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大猪蹄子

“风临止见过庄主。”男子松开揽住陶靖衣的那只手,对着段红樱抱了一拳。他着了一件青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清雅的?云纹,勾勒出他颀长劲瘦的腰身,当真是风流俊朗。

段红樱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转向陶靖衣:“风教主认识她?”

“不错,她是我从教中带来的婢女,唤作小红,一时贪玩,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险些冲撞庄主,还望庄主海涵,莫要同一个小丫头计较。”风临止含笑说道。

在他说到“小红”的?时候,陶靖衣暗中戳了一下他的?腰。

风临止的身形一僵,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有挂住。他沉下脸,对陶靖衣道:“还不快同庄主赔罪。”

陶靖衣立即上前一步,福了福,低声道:“奴婢不懂事,希望庄主能饶恕奴婢这一次。”

“风教主言重?了,这婢女既是你的?人,领回?去好好管教便是。”段红樱收回了目光。

“好,我这便领她回去好好管教”。他将?“管教”二字咬得极重?,不怀好意地朝陶靖衣望过来。

陶靖衣戒备的?盯着他。

风临止揽着她的腰身就走。

直到走出段红樱的?视线范围,陶靖衣紧绷的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

“刚才吓死我了。”陶靖衣长舒一口气,从风临止怀中挣脱出来。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陶靖衣满眼疑问。

风临止出现得太及时了,要不是他,她肯定会落入段红樱手里。

那比落到段飞白的手里更可怕。

“自然是她们请我过来的,我现在是她们的贵客。”风临止悠然自得的?说道。

陶靖衣想起上次临别前的?场景,一下子明白过来,花神教归顺人偶山庄了。

原书里,花神教也?归顺了人偶山庄,不过,书里领着教众归顺的是圣女风铃芷。

说起来,造成段氏灭门血案的?罪魁祸首是花神教的?教主虞桑青,这两人不对花神教出手,是因为他们想从花神教里得到一样东西——《花神诀》。

《花神诀》是一本武功秘籍,传闻修炼此秘籍者,神功臻至化境后,便可容颜不衰、长生不死。

和段氏的?“不死神药”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不死神药的传闻是胡编乱造的?,而?《花神诀》是花神教的?圣物,武林史上确实有过记载,有人练此神功后,飞升而?去。

段飞白和段红樱找《花神诀》却不是为了飞升,是为了弥补段氏血脉的?缺憾。

段氏一族,武功修到三十岁便到了瓶颈,之后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这么多年来,段氏做了各种努力,依旧没有改变。

段家人曾找江湖名医诊断过,查出是段氏血脉的?问题。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所以段氏曾将主意打到花神教的?头上。当年段飞白的父亲段凌接触虞桑青,也?有这个缘由。

风铃芷之所以愿意归顺,自然是为了保存花神教的?实?力。

各大派围攻花神教的?时候,正逢花神教内乱,他们才捡了个大便宜,花神教元气大伤,若不想覆灭,依附人偶山庄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书里的?风铃芷变成了眼前这个风临止,逻辑链却没有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风临止会成为人偶山庄贵客的?原因。

“快带我出去,风临止。”陶靖衣道。

段红樱不认得她,段飞白和那几个丫头却认得她,等他们找过来,她就死定了。

因为她一把?火烧了流云阁。

流云阁是段红樱的?宝贝,她若知晓,定会将?她碎尸万段的。

“走吧。”风临止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察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

他转头疑惑的?朝陶靖衣望去,那少女满脸绯红之色,眼神迷蒙的?倒了下去。

风临止身形一转,立时到了她身边,双臂将?人抱住。

抱在怀里,才惊觉陶靖衣身上烫得厉害,竟是发热了。他连忙弯身将?人抱在怀里,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风临止抱着陶靖衣进入马车,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启动,车轱辘碾着石子铺出来的地面远去。

马车朝着一汪清澈的?碧湖驶去,湖边停泊着一艘画舫。马车停在岸边,过了一会儿,风临止将陶靖衣抱在怀里,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往画舫走去。

画舫早有人等待,风临止一现身,便有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过来,恭声道:“公子。”

风临止抱着陶靖衣,径直走入了其中一间屋子。

他将?陶靖衣放在床上,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又将?手指搭在她的?腕上。

陶靖衣的袖子不知何时卷了起来,露出莲藕似的一截胳膊,只是那雪白之中印着两道红痕,红痕高?高?肿起,俨然是鞭子所致。

风临止的目光落在鞭痕上,凝了一凝。

她本就生得白,又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皮肤养得细腻如同白瓷一般,别说多添了这两道红痕,便是沾上一块污迹,也?扎眼得很?。

风临止的手指忍不住在伤口上轻轻抚了一下。

“疼。”睡梦中的陶靖衣皱起了眉头,将?胳膊往被子里藏。

风临止拽住她的胳膊,温声道:“谁用鞭子打你了?”

陶靖衣却没说话。

风临止的眸色黯下来,浮起一片阴冷之色。终归是山庄里的?人干的?,是谁做的?,一查便知。

他松了手,又轻声问:“还有其他的?伤口吗?”

“有,背上,别碰。”这回?陶靖衣答得倒快。她眉头皱得更紧,答得这么快,也?是为了提醒他伤口所在,免得碰着了,很?疼。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翻过身去,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风临止起身,走到屋外,叫来那中年妇人,报了一连串的药名,命她下去熬药。

中年妇人离开后,他走了回?来,从抽屉里取出一盒药膏,拨开瓶塞,用手指沾了一些,抹在陶靖衣胳膊上的?伤口处。

整个过程她都乖乖的?没有动。

抹完了药膏之后,他将?药瓶放在她的?床头。

男女有别,不得她的许可,她背上的?那些伤口,他不便动手。况且现在陶靖衣烧得迷迷糊糊,定然也不会配合他。

放下药瓶后,他又出门打了一盆冷水,用布巾沾了水,拧干,敷在陶靖衣的额头上,帮助降温。

冰凉的?布巾甫一贴上额头,陶靖衣舒服得自睡梦中舒了一口气。

她的意识渐渐恢复了一些,掀开一条眼缝,眼神迷蒙的?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风临止,还是你好。”

风临止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微微僵了一下,接着,他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起身离开屋子。

两个时辰后,风临止端着熬好的?药汤进入屋内。陶靖衣还在睡,原本敷在她额前的?湿布巾已经掉落在地上,她用双腿夹着被子,睡得横了过来。

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就连生病也?不例外。

他只好将?药碗搁在床头,俯身,将?人抱起,放好,又拿了一床薄被,裹在她的?身上。

这一番动作下来后,陶靖衣清醒了几分,她睁着朦胧的睡眼,小声问道:“现在几点了?”

风临止向她投去疑惑的?一瞥。

陶靖衣问完这一句,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继续睡。

风临止坐在床畔,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拿了个软垫垫在她身后。

“先?喝药。”他的?声音略显低沉。

陶靖衣闭着眼睛摇头:“不喝不喝。”

风临止将药碗拿在手里,长臂从她身后伸过去,将?人揽在怀里,碗口抵到她的?唇边。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陶靖衣眉头一皱,不高?兴的说道:“怎么又是中药……”

“我要胶囊!胶囊!都说了多少遍,我不喝中药的。”她的小脾气上来了,将?脑袋扭到一边去。

风临止满眼都是疑色,他发现,她的话?竟有些难以理解。

难道这就是她的?秘密吗?

风临止抬手封住她的穴道,捏开她的下巴,将?整碗药一点点的灌入她的?喉中。

陶靖衣被迫灌了一肚子药,整个眉头都揪成一团了。

知道她喝了药,必是要大发脾气的?,风临止索性抬手点了她的睡穴,图个耳根清净。

陶靖衣喝了药,这一睡,烧退了,人也神清气爽。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黑透了。画舫停泊在湖心,一轮幽月倒映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

陶靖衣坐在床上,懵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借着风临止从人偶山庄逃出来了。

不过这是哪里她就不知道了。

她在地牢里被碧玉泼了冷水,又挨了鞭子,逃跑的?时候是发着烧的,后来倒在了风临止的怀里。

风临止喂她喝了药。

陶靖衣砸吧了一下嘴巴,喉咙里隐隐还泛着苦涩。

一名中年女子推门进来,看见她,福了福,恭声道:“姑娘,公子命奴婢前来给您送洗澡水和换洗衣裳。”

陶靖衣伸了个懒腰,浑身黏腻,是发汗后留下来的。

这个风临止倒是体贴。

她点点头:“那麻烦了。”

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浑身轻松舒爽了许多。

陶靖衣倚在窗边,惊觉自己竟是在一艘船上。四周黑漆漆的?,唯独湖心映着月影,好看极了。

“姑娘,奴婢为您挽个发髻。”之前服侍她的婢女再次走了进来。

陶靖衣颔首,在窗前坐下。方才洗澡时,为了清洗头发,她将发髻打散了开来,正准备故技重?施,扎个马尾辫,没想到这婢女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总能猜出她所想。

婢女手巧,挽得发髻很漂亮,除此之外,她还给她化了个淡妆。

陶靖衣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问道:“风临止呢?”

“公子已经备好酒菜,在等着您入席。”

“早说啊。”陶靖衣猛地一下站起,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气,不用婢女引导,仅凭着空气里的?香气,她就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风临止。

风临止在船头摆了一桌酒菜。陶靖衣吸着鼻子,在他对面坐下,冲他盈盈一笑,然后拿起筷子。

风临止但笑不语。

“我饿了,就不客气了。”陶靖衣道。

“你请便。”风临止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陶靖衣夹了个离她最近的?猪蹄。

她太饿了。

被关在人偶山庄两天两夜没饭吃,早就饿得她眼冒绿光。

她把这个猪蹄当做段飞白那个大猪蹄子,狂啃起来。

“小心噎着。”风临止为她倒了一杯清茶。

陶靖衣边吃边喝,风卷残云,直到腹中传来饱实?的?感觉,才满足的?发出一声轻叹。

“吃饱了?”风临止笑问。

“累了,歇一会儿再吃。”陶靖衣趴在桌子上。

天上一轮圆月,湖中清影万千。皎洁的?月色映着她秀美的脸颊,风从湖面刮过,月影顿时碎成了千万片,粼粼波光下的?她,好看得有些失真。

风临止握着杯盏的动作顿住了,眸光落在她身上。

陶靖衣早就注意到了,从方才到现在,他几乎没怎么吃菜,一直握着酒盏,自斟自饮,仿佛那酒盏中盛着的?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他用的酒盏似玉非玉,看起来细腻温润。修长的手指搭在酒盏的边缘,和酒盏的颜色搭配在一起,竟有些惊艳。

他的?手指是白皙的?,和女孩子的?白皙细腻不一样,这白皙是温润的,有些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很?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泛着珍珠一般的色泽。

令陶靖衣想起了段飞白的手。

段飞白也有一双好看的?手,他抚琴的时候,十根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暖玉一般,有着令人心动的魔力。

“你在想什么?”见陶靖衣盯着他的?手,风临止忍不住出声问道。

陶靖衣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风临止端起酒盏,浅啜了一口,又放回桌面上。

陶靖衣盯着酒盏,酒盏里盛着的?是酒液是琥珀色的,月影洒落在其间,风拂过的?时候,掀起微小的波澜,煞是好看。

风临止看出她所想:“想喝?”

“不。”陶靖衣坚决的摇头,“喝酒误事。”

她怕自己喝高?了,口无遮拦,把?所有秘密都吐露了出来。

风临止倒是没想到她挺警惕的?,他轻声笑了起来,再次将酒盏握在手里,轻轻晃动着酒水:“这酒是用一种果子酿的,味道爽口,不醉人的。”

陶靖衣一听是果酒,刚按捺下去的小心脏又蠢蠢欲动:“真的??”

“你尝一口便知。”风临止左手握住自己的?宽大的?袖摆,右手伸出去,拎起银色酒壶,为她斟了一杯。

在酒水注入白玉盏的时候,他的?左手一滑,袖子飘落下来,挡住了陶靖衣的视线,等他再次将袖摆握住后,白玉盏已经注满了。

风临止将酒盏推到陶靖衣的面前。

陶靖衣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她握住酒盏,伸出舌尖,浅浅舔了一口。

果真如?他所言,泛着微甜,十分爽口。

陶靖衣心想,喝一杯总没事。她不是一杯倒的?体质,况且,这是果酒,酒精浓度不高?的?。

这酒的?味道太香甜了,若是不饮一口,她定会念念不忘的?。

但她还是比较警惕的?,在端起酒盏的时候,假装手一滑,酒水顿时泼了一桌子。

“哎呀。”陶靖衣一脸疼惜的?表情,偷偷拿眼睛瞄风临止。

风临止面上没有任何异色,伸手将?她拉起来,唤了一人过来收拾。陶靖衣在他旁边坐下,自己拎起银壶,斟满了一杯,一口饮下。

口中顿时蕴满了甜丝丝的?滋味,醺得她晕乎乎的?。

“吃点菜。”风临止贴心的?为她夹菜。

陶靖衣捧着白玉盏,面颊泛着薄红,攒出两个清甜的?小梨涡:“呵呵呵呵……这酒真好喝。”

“好喝便再多饮一杯。”风临止温柔的?说道。

陶靖衣摇头:“不能喝了。”

“那便不喝,多吃点,我知道你在人偶山庄受了委屈。”

“你今天真奇怪,说话阴阳怪气的?,不像你。”

风临止握着竹筷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你穿女装的?样子好看,挺招人喜欢的,放在我们那里,就是御姐。”陶靖衣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御姐,人气可高了,我最喜欢御姐了。”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声音有些涩:“你喜欢女人?”

“……你说什么?”陶靖衣的脑袋有些晕,脑海里嗡嗡嗡的,像是有苍蝇在飞,他说什么,一时听不清。

“你到底是谁?”

“我……”陶靖衣站起来,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比了个“嘘”的?动作,接着,她眼神迷蒙的?朝他扫过来,扒在他身上,仔仔细细的?将?他的?面庞看了一眼,“你是风临止。”

“我问你是谁?”风临止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我?”陶靖衣摇着脑袋,脑海的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但是一个波浪卷过来,瞬间将那声音给淹没了。

陶靖衣忽然爆哭起来,握起拳头捶着他:“段飞白,我锤爆你的?狗头!”

风临止:“……”

她个头比他矮了不少,锤了半天,锤得也?只是他的?胸口。但因带了点内力,锤得有些疼。

风临止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作乱:“为什么那么恨段飞白?”

“我哪是恨呀,我是怕。”陶靖衣哭得愈发伤心,“他要杀我,一百六十个血窟窿,换谁谁不怕呀!”

风临止的瞳孔急剧的收缩着,声音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厉色:“你说什么?你怎么能猜到……”

“嘘,我同你说个秘密哦。”陶靖衣停止了哭声,抬起头来,望着他。她的面颊干干的?,并没有泪痕,原来方才都是假哭。

“你不要去招惹段飞白。”她说。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主角啊。”

风临止皱起了眉头。她的话?他听不懂。

“如?果我偏要招惹呢?”他试探的问了一句。

“会死。”陶靖衣脸上腾起害怕之色,“如?果你还是原先?那个圣女大人,那没事的?,但是你变成了男人,就会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风临止抓紧了她的手,心想,她莫不是又在装疯卖傻?

“除了东方玥,其他男人都好惨的。”

风临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话?题又歪到东方玥的?头上了,她与东方玥不过才见了一两面,却在这个时候还念叨着他。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风临止将话?题绕了回?来。

这个问题好像很难回答的?样子。陶靖衣挣脱了他的?禁锢,用手捂住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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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狗呀20瓶;、苒苒伊家1瓶;

(*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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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止:???!!!

真正的圣女还有一段时间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