门大爷可跟她爸妈每天都能聊几句的。
她在围墙边上,指了指围墙下的屋檐,“就送到这吧,这里有些遮挡,而且我没几步就到家了。”
沈文修犹豫纠结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这会儿还是别多说话了。
“那你等会儿就直走,大概几百米就能走到二中口,到了二中口就能看到公交车站了。你也别过斑马线,你家要在靠大江的那侧坐车,末班车十一点,现在,”虞知溪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十点二十分,你能赶上十点半的那一趟。”
她有些不放心,详细地交代道。
沈文修再次点点,面上一片乖巧。
虞知溪笑笑,“那,拜拜,我走了。”说着,她挥手道别,然后往前走去。
夜风很凉,街上的小铺都关门了,小区门口有一盏路灯,沿路的围墙上订满了各式各样的宣传语。
虞知溪肩上背着粉嫩粉嫩的樱桃小丸子背包,穿身蓝白校服,因为天气有些冷,她在车上就把校服外套给披上了。
这会儿双手插兜,心中默默数着数,“一、二、三、四……”
“虞知溪!”
身后传来低低的喊声,虞知溪停下脚步,转身。
灯光从头顶打下,将她身上镀上一层金黄,那灯下有雨丝在飘舞,柔和又梦幻。她头顶的围墙上探出一丛的蔷薇,人面和花相映,沈文修眼睛仿佛被吸引着,口中的话瞬间卡壳。
他有见过比虞知溪漂亮的人吗?
坦白说,有的。
特别是他上了大学后,没人知道他家里的那些屁事后,他身边的朋友就渐渐增多。说句羞耻的话,沈文修觉得自己这张脸长的还行,所以大学时和工作时都认识了不少女生。
从大众审美上来说,他认识或见过的女生有不少都比虞知溪漂亮。
可怎么说呢,好像在漫漫人生路中,在十几年的光阴中,只有虞知溪能让他惊叹、让他在意,让他牵肠挂肚。
他愿意为她去奋斗,愿意为她变好,他想和她在一起。这种成为执念,隐隐疯狂的念头只对她才有。
沈文修心潮涌动,往前走近几步,抿了抿嘴巴,关切地低声说,“你回家要快点换身衣服,最好喝碗姜茶。”
虞知溪一愣,然后骤然绽开微笑,“好!”
随后,又一心思起,眨眨眼,那睫毛底下有一圈阴影在闪动,带着笑问道,“你是不是内疚了?”
沈文修急切点头,“对不起。”
虞知溪抿着嘴巴,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眼睛中却藏着窃喜,装作思考了一会儿,“那这样吧,我数学和物理这次考的不好,你国庆时有时间的话,有的话我找你问问题可以吗?”
话音刚落,这下换沈文修愣了,接着快速点头答应,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可以,我教你。”说完,那笑容就从嘴边眼角出蔓延开来,脸上松快又真诚。
虞知溪没眼看帅哥的脸上出现傻气的笑容,赶紧挥手,“那就这样啦,我回去了!”
“拜拜。”沈文修也挥手道。
等看着她背影消失后,又过了一会儿,沈文修才慢慢动身往车站走去。
他脸上笑容不变,沿路仔细地看了眼这个小区,眉眼间变得温和,心中细细猜想着她会住在哪间楼房里。
走了四五分钟后,到了二中口,刚好赶上公交车,沈文修坐上车。
在车开动的一瞬间,他看到道路上有一人骑着一辆三轮车,车后载着食材和妇人。
雨虽小,但还在下,路上有不少被雨打下的残枝落叶,那妇人用雨衣披着身体,脸却露了出来。
沈文修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路灯闪过,将眼神映得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