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当树洞

花神教内有四?大护法,分别为天、地、玄、黄。天护法数年前身亡,一直未有人能传承其衣钵,护法的位子便空了下来。

剩下的三位护法曾是虞桑青的师姐妹,与她一同长大,虞桑青继任教主之位后,便提拔她们坐上了护法之位。如?今看来,是养虎为患啊。

“这是教主的信物。”云信从袖中取出一面锦帕呈给风临止,锦帕的一角绣了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的确是虞桑青亲手绣的。

花神教信奉花神,帕子上绣一朵花,倒也不奇怪。

风临止摩挲着花纹,目光沉了一沉,道:“我们立即回圣教。”

“可您的伤势……”云信担忧。

“无碍。”风临止翻身上马,对着陶靖衣伸出了手。

陶靖衣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

风临止微笑?颔首。

陶靖衣摇头:“我不去,我战五渣,去了也是送人头。”

她又不傻,花神教现在内乱,她武功几乎等于没有,去了只有被砍的份。

虽然她的话风临止听得不大懂,她摇头的意思却很明显。风临止脸色一沉,祭出了三根银针,阴恻恻的看着她。

“我去!我去!”陶靖衣一看他亮出银针就怂了。

去的话,有可能被砍死,不去的话,是直接被风临止的银针戳死。横竖都是死,当?然选死得慢的那个。

陶靖衣将手搁在他的掌心,慢吞吞的爬上马背。

“我怎么这么命苦。”陶靖衣愁眉苦脸,低声咕哝了一句。

风临止耳力好,一字不漏的都听到了,他唇角一弯,扭头凑到她耳边道:“丫头,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掉的。”

要是单独把她留在这里,才是害了她。深山老林的,处处都是野狼,她一个小姑娘没有自保能力,若丢下她一人,只怕被狼群啃得连渣都不剩。

“你都自身难保了。”陶靖衣拿手轻轻锤了一下他的后背。

“别锤,有伤。”风临止一只手扭到背后,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拳头。

陶靖衣仿佛被烫了一下,快速的收回手。以前当?他是女子,自然肆无忌惮,如?今既然知道他是男人,男女有别,应当?保持距离。

那只手从风临止的手中挣脱时,似乎有一丝失落之感从他的心头划过。

风临止握紧了缰绳,呵斥一声:“驾。”

座下枣红色神驹四蹄踏风,没入夜色里。

骏马飞驰的速度极快,陶靖衣尚未有心理准备,便一跃而起,她吓了一跳,飞快的伸出双臂缠住了风临止的腰身。

风临止这才满意的弯了弯唇角。

由于花神教大部分的势力已经落入叛变者手中,风临止等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回去。另有捷径直通花神教,此路除了虞桑青和风临止二人并无他人知晓,只是山路陡峭,又有无数悬崖峭壁。

一到山下,风临止便在陶靖衣面前蹲下,露出后背。

陶靖衣莫名:“你做什么?”

“我背你,这条路你走不上去。”

陶靖衣盯着他后背被血染红的衣裳,有些不忍,咕哝道:“你放了我也行啊。我保证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否则天打雷劈!”

陶靖衣并着双指发誓,一脸认真的神色。

这里不行。已经到了花神教的范围,上次她和段飞白大闹花神教,早已引起了三位护法的注意,若是放她乱走,必定会落入她们手中。那三位护法个个都是心狠手辣,若真落到了她们手里,恐要折在她们手里。

“少啰嗦,快上来。”风临止摆出了一副凶残的表情。

陶靖衣立马怂拉着一张脸,爬上了他的背。

他的肩头有伤,她不敢乱碰,只拿一条胳膊缠住了他的脖子。

“抓紧了。”她的小心思,风临止尽数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他隐隐弯了一下唇角,背着她,运起轻功,沿着陡峭的山壁往上爬。

翻过陡壁后,眼前忽现茫茫云雾,云雾的下方是一道万丈悬崖。

风临止停在悬崖前,将背上的陶靖衣放下来。

陶靖衣趴在悬崖边,往下望了望,手脚俱有些发软。

云信惊疑的问道:“圣女大人,怎么不走了?”

风临止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猛地抬手一掌落在她的肩头。云信没有任何防备,尖叫一声,从崖上摔了下去,身形快速化作?一个小点,没入云雾中。

陶靖衣吓了一跳,面色隐隐透着惨白,戒备的看着风临止:“你、你为何要杀她?”

“她已背叛我和师父。”风临止单手背在身后,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的?”陶靖衣面露震惊之色。一路行来,云信没有任何异常。

“师父告诉我的。”风临止从怀中取出云信交予他的那面锦帕,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得到这张帕子的,但帕子上绣了一朵黑色曼陀罗。黑色曼陀罗代表着死亡和背叛,师父在告诉我,拿着帕子的人会给我带来死亡和背叛。”

“你怎如此断定?万一不是呢?”

“不是便不是,不过杀错一人罢了。”

陶靖衣心头腾起一丝寒意:“她对你忠心耿耿,你却一句话也不问就杀了,实在太过……太过……”

“太过心狠手辣。”风临止见她面色犹豫不决,自发替她将话接了下去,逼到她身前,“不错,我是心狠手辣,可是如果不心狠手辣,又如?何能在花神教里活下去。”

随着他的逼近,一股迫人的压力扑面而来,陶靖衣下意识的往后退。退至悬崖边缘,风临止面色一变,伸手拽住了她,低声喝道:“别退了。”

陶靖衣回头,只见身后是一片万丈深渊,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她吓得浑身冒出一层冷汗,四?肢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风临止将她缓缓拽了回来,低声道:“能好好活着,谁不想好好活着。若都是如你一般,从小到大,被众人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谁又愿意过那勾心斗角的日子。”

陶靖衣小声问道:“你从小到大过得很苦?”

花神教的圣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日子怎么会苦。

“花神教规定,圣女所生之女,为下一任圣女,也就是教主的继承人。但若是生下了儿子,便要丢进十里血池溺亡。母亲为了保护我,不得不对外说,我是个女孩儿。纵有锦衣玉食,却终日提心吊胆,不男不女的活着,这样的日子谁会喜欢。”风临止在陶靖衣身边坐下,轻声叹道。

“等等,你说你是圣女生下的,花神教上一任圣女是虞桑青,岂不是说……”陶靖衣瞪圆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书里只说,虞桑青一生无女,风铃芷是她从教外捡回来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倒是原书里提及过一段往事?,约莫是段凌携秦小婉归隐梅林的几年后,虞桑青曾带着一个小男孩去梅林大闹过。

她坚持说那个男孩是她与段凌的儿子,却被段凌狠狠斥责了一顿。从那之后,书中再没有提及那个男孩,谁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陶靖衣目光诡异的看向风临止,难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

这到底是世界自动补全剧情?还是原作?者给读者挖的坑?

“不错,虞桑青不是我师父,而是我的母亲。”风临止道。

“我不听,我不听……”陶靖衣立马拿手指堵住耳朵。这么大的密辛,又事?关花神教教主传人,分分钟被灭口的节奏!

风临止微笑?着将她的手指从耳孔中拽出:“放心,这次不灭你的口。”

“当?真?”陶靖衣犹疑。

“当?真。”风临止唇边笑意更浓,目光投向天际,“我一个人憋得太久,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为什么是我?”

“无论是个花神教的哪一个,知道这个秘密,都会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你不一样。”

“我怎么就不一样了?”陶靖衣不高兴,“只要我高喊一声‘圣女大人’是男人,你也会陷入万劫不复。”

“你不会,因为你怂。”风临止戏谑道。

“你!”陶靖衣气得叉腰,“谁说我怂?姑奶奶也是有小脾气的好吗!我现在就喊。”

她装模作样的将双手拢在唇边,对着悬崖大喊道:“花神教圣女风临止,其实他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四?个字尾音拖得长,声音却小如?蚊蝇。因为她看到,风临止的指尖多了三根银针。

陶靖衣的气势立马软了下去,怂巴巴的望了他一眼。

“你看,我喊了。”虽然害怕,却还是想挑衅他一下。大概类似于路边那边泰迪博美之类的小狗,看见阿拉斯加萨摩耶这样的大狗,明明害怕得瑟瑟发抖,却总要装模作样的虚张声势一番。

奶凶奶凶的。

风临止被她给逗乐了。

陶靖衣一看到他这副笑得前仰后翻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又白白给他添了笑?料。

她轻轻哼了一声,双颊气鼓鼓的,泛着微红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