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老太有多觉得对不起闺女,就有多恨迟三嫂。
当然,王婆子和钱家她也恨,可钱家和王婆子毕竟是外人,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再她的一亩三分地里,儿媳妇竟然被人收买了来还想拉着她一起将她的宝贝闺女送进火坑里去。钱家她斗不过,王婆子最多打这一次,但她还能收拾不了自己的儿媳妇?
于是迟三嫂一抬头就看到婆婆眼刀子朝她甩了过来,吓得她心都快蹦出来了。
迟老太和迟梅宁松开后就恨恨的盯着迟三嫂,咬牙切齿道,“黄二花你给我等着。”
“娘……”迟三嫂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战战兢兢的想伸手去扶迟老太却被迟梅宁给拂开了,“三嫂让开些,我们要回家了。”
迟老太被迟梅宁扶着手软脚软道,“老二,咱们快回家去。”
“唉。”迟长江上前与迟梅宁一左一右的扶着,见迟老太腿软的不像样,迟长江干脆蹲下道,“娘,我背您回去。”
迟老太也不敢在这镇上多待了,赶紧往儿子背上一趴准备走人。
走了两步见迟三嫂跟了上来,迟梅宁笑了笑,“三嫂不是回娘家吗,现在还不去?”
迟三嫂恨的咬牙,可又担心她不跟着回去她婆婆听信了迟梅宁的挑拨更加气自己,便讪笑一声,“我、孩子在家我不放心,这就回去了。”
迟梅宁给她一个你懂得的微笑,赶紧跟着迟长江去了。
出了王婆子家,街上还有一些看热闹没散去的人,无非是在讨论土霸王一样的钱家,迟老太一个劲的催促迟长江快点走,又一面让迟梅宁挡着点脸,生怕钱少爷还没走瞧见她闺女再闹出点什么事来她闺女不得不嫁那才麻烦呢。
好在钱少爷抢了人没空在外面闲溜达,娘三个加上一个迟三嫂顺顺利利的就出了镇子,路上不敢停留径直往他们村的方向去了。
半路上迟长江有些背不动了,迟梅宁对迟老太道,“娘,您看三嫂也有改过的机会,要不您给个机会?”
“对对,娘,您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改。”迟三嫂见迟梅宁替她说话心中感动,果然小姑子心眼还是好的。
然后就听迟梅宁说,“就是娘,让三嫂背您,三嫂肯定乐意,对吧,三嫂?”
迟三嫂听了这话背都僵住了,让她背?她也好累好不好?
见她面露迟疑,迟梅宁皱眉道,“三嫂你不乐意背娘?这可是我为你争取到的表现机会啊。”
“愿意愿意。”迟三嫂咬着后槽牙赶紧应下,敢不应吗?婆婆都说出要休了她的话来了,她敢不背吗?
吃梅宁你笑眯眯道,“娘,您看,三嫂乐意背您呢,”见迟老太一脸的不情愿,迟梅宁小声凑近她道,“她干了坏事还让她轻轻松松的太便宜她了,总不能她轻快着累着我二哥不是。”
迟老太眼中精光一现,满意的点头,“梅宁啊,娘觉得你比以前聪明了许多啊。”
迟梅宁下巴一抬,美滋滋道,“那当然,我可是娘的闺女呢,都是随了娘。”
迟老太很受用,拍着迟长江的肩膀让他把她放下来,然后趾高气昂道,“还不赶紧的?”
“唉,娘,您上来,我保证背的您……”迟三嫂蹲下还没说完后面的话迟老太已经趴上来了,然而迟三嫂很瘦,迟老太这些年吃的好却比迟三嫂胖多了,老太太一趴上来迟三嫂一个没站稳差点没把老太太甩出去。
得亏迟梅宁和迟长江都在旁边那,赶紧的扶住了。
就算是这样,迟老太也吓了一跳,手指头直接朝着她腰上拧了下去,“黄二花,你想摔死我是不是?我跟你讲,你今天就算摔死我也得让老三休妻!”
老太太的话打在迟三嫂的心上嗖嗖的疼,她勉强站稳还得把老太太托稳了,“娘……我不是故意的……”
迟老太一巴掌拍她脑袋上,“还不快走。”
迟三嫂有苦难言,目光瞥见小姑子时发现对方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还一派闲适。迟三嫂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迟梅宁,而迟梅宁自然没放过她的表情。M爷爷都说了,对同志像春天般温暖,对阶级敌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如今在迟梅宁的眼中迟老太等人就是她的同志,迟三嫂就是阶级敌人,所以她绝对不能姑息放任这样的人嚣张下去。
不过看着这会儿迟三嫂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迟梅宁心里是很爽就是了。
“长江,给我折根树枝来。”
就在迟梅宁乐滋滋看迟三嫂费力背着她娘时,她娘意气风发的指挥起来。
迟长江依言折了一根树枝递给她,“娘,您要树枝干啥?”
“我要树枝干啥?”迟老太咬着后槽牙刚说完就扬起胳膊一树枝抽在迟三嫂的身上,“当然是收拾不听话的蠢婆娘啊。”
“啊娘,饶了我吧。”迟三嫂惊叫一声差点没把迟老太摔到地上去。
这会儿也到了村口啊,迟老太挣扎着下来,指着迟三嫂道,“呸你娘的黄二花,我迟家要不起你这样的。”
说完,迟老太气势汹汹的就往家走去了,迟梅宁和迟长江哪敢停留,赶紧追了上去。
迟三嫂站在原地欲哭无泪,目光一瞥落在程家院子上,李秀娥正端着脸盆往外倒水,正巧与迟三嫂对个正着。
迟三嫂顿时想起来那日碰到程子阳的事情,越发猜测是程子阳跟她婆婆告的密,可她一想又不对,程子阳讨厌她家小姑子还来不及呢,估计比她更希望迟梅宁嫁出去,又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想不通啊。
她想不通的时候李秀娥已经进屋去了,她看着炕上躺着的儿子低头抹了抹眼泪道,“你往日从不与人红脸,这次是怎么就不忍忍和人打起来呢?要是打出个好歹来……”
“娘……”程子阳睁开双眼,无奈道,“都说了没事了,皮外伤。”
“怎么没事了。”李秀娥抬头,眼睛红红的,“你是读书人,这要是伤了哪里,今后怎么科考?”
程子阳叹气,伸手拍拍他娘的手道,“娘,真的没事了。”
今日到底多凶险,程子阳已经不想再提了,总之算是过去了,只不过他不是圣人,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也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总有一天今日所受都将悉数奉还。
李秀娥抹着眼泪道,“你与娘说实话究竟为何与人起了冲突?”
为何?
程子阳讽刺一笑,似乎这辈子所有的衰运都与迟梅宁有关了,迟梅宁纠缠他的时候他就被同窗打趣,那时他觉得旁人说什么与他无关,可这次挨打归根结底还是由迟梅宁而起,难不成上辈子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迟梅宁的事老天爷这般惩罚他?
“子阳?”李秀娥见他发愣,以为还为这事发愁,便道,“娘问你话呢?”
程子阳回神,对上她娘担忧的眼睛,他抿了抿唇,想将听来的事咽下去,可想到他娘的性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就是钱家少爷的堂弟说话不好听我辩驳了几句,就起了冲突。”
李秀娥眉头一跳,“钱家?隔壁镇上的钱家?与他有何干系?”
程子阳无奈,只能将今日之事说与母亲听,末了他道,“钱家这次也被山长警告,若是再犯就将钱家诸学生全部撵回家去,母亲放心便是,他们不会再敢了。”
“当真?”李秀娥有些迟疑,可略一思索又相信了,他们镇上的书院在清河县数一数二,即便府城那边都有人慕名而来,听闻山长的父亲曾经官拜二品,在此处养老,并指点学生,钱家若是不想被赶出去就定不会为难儿子了。
程子阳嗯了一声,“只要他们不蠢。”
李秀娥拍着胸脯道,“谢天谢地,总算让娘安心了。”她一转头见儿子眉头仍旧紧皱不免疑惑,“怎么了?”
程子阳有些迟疑,“迟家……”
李秀娥道,“方才我还看见迟家三媳妇,看我的眼神像吃了我一样。”
程子阳皱眉,“娘,迟家的事咱们仁至义尽,往后就不要再掺合他们家的事了。该提醒的咱们已经提醒,他们到底嫁与不嫁与我们无关。”
“娘知道了。”李秀娥明白儿子挨打这事若不是迟家与他们家的牵扯也不会有,所以儿子说了她就顺势应了下来。
而迟家,此时却正爆发着前所未有的战争。
迟老太回到家腰不疼腿不酸,端着马氏递上来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儿,眼睛看着院子喊道,“黄二花,还不赶紧给我滚进来。”然后又扭头对迟松林道,“松林,去将你三叔叫回来。”
迟松林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去,与迟三嫂擦肩而过的时候迟三嫂还问,“你干啥去?”
“喊我三叔去。”
迟三嫂心头一跳,莫不是叫当家的回来休妻?
迟三嫂瞬间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娘啊,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啊。”
“你不敢了?你要再敢下次就该拿绳子勒死我了,”迟老太手里拿着扫帚啪的就打在她后背上,迟三嫂痛的要命却不敢言语一声,她知道今天她必须得受着,不然可就真的被休回家去了。
她一扭头瞅见迟菊和迟山林正站在门口往这瞧,当即就喊道,“小菊,山林,快来帮娘说说话呀,你们不要娘了吗?”
迟菊没敢吭声伸手戳了戳弟弟,迟山林眨眨眼道,“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