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衣见危机解除,便弯下身去,想捡地上的糖豆。她的手指还残留着被咬出来的血迹,段飞白目光一凝,握住她的手,问:“怎么回事?”
“听方才围观的人说,是被一只狗咬的。”苏星辰气恼地磨着后槽牙。亏那只狗溜得快,否则一定炖了煨汤。
段飞白将陶靖衣拽进了怀里,温声道:“伤口需尽快处理。地上的糖别拿了,去买新的。”后面一句话是对陶靖衣说的。
陶靖衣眼睛一亮。
苏星辰立马敏锐的猜到,糖是获取陶靖衣好感的关键,他道:“我去买。”
说着飞快的跑到摊子前买了十包糖,回来时,顺手还从其他摊子上买了十串糖葫芦,十串造型不一样的糖人,外加风车、泥人、布老虎等玩具若干……
看到扛着大包小包回来的苏星辰,段飞白沉默了。
陶靖衣开心得像只小蝴蝶,围着苏星辰不断的打转。苏星辰总算感受到了一把阿姐的热情,满脸的嘚瑟。
段飞白沉着脸:“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哪能吃这么多糖。”
“阿姐开心就好。”苏星辰笑眯眯的将一串糖葫芦递给陶靖衣。
陶靖衣拿到糖葫芦,开心得转圈。
段飞白道:“只许吃一串。”
陶靖衣想了想,一副乖孩子的模样,点点头:“好,都听爹爹的。”
苏星辰:“……”
段飞白说只许吃一串,陶靖衣便真的只吃了一串,任苏星辰如何引诱,她都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是听话的好孩子。
苏星辰只好气呼呼的将大包小包背着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段飞白打来清水,替陶靖衣清洗着指头的伤口。还好伤口不大,抹点药就能痊愈。
苏星辰又订了一间房,他将东西都放回房间,去找段飞白和陶靖衣。
陶靖衣坐在段飞白面前,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段飞白捏着她的手指,替她上药。她的另一只手悄悄伸入水盆里,晃出小小的水波,脸上是得逞的狡猾之色。
段飞白斜眼看了她一眼,眼角含着几分纵容和宠溺。
这一幕竟过分的扎眼。
苏星辰气恼地摔了一下门,巨大的动静令二人回神。他的目光自屋内扫了一遍,抬腿朝着陶靖衣走去,经过梳妆桌的时候,拿起一面梳子。
陶靖衣先前在街上哭得满脸都是泪痕,头发又乱糟糟的,回来后,段飞白打了热水替她洗了脸,头发也重新放下来,散落在身后。
此时她的一张脸粉粉嫩嫩的,挂满了清冽的笑意。苏星辰走到她身后,替她梳着长发。等段飞白将她指头的伤口处理好,苏星辰已为她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时下最流行的少女发髻。
苏星辰手巧,挽出的发髻十分漂亮。陶靖衣的发乌黑透亮,发质又好,搭配着这个发髻,当真是云鬓花颜。
苏星辰得意,将铜镜拿到陶靖衣面前,问:“阿姐,好看吗?”
陶靖衣看了一眼:“好看。”
段飞白收拾水盆的动作一顿。
陶靖衣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不如爹爹好看。”
她想说的应该是“不如爹爹挽得好看”,只是心智太低,表达不出来,已表达出这个意思已经是极限了。
可偏偏段飞白和苏星辰都听懂了。
段飞白嘴角隐隐勾出了一抹弧度,继续收拾水盆。
苏星辰“啪”的一声将镜子丢了回去。他气得牙痒痒,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养大的小东西,不但把别人当主人,还反过来咬他一口。
他不能对着陶靖衣撒气,只好喘着粗气走了出去。
段飞白倒完了水,正从楼下往上走。苏星辰将他堵在楼梯口,斜眼看他:“解药配得怎么样了?”
段飞白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他:“还缺这些药材。虞桑青派人将镇上所有的药材高价收购,若需从其他地方购买,快马加鞭来回也需五日之久。”
苏星辰扫了一眼,满不在乎地撇嘴:“简单,我去,来回一两日即可。”
他有一套轻功,叫做“千里神行”,是从一位高人前辈那处学的。自从苏夕颜被段红樱打伤,伤了筋脉和肺腑之后,他就意识到逃命功夫的重要性。他苦学数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派上用场,保护苏夕颜。
段飞白自然也知道他会“千里神行”,他原本还在忧心这些药材,准备去花神教一趟。不过既然苏星辰来了,他便没必要跑这一趟了。
苏星辰所走就走,他揣着药方,拿着剑,回屋看了陶靖衣一眼,便匆匆离去。
苏星辰说需一两日的时间,便真的只花了一两日的时间,严格来说,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
他回来的时候,段飞白已经把药配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他拿来的那些药材。
苏星辰将药材交给段飞白,段飞白立即拿着药材去制药。离开前,他将陶靖衣交给苏星辰,并且嘱咐道:“记住,不可让她睡觉。”
因为“七日尽”的毒到了最后两日愈发凶险,若此时睡去,恐怕便再也不能唤醒。
苏星辰进屋的时候,陶靖衣正在打着哈欠。她的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精巧玩具,但显然这些玩具已经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了,她实在困极了,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她一点儿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段飞白不许她睡觉。
“阿姐,你还记得我吗?”苏星辰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还未来得及换洗衣裳便来找陶靖衣。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臭烘烘的,下巴上还有未刮的胡渣。
陶靖衣迷糊的看着他。
她这两日以来,智力又下降了不少,有时候连段飞白也认不出了。她歪着脑袋看苏星辰,眼底是迷惑不解。
苏星辰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心头泛着淡淡的疼。他的阿姐那么骄傲,那么高贵,何时曾这么狼狈过。该死的花神教,该死的段飞白,他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苏星辰的神色变幻着,一会儿是心疼,一会儿是阴狠。陶靖衣睁着眼睛,看着那少年蹲在自己面前,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细碎的胡渣。
硬邦邦的,还扎手。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咯咯笑了起来。
苏星辰见她笑得那么开心,便任由她摸着他的下巴。
摸了一会儿,陶靖衣便没什么兴趣了。她收回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睛一闭,眼看着就要睡去。
“阿姐,不能睡。”苏星辰握住她的手,急切的说道。
陶靖衣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只是目光有些涣散。只看了一眼,她便又合上双眼。
“阿姐!”苏星辰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她的双手,手上带了些力道。
陶靖衣吃痛,猛地清醒过来,她睁开双眼,委屈的将手从他掌中抽回来,吹着被捏疼的地方:“痛、痛、痛……”
似乎除了这个“痛”字,她便什么也不会了。
苏星辰见状,立刻握着她的手指轻轻吹气,低声哄道:“不痛,马上便不痛了。”
不痛了,困意便又席卷而来,在陶靖衣再次合起双眼的瞬间,苏星辰故技重施,狠狠握了一下她的手。
这回陶靖衣直接嘴一扁,哭了。
会哭就好,哭着,便不会睡着。苏星辰这样自我安慰着。但他低估了陶靖衣的瞌睡程度,她哭着哭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隐隐又有睡去的趋势。
苏星辰只好再次狠狠捏着她的手。
如此反复循环,陶靖衣又痛又困,被折磨得精神有些崩溃。
不止是她,就连苏星辰自己都要崩溃了。
在苏星辰快要崩溃的边缘,段飞白总算将解药配了出来。
吃了一剂解药后的陶靖衣,总算如愿以偿的睡了过去。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她,苏星辰和段飞白两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苏星辰担忧的问道:“阿姐会醒来的吧?”
“会的。”段飞白低声道。这几日为了研制解药,他不眠不休好几夜,此刻也是满脸倦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