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白捂着?嘴轻咳起来,咳着咳着便咳出了血。陶靖衣大惊失色,担忧道:“飞白哥哥,你没事吧?”
段飞白摇头:“无碍,休养两日便是。”
“院子里凉,别坐在这里,我们去屋中。”陶靖衣将他从地上扶起。管他是真的假的,戏都是要演下去的。况且,他满脸虚弱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陶靖衣将他扶进了苏星辰的屋子,看到床上?的苏星辰,段飞白面露惊讶的问道:“星辰怎么了?”
陶靖衣心想,你这个元凶,还在这儿装清白了。她扶着他坐下,老老实实的回道:“被鬼公子所伤。”
段飞白道:“那日战况一片混乱,等我回过神时,星辰已经不见了,我还以为他自己下山去了。”
陶靖衣观他面色,竟无半点遗憾苏星辰未死,倒像是早知如此。她心中一凛,莫非那日鬼公子是故意放过苏星辰的?他早就知道自己在那里?
一想到自己做什么事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陶靖衣只觉得后背发寒。
陶靖衣扶着段飞白在床畔坐下,温声道:“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委屈飞白哥哥和星辰一起睡了。”
反正这张床很大,再?躺一个人绰绰有余。
段飞白道:“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段飞白也的确是累了,一挨着床,便闭上了眼睛。
陶靖衣犹豫地看着?他,挣扎半晌,终究没敢上前,继续去研究他耳后有没有痣。
陶靖衣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
第二日天色微亮时,院子里的一只公鸡引吭高歌,将她从睡梦中唤醒。陶靖衣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望着?床上?并肩躺着?的两个大男人。
这两个男人都是麻烦,甩不掉的麻烦,无论得罪哪一个,后果都不堪设想。
陶靖衣略感到头疼。
她走出屋去,简单的梳洗了一遍,借了灶台,再?次熬了一锅粥。
灶是土灶,陶靖衣刚开始不会用,还是屋子的女主人手把手教会她的,饶是如此,等她将火点着,粥熬好,也不由得出了一身汗。
陶靖衣将锅盖掀开,用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粥,蒸腾的热气化作白雾蕴满整个厨房,空气里飘着?浓郁的米香。忽然“砰”的一声从院子的另一端传来,陶靖衣飞快的冲出屋子去。
她推开屋门,果然不出所料,两个男人互相瞪着对方,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已经被劈成了两半。裂口处参差不齐,木屑洒落一地,看得出来,是用掌力劈的。
苏星辰面红耳赤的坐在床尾,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副快要气死的模样。
段飞白则显得云淡风轻很多,捂着?胸口,歪坐在床头。
“阿姐,为什么我的屋里会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男人?!”苏星辰愤怒的控诉着?,胸口起伏的幅度有点大。
陶靖衣担忧道:“星辰,你别乱动,小心牵扯到伤口。”
苏星辰将雪白的牙齿磨得咯咯响,指着?段飞白:“多一个男人便罢了,为何要与我同榻?”
陶靖衣挠了挠头:“屋里只有这一张床,飞白哥哥受了重伤,你总不能让他睡地板吧。睡地板多不好呀,会着?凉的。”
苏星辰咬牙道:“这是我的床。”
陶靖衣将桌子扶了起来,靠在墙角,又出门拿了一把扫帚进来,将地上的木屑扫干净。
苏星辰按住胸口,胸膛剧烈起伏着?,有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陶靖衣大惊失色,扔了手中扫帚,坐在床畔,伸手去扒他的手指:“你的伤口流血了,让我瞧瞧。”
“让我疼死算了,反正现在阿姐眼里心里都只有别人。”苏星辰委屈巴巴地说道。
“胡说什么,瞧你这副小肚鸡肠的样子。”陶靖衣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气得双颊泛着?微红。
小魔头只顾着?吃醋,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扒开苏星辰的手,解开他胸前的衣襟,伤口果然是裂开了。
“我看看。”段飞白道。
苏星辰眉头一皱,刚张口,陶靖衣又一巴掌糊在他的脑袋上?:“老实点,别惹事。”
苏星辰嘴角垂下来,弯出一个憋屈的弧度。
陶靖衣站起身来,将位置让了出来。
段飞白在苏星辰身前坐下,看了看他的伤口,抬手在他胸前的穴道点了几下。
血很快便止住了。
陶靖衣将昨日大夫留下来的药拿了进来,替他重新上药包扎。
一通忙活下来,三个人都饿了。
陶靖衣从院子里重新搬进来一张桌子,用一个大碗盛了她刚煮好的粥,又拿来两个小碗,各盛了一小碗。
“你们也该饿了,我煮了粥。”陶靖衣将粥碗递给二?人。
段飞白接了,温声道:“有劳夕颜。”
苏星辰却一副半死不活的虚弱模样:“阿姐,我动不了,你喂我吃。”
为了防止这个小魔头继续没事找事,陶靖衣认命地拿过碗,一勺一勺地喂他吃。
苏星辰一口气吃了三碗。
段飞白胃口没他好,只吃了一碗。
待两人都吃好后,陶靖衣将碗筷都收拾了。
段飞白吃完饭后,盘腿坐好,闭目运功疗伤。
陶靖衣将碗筷送出去后,过了一会儿,端了一大碗饭进来,白米饭上堆着?色泽红亮的红烧肉,还有两只香喷喷的大鸡腿。
苏星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阿姐,为什么你有肉吃?”
段飞白也忍不住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陶靖衣立即护住自己的碗:“七姑给我做的。”
七姑就是这家的女主人,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叫她七姑。陶靖衣给了她那锭金子后,她对陶靖衣的态度别提多殷勤了。早上她还特意杀了一只鸡,给陶靖衣做了两只大鸡腿。
苏星辰直勾勾的盯着她碗里的鸡腿,咽了口口水:“阿姐,我也想吃。”
这几日攻打花神教,他一路车马劳顿,已经好久没沾上?荤腥了。此刻空气里处处飘着?肉香,惹得他食指大动,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你不能吃,你受伤了,要禁食荤腥。”陶靖衣一脸严肃的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飞白哥哥也一样,你们俩乖乖的,好好养伤,伤养好了,想吃什么都有。”
说着,她端着?自己的碗出去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怕他二?人饿狼扑食,抢她的鸡腿。
苏星辰没吃上?肉,心里怎么都不得劲。等太阳爬上正空的时候,他在屋子大喊:“阿姐,阿姐!”
陶靖衣探了个脑袋进屋,皱眉问:“又怎么了?”
苏星辰指了指窗外的阳光:“我要晒太阳。”顿了顿,“晒了太阳,伤口好得快。”
你以为你草木成精啊!陶靖衣翻了个白眼。看在苏星辰受伤的份上,她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么多。她走进屋来,扶着苏星辰出门。
院内有一张躺椅,苏星辰在椅子上?躺好,眯着眼睛的模样,活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
屋内,段飞白运功完毕,咳了几声。陶靖衣立即踏进屋内,担忧的问道:“飞白哥哥身体可大好了?”
“没什么事了。”段飞白看她一眼。
“飞白哥哥可需要出去晒晒太阳?”
“不必了。”
“晒太阳有利于伤势恢复,我扶飞白哥哥吧。”陶靖衣讨好的弯了弯眼睛,走进屋来,扶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院子里唯一的躺椅被苏星辰给占了,陶靖衣便给段飞白拿来一张矮凳。段飞白掀起衣摆,在矮凳上坐下。金色的阳光给他的白衣镀上?一层光晕,衬得他整个人出尘如仙。
陶靖衣双手捧着脸颊,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坐下。
苏星辰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刷一刷存在感。
陶靖衣抬起头丢给他一个飞刀眼:“好好晒你的太阳,不要惹事。”
“阿姐,你偏心。”
“我哪里偏心了?”
“你看你,老是黏着?别人,都不搭理我。”苏星辰愤愤。
我那还不是为咱们的小命着想么!陶靖衣歪着?脑袋看身旁的段飞白,这个可是原书的大boss,弄死苏氏姐弟的元凶,他现在就在他们身边,她殷勤讨好,还不是防止他解锁黑化状态。
黑化状态的段飞白,那可是翻脸不认人的。苏星辰又浑身是刺,非要时不时扎他一下,她在中间和稀泥,多不容易呀。
得找个机会让两人分开,陶靖衣托着?下巴想。
一辆华丽的马车沐浴着阳光停在院外,从马上?跳下来两名少女,一人着红衣,一人着白衣,两人皆是玲珑身段,貌美如花,一踏进院子,令整间破旧的院子添了几分鲜活的颜色。
“小姐!少爷!段少侠!”两名少女一眼便望到了院子里的三人,满脸欢喜的表情冲了进来。
陶靖衣一看到钟灵和毓秀两姐妹,眼前顿时黑了一黑。
她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是我一路留下了记号。”苏星辰举手邀功。
陶靖衣差点没给他气死。
“小姐,我们是来接您回红枫山庄的。”钟灵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按照原书的发展,围攻花神教后,就是红枫山庄剧情了。也正是在这一段剧情里,苏夕颜被段飞白削了一百六十剑,制成了人偶。
明明是坐在大太阳底下,陶靖衣后背却不由得爬上一层寒意。
她原本是打算等苏星辰伤好后,偷偷溜的,现在好了,溜不成了。
陶靖衣灰溜溜的跟着?钟灵毓秀回红枫山庄,同去的还有段飞白,据说,这是庄主苏合亲口吩咐的。
陶靖衣自然清楚苏合打的什么主意。
一晃十年过去了,凤凰血玉还是没有着?落,苏合已经等不及了。
回去的时候,三人是坐一辆马车的。约莫两日的路程,马车抵达红枫山庄。坐在马车中的陶靖衣浑身紧绷着,表情略严肃。
她不是真正的苏夕颜,若是旁人还好,她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但苏合是苏夕颜的父亲,是看着?苏夕颜长大的。这位红枫山庄的庄主,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万一露出丁点马脚,那可是比落到段飞白手中还要惨。
“阿姐,你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苏星辰突然开口。
段飞白转头朝陶靖衣看过去,眸色深了一分。
陶靖衣深呼吸一口气,心中慌张到了极点:“我没有,我只是……”
陶靖衣还在找着借口,一只手蓦地伸过来,搁在她的额前。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莹润,泛着?淡淡的光泽。
“有些烫。”段飞白打断了陶靖衣的话,面带忧色,“夕颜,可是哪里不舒服?”
陶靖衣福至心灵,忙不迭地点头:“是,我、我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晕。”
她抬起手,扶住了脑袋,微微皱眉,露出痛苦的表情。
苏星辰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关切地问道:“疼得厉害吗?”
“也不是,就是微微的疼。”陶靖衣不敢装得太过,毕竟,装病不是一件容易事,只要大夫稍一把脉,就会穿帮。
苏星辰松一口气:“那就好,回去后,请个大夫来看看。”
“嗯。”陶靖衣垂眸,双手交握,搭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