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纸条上的字,程子阳嘴角抽了抽,什么为?民除害,什么为?了大周社会繁荣,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程子阳想拒绝都不能了。
更何况李家?之仇肯定?要报,如今兰泰信递了□□过来,他上与不上都是为?难。
若是与兰泰信合谋,无异于站在他那边,若是拒绝,等他有朝一日?有能力?扳倒李家?又不知何年何月,实在让人纠结。
程子阳将证据收好,晚上回来的时候拿了给迟梅宁看,问道,“娘子觉得为?夫该不该答应?”
迟梅宁奇怪,“为?何不答应?现成的□□为?何不要。既然?都与李家?有仇那不更好,直接联手将李家?一锅端了,不比夫君谋划多年一步步爬上去再报仇要好的多?等过上几年谁知道什么光景,按照如今官场走向,仅凭夫君之力?扳倒李家?可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宣威侯就不一样了,不仅有爵位在身?,更重要的是他如今是最年轻的阁老?,有什么比这样的靠山更让人心动?若是因为?他与娘的机会夫君放弃这机会那才可惜。而且他既然?有心报仇自然?也是下定?主意为?母亲讨个公道,夫君何不给他一个机会,瞧瞧他能为?娘做到什么地步。瞧着这两天娘的态度和变化,我?倒觉得娘并非完全放下。若是有万分之一能让娘快乐的机会为?何不试一试。”
若说前头的话?程子阳尚且觉得有道理?,可后面这话?却听的他直皱眉头,“可如今也挺好的。”
迟梅宁笑了笑,“那你?有事为?何不去与娘商量反而与我?商量?”
“你?是我?娘子,自然?要先与你?说。”程子阳说完接着一愣,是了,他有事喜欢先找迟梅宁商量,他娘有事的确也可以和他这个做儿子的和迟梅宁这个做媳妇的说,但有些心里?话?,她真的能对儿子和儿媳妇说吗?
都说夫妻本是一体,不光是传宗接代,更重要的是儿女大了的时候有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更何况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母亲十五岁就过着寡妇的日?子,如今三?十七岁还算年轻,往后的日?子当真就如此过下去?
迟梅宁见他想到这些,握住他的手道,“咱们只尽人事,到底侯爷能否赢得母亲的真心让娘再为?他动一次心就只能看命了。”
“试一试总归不是错的。”迟梅宁说着将头搁在程子阳腿上道,“夫君,二十二年前那件事宣威侯和娘都是受害者,宣威侯那时不过十几岁遇到那样的事害怕逃走也能理?解,后来他回来想娶娘,却是被李家?蒙蔽,听他的意思也是四处打探过,却都无疾而终。他若当真无情也便罢了,可他作为?一个侯爷一个侯府的家?主却坚持二十年不娶妻也是不容易了。娘孤枕难眠的时候想必他也不好过,咱们与他不熟可以不考虑他,但是咱们的娘呢,咱们得为?她想想。是不是?”
听她长篇大论,程子阳不由笑了笑,“娘子说的是。”说着他叹了口气道,“还是娘子比较聪慧。”
迟梅宁也没得意,安抚道,“那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显然?夫君是宣威侯与娘的儿子,但这二十二年来却是娘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做父亲的却从未做过父亲该尽的责任,你?心里?不自在替母亲抱不平也都能理?解。而我?是程家?的媳妇,但不是他的女儿,所以看的明白些。这两日?与娘在一处时常见她要么发呆要么偷偷抹泪,我?这个做媳妇的都瞧着心疼。”
程子阳抱住她,“好,那我?就试试。”
于是当晚程子阳便写了一封信让小厮送去兰府。
兰泰信拆信一瞧,上头写了一个字,“可。”不由笑了。
不过这事儿程子阳也没打算瞒着李秀娥,转天便与李秀娥说了,李秀娥愣了愣,“不与他一起不行?其实事情都过去了,不追究也就如此了。”
程子阳皱眉,迟梅宁拿眼?神制止他反而跟李秀娥提起,“有件事夫君怕您担忧一直没与您说。当初夫君与曹大人还有丁大人一起来京城赶考时在船上被人下了药。”
“谁下的?”李秀娥一惊,“谁要害我?儿子?”
迟梅宁叹了口气道,“李家?人。”她顿了顿接着道,“夫君命大又有两位同窗照料得以痊愈,后来虽然?还了回去,可意难平。后来他们到京城后住客栈,春闱前夕客栈被人放火,他们的房门被人从外头锁上。不得已三?人临时挑拣书籍跳窗从一掌宽的横木上逃离。听说当晚死了好几个举子。”
李秀娥听着儿媳妇的叙述遍体生寒,若是在船上儿子稍有不测那不就没了?若是在客栈的时候跑的慢了些,那命是不是也没了?
李家?!李秀娥双目瞪圆,咬牙切齿。二十二年前李家?害了她,如今又害她的儿子!
此仇不共戴天!
李秀娥看向程子阳,“子阳,你?尽管去做。娘没关系。”
迟梅宁和程子阳对视一眼?,俱是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自己她尚且觉得不报仇也没什么,可如今一听李家?人还曾经?害过她的儿子她哪里?还忍得住,甚至她盼着兰泰信当真有本事能帮她儿子将这仇报了。
迟梅宁其实有些内疚,她看的出来婆婆如今还在纠结的阶段,根本没认清自己对兰泰信的感?情问题。但她还是说了程子阳的事,便是让她做出决定?能支持程子阳和兰泰信的行动。
可不这样,李秀娥若是日?后知道,少?不得又会觉得难受,还不如说清楚呢。
迟梅宁叹了口气道,“娘,说这些,其实儿媳心里?也难过,本来说好不与您说的为?的就是怕您担忧。但事情到了如今,肯定?要与您说的。李家?与咱们家?的仇不共戴天,再者子阳心疼您当年的遭遇,心疼您这么多年受过的苦。虽然?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但伤疤仍在,李家?坏事做尽凭什么能够安享荣华富贵,他们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不然?子阳心里?不安,娘心里?也有疙瘩。”
李秀娥流泪,“娘都明白。”她叹了口气道,“好在那些都过去了,往后谁都别想欺负我?儿子和媳妇。”
现在想想若非是为?了给她讨个公道,恐怕她的儿子都不会想要参加科举,看着他一步步从乡下小子走到这一步,又筹谋给她报仇的事。她如何下的去狠心让他自己去做。
兰泰信不是自诩是子阳的父亲吗,合该为?儿子做些事情了。
李秀娥想到这个,心情也畅快了些,当日?傍晚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一家?三?口打算和和美美的吃上一顿。
然?而饭菜刚上桌,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兰泰信来了。
张叔来报的时候程子阳脸都直接黑了,然?而张叔又道,“兰大人说是来找老?爷商量事情的。”
程子阳眉头一皱,总觉兰泰信不怀好意。想找他什么时候找不行,非得到家?里?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想到这里?他瞧了眼?李秀娥,李秀娥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在,见儿子看过来了脸上都觉得臊的慌,都一把年纪了却又因为?感?情的事纠缠不休,实在让人难为?情。
她突然?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难为?情?
而人已经?到了门口,不让人进来显然?不合适了。程子阳只能和迟梅宁一道迎了出去,只不过程子阳脸上很不好看就是了。
兰泰信既然?敢来,就做好了看人脸色的准备,当瞧见程子阳黑如锅底的脸时仍旧想笑,后头兰泰宁也钻出来了,“子阳,我?也来了。”
于是程子阳脸更黑了。
兰泰宁自来熟,熟门熟路的跟迟梅宁打招呼,又带头走到前头去,进了花厅瞧见李秀娥直接喊了句,“大嫂。”
李秀娥的脸噌的就红了,她站起来就想跑,忽然?眼?前被人堵住,一抬头对上兰泰信温和的眼?睛,“别走。”
李秀娥急的额头上都出来汗了,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娘是累了?我?送您回屋歇着。”迟梅宁站起来扶她将她送回房间去,“娘您若累了就先睡会儿,不用担心外头。”
她知道李秀娥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兰泰信,如今时日?尚短用不着逼迫婆婆,还是让她自己静一静比较好。
对儿媳妇的贴心李秀娥心里?自然?熨帖,“你?出去用饭吧。”
毕竟男女有别,迟梅宁也没在上桌,反而吩咐厨房给兰氏兄弟添了碗筷,又端了一些饭菜回屋与李秀娥一起用了。
相比较两个女眷的和睦,外头三?个男人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兰泰信一脸我?是你?爹非常喜欢你?想心疼你?关爱你?的样子,程子阳脸黑的比锅底还黑,兰泰宁则觉得他该是活络气氛的,嘴巴一直不停的说啊说。
程子阳听的直皱眉,兰泰信非常后悔将他带来,咬牙道,“闭嘴。”
兰泰信打住胡说八道的嘴,转而道,“李家?那边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大嫂的儿子。”
程子阳面色不善的看他一眼?,“谁是你?大嫂?再说一遍?”
兰泰宁不吭声了,兰泰信道,“这件事交给我?。”
程子阳看了他一眼?,心道,我?一点都不想交给你?,比起让你?报仇我?更喜欢自己亲手宰了李家?人。
但形式比人强,程子阳有再多的豪言也没有权势,想要靠自己的能力?收拾李家?,那日?子有的熬了。
至于兰泰信瞧着程子阳垂头丧气竟有些想笑,他瞥了眼?紧闭房门的那间屋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老?男人娶妻不容易啊。
想到幼弟给他出的那些昏招,他突然?觉得该用上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