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辰找到了他的那匹马,抱着陶靖衣,一路往天山派的方向疾驰而去。数日后,二人抵达天山派。
两人一路风尘仆仆,也来不及换洗衣裳,直接进了天山派,求见?天山派掌门。
守门的童子恭敬地回道:“抱歉,二位,掌门近日公务繁忙,恐无暇接见外人。”
陶靖衣默了默,道:“你告诉他,我是陶陶,他听了这个名字,一定会见?我的。”
没想到那守门的童子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姑娘姓陶?”
陶靖衣颔首。
“实不相瞒,掌门的确吩咐过,若有姓陶的姑娘前来相询,不必通报,直接请进便是,陶姑娘请随在下来。”
陶靖衣惊讶:“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心头腾起欢喜之色,既然是段飞白吩咐,那么证明段飞白他没事。
童子一路将他二人引进大厅内,门人前来奉上热茶和瓜果点心。陶靖衣将茶盏捧在手心里,心不在焉地用盖子轻轻刮着水面上的茶叶。
苏星辰坐在她身边,唇角崩得很紧。
约莫一刻钟后,一人匆匆踏进厅内,陶靖衣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抬眸望去,却不禁大失所望。
进来的是个陌生?的男子,虽然面容俊朗,白衣翩翩,却不是她要找的段飞白。
白衣男子满面微笑,抬手朝陶靖衣拱了拱,朗声道:“想必这位就是陶姑娘了。”
“你是……”陶靖衣眼底腾起疑惑之色。
“在下天山派代掌门无忧子。”白衣男子客气的自我介绍了一句,“掌门临行前曾吩咐过,若有一位陶姑娘前来,定要好好招待。”
“段飞白,不,段掌门去了哪里?”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再不好直呼他的名字,陶靖衣改了口。她听出无忧子的话?中之意,不由得问道。
“在下也不清楚,掌门并未告知。”无忧子摇摇头,“依掌门之意,陶姑娘兴许是不会来了,又或许,很久之后才会想起来天山派找他,因此并未交待更多。”
陶靖衣一怔。
“不过,也不会让陶姑娘白跑一趟,掌门留下一物,说,若有幸等到了陶姑娘,定要将此物亲手交于她手中。”无忧子从袖中取出一方长形的木盒子,这木盒子小巧精致,上面还雕着精致的花纹。
陶靖衣将盒子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盒内躺着一枚断裂的桃木簪子,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断簪?”陶靖衣呆愣。
这根簪子她见过的,当初她和夏明渊去他的屋内偷盗琴剑时,曾在他的枕头底下见?过。
这根簪子段飞白从不离身,睡前总要拿出来观摩一番,因为摩挲得太久,原本的断裂处逐渐变得平滑。
陶靖衣将簪子握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触手处,一片温润的触感。
“这根簪子又是何意……”她低声喃喃,不明白为何段飞白离开之前要留下一根断簪。
“簪子乃男女定情的信物,断簪,自然是断情之意。”无忧子开口道,眼见陶靖衣微微变了脸色,他连忙补充一句,“这只是在下的妄自揣测,还望陶姑娘莫往心里去。”
“断簪,断情。”陶靖衣的身体僵了一下,看着断簪的目光滞住。
“胡说,没有情,哪里需断情!”苏星辰将她手中的簪子抢了过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抓起陶靖衣的手,“阿姐,我们走,不见?便不见?。”
陶靖衣一阵浑浑噩噩,被他扯着走,一路踉跄着离开。他们走后,无忧子将地上的断簪捡起来,眼底闪烁着莫名的神色。
奉茶的童子进来收拾,不由得问了一句:“掌门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代掌门为何要骗那位姑娘?”
其实,段飞白还留下一句话。若陶靖衣愿以断簪绾发,便表明她同意再续前缘。
童子不明白,为何代掌门要这样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掌门也是一样,可那位陶姑娘,并不能做好掌门的妻子。”无忧子长叹。
从前,段飞白可以为了她,当着群雄的面被她刺一剑,险些闹得天山派声名尽毁,那么往后呢?
谁也不能保证,为了陶靖衣,段飞白还会做出哪些事情来。
长风凛冽,寒意扑面,漫山遍野,衰草连天。极目望去,山巅隐隐可见一片雪色。山上的雪终年不化,这寒气像是被风送到了心底,一直凉下去,直到整颗心都结成?了冰。
矗立的山石上,段飞白负手独立,目光沉沉地望着衰草中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底漆黑如同寒夜。
“你果真不愿再同我再续前缘了么……”绝望就如同这凛冽的山风,扑面而来,叫他无处藏身。
“姑姑死了,连你也不要我了。”他的声音被风一点点地吹散,逐渐消弭,他紧紧盯着陶靖衣远去的背影,一颗心仿佛沉入了无底深渊。
踏着满地的枯草,正在往山下走的陶靖衣猛地回头。
“怎么了,阿姐?”苏星辰警觉。
陶靖衣狐疑地往山上望去:“我好像听见了谁在说话?。”
苏星辰皱皱眉:“这四下都是荒野,除了我们,并无旁人。”
陶靖衣却立在原地不动:“星辰,我觉得心里很慌,很难过,像是要失去什么一样。”
“阿姐?”
“人偶山庄覆灭,段红樱身死,段飞白自尽……”陶靖衣默念着原书里的剧情,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给撞了一下,接着,她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神色变得一片雪白,“段飞白自尽!”
按照原书剧情推断,人偶山庄覆灭后,就是段飞白自尽的剧情。
陶靖衣面露惊慌之色,转身就跑:“段飞白,段飞白你等?着我!千万要等?着我!”
“阿姐!”苏星辰连忙跟上。他一向自诩轻功无人能敌,可是此刻的陶靖衣像是生出了翅膀,跑得飞快。
守门的童子刚将人送走没多久,不过打了个盹,那位本该已经下山的陶姑娘,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陶姑娘,发生?何事了?”守门童子见?她神色不对劲,连忙关切地问道。
“段飞白他、他没走!”陶靖衣抓着他的袖子,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她这一路上都是飞奔回来的,也不知吞了多少冷风进肚子,现在肚子里冰凉一片。
“快带我去你们天山派最高的地方,晚一点就来不及了!”她疾声道。
“天山派最高的地方……”童子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脑海中灵光一现,“坐忘崖!对,就是坐忘崖!”
坐忘崖终年堆着雪,此时还是深秋的天气,山上已经飘起了雪花。守门童子深知天气严寒,为陶靖衣和苏星辰找了几件暖和?的衣裳,才敢带他们上山。
陶靖衣神色紧绷,沿着山路往上走,恨不得此刻生出鸟儿的双翅,直接飞上坐忘崖。
原书里,人偶山庄覆灭后,段飞白心灰意冷,决定告别这个世间。他选择了天山派最高的地方,渡过这人世的最后一段时光。
大雪纷飞漫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雪里,逐渐被白雪淹没,不留一丝痕迹。
世人都当琴剑双绝退隐山林,却不知道,他是走向了自我毁灭。
一想到原书里的结局,陶靖衣的心脏就突突的跳着,几乎快要跳出她的胸腔。她裹紧了狐裘,加快步伐。
约莫一个时辰后,到了童子所说的坐忘崖。狂风呼号,雪花弥漫,坐忘崖上一片苍茫的雪白,杳无人迹。
童子低声喃喃:“掌门明明是交待出远门了,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坐忘崖呢?”
陶靖衣双脚踩着雪地,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排深深的足印。
雪花漫天飞舞,不多时,她的身上和?发间都堆满了晶莹的雪粒。
苏星辰跟在她身边,唯恐她一个脚滑,跌下山崖去。
“阿姐怎么那么确定段飞白就在这里?”狂风将苏星辰的声音吹散,到了陶靖衣耳边时,他的声音已经很小。
陶靖衣没有?回答他。
冰凉的雪花被风送进陶靖衣的衣襟里,刺骨的寒冷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每呼吸一次,口中都冒着白气。
寒意如同冷箭一般,嗖嗖的穿透着她的身体,体温一点点散去,她的身体逐渐僵硬起来。
眼前是一片极致的雪白,她将双眼睁得大大的,哪怕被风雪迷了眼睛,也不敢闭一下。
她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地方,就怕段飞白正在某个地方孤零零的躺着。
“段飞白!”陶靖衣将双手拢在唇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她一张口,冷风和?雪粒呼呼地往她口中灌着。
她的面颊和?鼻头被冻得一片通红,唇色泛着几分苍白。她一边搓着手,一边跺着脚,口中不断喊着“段飞白”。
“你在这里,我知道你在这里!段飞白,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陶靖衣眼眶微微泛红,站在雪地中央,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掌门!掌门你真的在这里吗?”童子见?陶靖衣满脸认真,也跟着喊了起来。
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簌簌而下的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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