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齐了吧,还有谁没来吗?各家各户都清点一下!”
山上,狼狈的村民们挤成一团,心有余悸地看着山下被冲刷干净的房子。
水几乎覆盖了整个村落。并未下雨或是山涝,就是这么无端端地涨了水,很难不让人心惊胆战。他们大部分都是祖上祖祖辈辈建造的房子,如今都冲没了,一时间哭的哭骂的骂,一整个好好的山上怨声载道。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大家开始纷纷看向顾十三。
“顾仙师,你是俺们刘家村几百年来得了仙缘的。”说话的是一个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他把自己正在嗷嗷乱叫的儿子放下,阴沉着一张脸往顾十三处走来。
“俺们都很信任你,认为你可以救俺们,结果呢。”他咬着牙,拳头被捏的咔咔作响,“要不是你昨天阻止,俺们今天都把新娘子给河伯送去了,哪还有今天的事!”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
眼瞅着那男人的拳头就要往顾十三的高挺的鼻梁上招呼,站在一旁的王婶子赶紧抓住丈夫的手。那男人忿忿不平地回头瞪了一眼,咬牙转了回去。
“当年若不是我们村收留他们顾家人,他们哪还能活到现在!如今不过是让他给河伯挑个新娘子而已,这不行那不行的,我看,他就是诚心想要害我们!”男人不顾自己媳妇的劝阻,指着顾十三怒斥。
周围人见状也纷纷起哄起来,一个二个的一步步接近顾十三。他们碍于他修士的身份并不敢真的上手,但是点着鼻子骂两句还是可以的。
“小顾到底也还是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算了算了。”见他们即将要打起来,也有不少人赶紧过来打圆场。
一时间整个山上村民吵吵闹闹地挨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整个山头叽叽喳喳吵的不像话。
顾十三倒是没心思听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的山下那已经彻底漫过了房子的水,心跳如擂鼓。
他找过了,整个山上没有刘盈娘,为什么。她是不想见她所以躲到哪里去了,还是根本就没逃上来。
“顾仙师,您刚刚问还有谁没上来?”
正想着的,一对夫妇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起头发现是刘盈娘的爹娘,于是也起身问了个好。
刘孙氏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抽抽搭搭地看着他:“我家那女儿,应该也晓得的,从来都不太懂事,今儿个也不知道上哪里玩去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你胡说!”小男孩听到这话马上就不乐意了,直接跳下了父亲的背,站在地上争辩,“根本不是这样的,盈娘姐是为了救人,才没能上来!”
若是前者还给了顾十三一线希望,那后者简直就是令他如遭雷击。
刘孙氏毕竟是继母,平日里最喜欢搬弄自己继女的口舌,她说不知去哪儿了那就是可能逃到别的山上了。但她若真的是因为救人而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顾十三死死地盯着山下的水面,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冷掉。
以他多年来对刘盈娘的了解,他觉得她能做出这种事来。
“照看好大家。”他戴起斗笠,回眸望了在地上哭成一团的村民一眼,哑着声音道,“我得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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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正在被众人担心被水淹死的(刘盈娘)秦木桃正在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
洪水虽然已经淹没了整间屋子,但是顾十三送她的这个法宝保护了他们,他们现在正处在一个墨绿色的罩子笼罩的结界里,水进不来,她甚至可以透过结界看外面的鱼,有一种水族馆的感觉。
她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因为就在刚刚,陆泽再次发狂的时候,已经有了充分经验的秦木桃眼疾手快地把他打晕了,然后她看着少年乌黑的发顶,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她好像一开始是打算把人叫醒了然后带着跑路的,结果现在人昏迷了,她咋办。
而且她刚刚下手的时候用的力气可大了,男主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不会被她打死了吧。
越想越觉得心惊,她也顾不得结界外几乎已经淹没了整间屋子的水,附身向前探了探陆泽的鼻息。但是对方却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让她完全感受不到呼吸。
她愣了愣,很快又沉下心神,再次伸出手去探他脖颈上的脉搏。然而还没碰到他白皙的肌肤,就已经被一双指节修长的手扣住了手腕。
陆泽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阴沉沉的,嘴唇微动:“你在干什么。”
“我,那个。”她干笑两声想把手抽出来,但是抽了几下都发现抽不出后索性放弃了,只能由着他抓着,“这这不是怕你死了吗,所以想看看,你既然无事就好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陆泽没说话,直接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坐起来看着外面游来游去的鱼,进入了一种类似入定的状态。
秦木桃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了,但是碍于上次被他掐死的前车之鉴一直小心翼翼地贴在结界角落,努力从他的神态和反应判断他是不是突然失忆了,还记不记得他们一起被邪修困在幻境里这件事。
还好,失忆这种的狗血戏码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陆泽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鱼后又将目光转了回来,探究地看着她眉心的那一点血色。
犹豫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你用妙仙秘法看到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用了。”秦木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眉心的血,后知后觉道,“你不生气?”
原文中秦媚儿和男主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试图使用妙仙秘法都被他直接扔出去了。现在他们俩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呢,他居然没有把自己掐死,还这么冷淡的坐在这里说话。
少女死死盯着他,正在思考对方也被人夺舍的可能性。
陆泽没回应她的问题,只是随意地向后一靠,长长的指节在膝盖上敲了又敲,才抬起眼看她:“所以你看到什么了?”
“火。”
“火?”陆泽挑起眉。
秦木桃点点头:“不错,是一片在燃烧的火海。”
她想了想,笔划了一下:“不过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你弹出去了。所以陆昊,你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啊。”所以妙仙秘法自然也没有成功,因为还没到半路就失败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们昨天分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啊。”
“昨天回来的路上受到了伏击。”少年一直敲打着膝盖的手缓了下来,若有所思到,“那个邪修,与我似乎是同类,所以他影响到了我。”
至于是哪方面的同类,他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同属性的灵根,也可能是修了同一门功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整个情况很不稳定,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秦木桃紧张咽了一口唾沫,向他伸出手:“那要不要再试一次。”
“什么?”陆泽看向她。
“我说。”她紧张地指了指自己和对方眉心的血,小心试探,“现在没有灵力,所以让我再用妙仙秘法进入一次——”
话音未落,就见结界外传来一声巨响,他们二人往外看去,只见方才还蔓到屋顶的水不知何时已经退潮了,方才还护着他们的结界也变成了一颗夜明珠咕嘟咕嘟地滚到了床上,木门被猛地撞开,一个俊朗好看的青年拿着法杖闯进来。
青年是真的狼狈,衣服头发上全是湿黏黏的水,身上的衣服还因为跑下山的时候没注意到,被的树枝勾坏了不少,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简直让人无法把他和前几日在祭坛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联系在一起。
“你没事吧!”他看到秦木桃站在一旁身上的毫发无损,一时紧张的情绪瞬间放松下来,完全无视了身边还坐着个人,按着她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我,我没事,你可以先放开我吗。”但是秦木桃完全没有那种劫后余生和爱人相拥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背后有一道死亡目光,就快要把她击穿了。
“怎么了。”顾十三慌乱松开她,猛地瞥见床上还坐着个人,本来还高高在上的大祭司突然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下次我会注意点避开人。”
他敌意明显,说话的时候手始终搭在秦木桃的肩膀上,那是一个宣布主权的姿势。
陆泽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撑着下巴看向他们,茶褐色的眼眸平静如水面毫无波澜,就像欣赏一副平平无奇的画一样。
正当秦木桃以为他又要再次失控的时候,他却只是淡淡开了口。
“无妨。”少年似笑非笑地抬起眸子,说话的时候却始终盯着秦木桃,语气指向不明,“反正也不会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