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近挑衅的话简直就是撞上了顾十三的怒点上,他死死地瞪着陆泽,眼看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还好被一旁的秦木桃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袖子。
“十三,那个,那个。”
顾十三本来已经燃起的怒火又熄了下来,他垂眸看向拉着自己袖子的小姑娘,扣在她肩膀上的手又似宣布主权地按了一下。
陆泽眼眸眯起,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按在秦木桃肩膀上的手,眼神阴沉的快要凝出水来。
“盈娘,怎么了?”
秦木桃本意只是不想让他们在这里打架,毕竟男主现在还没有恢复随时可能暴走,真打起来到时候也不知道伤的是谁。被这么一问她还愣住了,还好此时门外传来了声音,她赶紧道:“他们是不是都回来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顾十三一顿,按着她肩膀的手松了松,秦木桃趁此机会挣脱了他的束缚并打开了门。他还想再将她揽过来,但见外面确实已经来了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且还有些人正好奇地往他们这边打量,他也不再好多说什么,回头给了陆泽狠狠一眼后就离开了屋子。
人走之后,整间小小的屋子瞬间腾出了不少位置,秦木桃只觉得刚刚一直闷在胸腔里的一股气终于涌了出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坐在矮凳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陆泽始终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唉,你怎么样了。”她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妙,赶紧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感觉怎么样?”
少年摇摇头,向后避开她快要打到自己的手。
“无妨,只是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
此时窗外已经能看到了熙熙攘攘的几个人,陆泽说的不错,这里的时间流速确实比现实世界要快上许多,他们不过是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这潮水就退了,人也从山上下来了,若发生在现实世界,高低不得弄个七八个时辰什么的。
不过秦木桃现在无暇管这些事情,她赶紧关上窗户,确定不会再有人像刘盈娘那倒霉情郎一样突然闯进来之后,掏出那颗长得像黑曜石的圆圆小黑珠子。
“你把手伸出来。”
陆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伸出了手,然后就看到秦木桃把一绿一黑两颗珠子放在了他的左右手上。
“左边这颗黑的是我前日被困在朱府前面的幻境中捡到的,右边这个绿的是昨天顾十三送给我的,我本来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看看,它们好像是同一个东西。”
她敲了敲硬邦邦的床板:“你见多识广,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她才刚刚来这个世界多久,有些事情肯定比不上土生土长的男主,所以还是要问问。
陆泽果然也没让她失望,只浅浅打量了一番后就得出了答案。
“我本来还在想,这将我们困在这里的邪修到底是谁,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顾十三。”他微微攥紧了两枚珠子,感受它们一阴一阳的两股灵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我们没有敌意。昨天虽然伤了我,但是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而不是真的要伤我。”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幻境的主人,还以为自己其实还是这刘家村的大祭司。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
“那这个又是什么东西。”她戳了戳绿色的珠子,不知为何自顾十三离开后那颗珠子也暗淡了几分,她再一碰,只听啪的一声,珠子上面居然裂开了一条缝。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碰了一下!”秦木桃赶紧举起双手表示无辜。
“地藏珠。低阶防御法器。可以在危难时挡一次攻击,用完就会裂开。”他抬起手摸了摸,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一眼秦木桃,“这种比较低级的防御法器陆家随意一个小孩都有,你居然不知道?”
“你不也没有吗?”秦木桃下意识反唇相讥。
其实她也不知道陆泽有没有,但是也没见他用过,而且他要是有的话,昨天还会被埋伏吗。
少年弯了了弯嘴角,并未反驳:“我不一样。”
秦木桃瞪他一眼,不打算再进行这样幼稚的对话,于是又将话题扯了回来:“言归正传,这个法器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现在虽然不能使用灵力,但是也能隐隐感觉到这两个东西的不同,黑珠子的邪气就快要溢出来了,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这一开始只是个低阶法器。
“我猜是怨气。”
“怨气?”
“人若是死的不安。死后就会留下极深的怨气,低阶法器带有灵力且防御力不强,是怨气最好的载体。”他翻手将黑珠子覆在掌心,指腹在上方轻轻摩挲,“或许这就是顾十三堕成邪修的原因罢,世人皆有心魔,而他的心魔是刘盈娘。”
陆泽微微扬起下巴,散乱的黑发划过耳畔,他随意拿起旁边的一根发带开始束发。他的头发又黑又亮,衬着耳垂上的痣更加红艳。
“想要破除幻境,有两个法子,一是用远高于幻境主人的灵力强行击碎幻境,就像你那日一样。”他咬住发带的另一头,手上用力一扯,将长发固定,“二来,就是想办法扰乱刺激他,消耗他的精神力,从内部瓦解整个幻境。”
秦木桃托着下巴看他绑头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满脑子都是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就该穿一身红衣或者白衣坐在高台上舞剑弹琴,天天穿一身黑像什么话。
嗯,就像她在茶楼那次碰到的,一身白衣拿把扇子,多潇洒。
“怎么?”陆泽将两颗珠子还给她,看她一副双目空洞的样子,忍不住发问,“傻了?”
“没,没有,你刚刚在说什么。”盯着人看还被抓包的秦木桃有些心虚,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被老师突然叫起来提问,她慌慌张张地坐直身子看向他。
陆泽挑眉看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既然已经确定了幻境主人是谁就好办多了。总之我们得想个办法惹他生气,让他失控,然后等幻境最脆弱的时候再一举破之。可明白了?那去回去准备吧。”
秦木桃点点头,站在门边,也没用走的意思。
“怎么,还有事?”少年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眯着眼看她。
“不是。”她挠挠头,捏着袖子上的流苏绕了绕,“我总觉得,你最近好像话变多了,而且好像也更加有耐心了,和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不太一样。”
虽然脾气还是很坏了而且动不动就失控,但是已经比第一次见面就把她按在桌子上差点掐死那次好多了。虽然都是失控,但是她能够明显感受到,他的杀气已经收敛了不少。
“是吗?”
“对啊对啊,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都能好好说话了,还有——”
“秦道友。”方才还在假寐的少年突然睁开眼,修长的手指就这般轻松地放在膝盖上。打断了喋喋不休的秦木桃,茶褐色的眼眸依旧看不清情绪,“天快黑了。”
“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在了门外。天上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破败的村子也已经亮起了灯,她看着被重重关上的门,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口。
刚刚还夸他脾气变好了呢!现在看来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她气哼哼地转过身正准备离去,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她回过头,就见少年站在门外,似是有话要说。
她刚想没声好气地呛上一两句,突然觉得识海一荡,陆泽的声音从其中传了出来。清晰的防止就在耳边说一般。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识海传音?
“方才已经耗费了我最后的灵力。”似乎是看出了的秦木桃的疑虑,陆泽靠在门上给她作答。
“所以你打算.....”她回味了一番他方才告知她的计划,顿了顿,目光坚定,“我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陆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叫住她。
“嗯?”
少年倚在门上看着她,他的眸中映着明月星河,坚定而专注。
“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