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衣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她现在的脑容量太小,思考不了那么多事。她的心里只装着几件事,爹爹,娘亲,和糖。
她智力虽然减退,记忆力却好。段飞白承诺给她买糖,她便一直记着,糖不到手,绝不罢休。
段飞白无奈,只好运起轻功,去街头买了糖豆回来。
陶靖衣拿到糖豆的那一瞬间,眉开眼笑。
段飞白将她从地上拽起,扶着她在床上坐好,拿起那碗已经搁凉了的药,用汤匙舀了半勺,送到她唇边:“喝药。”
陶靖衣嗅到药味,立即眉头一皱,脑袋一偏,摇头:“不要!”
“宝宝乖,喝了对身体有好处。”段飞白低声哄着。
“骗人!骗人!”她会的词汇量不多,为了凸显自己的气势,不断重复着,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不喝,将糖还我。”段飞白眼底浮起一片厉色,朝她伸出手。
陶靖衣警惕的往后缩了缩,抓紧了糖,委屈巴巴的摇头。
段飞白变戏法的又从怀中摸出一包糖豆,这包糖豆比他给她的那包还多,且颜色更好看。
小孩子总是贪心不足的,陶靖衣眼睛看得都直了。
段飞白缓缓从中取出一枚,当着她的面含入口中。
陶靖衣伸手,他却快速的收回手,板起脸说道:“宝宝把这碗药都喝了,才有糖。”
“糖、糖……”陶靖衣咕哝着,态度软化下来。
段飞白端起药碗,再次将药汁送到她唇边。陶靖衣眼睛盯着他搁在旁边的糖,张开嘴,抿了一口。
“咽下去。”段飞白看出她只是将药汁含在嘴里,沉声命令道。
“咕咚”一声,陶靖衣乖乖将药汁咽下,咽下之后,她愁眉苦脸的伸出舌头,不断哈着气。
段飞白再次舀起一勺。
陶靖衣是苦着脸把整碗药喝完的,喝完之后,她如愿拿到了自己的糖。
喝完药之后,陶靖衣又沉沉睡过去。似乎不但智力减退到了幼时,就连贪睡也是和幼时一样。本不该任她睡的,只是一番折腾下来之后,段飞白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孩子太难带了!
她醒着的时候,似乎有无限精力,哭着吵着要他陪她玩,口中咕哝的句子却大多数都是听不懂的。
更可怕的是,她的嗜甜能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两包糖豆,居然在一炷香时间里,被她“咔吱咔吱”全部吃完了。
段飞白担心她的牙,还让她张开嘴,好好的看了一会儿她的牙。
经过半天的折腾,她似乎也累了,倒头就睡。
她睡着之后,段飞白长舒一口气。他决定,得尽快把解药配置出来。
陶靖衣睡了没几个时辰又醒过来,她醒来的第一时间是去找段飞白,没发现段飞白,便“哇”的一声哭出来。
段飞白正在隔壁捣药,听见这哭声,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他连忙丢下药杵,走到隔壁房间。
陶靖衣正坐在床上,哭得满脸是泪。看到段飞白的瞬间,她朝着他张开双臂,口中不断喊着:“爹爹!爹爹!”
段飞白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为了不惊动旁人,他只好坐到床边,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哄道:“好了,我不是在么,别哭了。”
陶靖衣果然不哭了。她倚在他的怀中,眨巴着泪眼看他,神情无辜又可怜。
段飞白见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前几日从花神教带来的侍女衣裳,想起他买的几件新的女装,不由得温声问道:“衣服会穿吗?”
陶靖衣犹豫着,歪着脑袋思考。过了一会儿,她老老实实的摇头。
段飞白早知是这个结果,还是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他将新衣裳从包裹里拿出来,又问:“会脱衣裳吗?”
陶靖衣歪着头继续思考,这次思考得时间长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
这个结果段飞白倒是有些意外。
“把脏衣裳脱了。”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陶靖衣立即伸手用蛮力扯自己的衣裳,将自己勒得面红耳赤。
段飞白立即按住了她的手。他就知道,不该信她。
他将包裹里的新衣裳拿出来,柔声道:“现在,我要帮你穿衣裳,不过,你得配合我。”
陶靖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段飞白展开衣裳,放在床铺上,然后闭上眼睛,双手朝着陶靖衣伸去。
陶靖衣好奇的盯着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光。
段飞白记忆力极好,双手的着落点不偏不倚,落在衣带上。他手指非常灵活,三两下便解开了繁复的衣带。
“左臂抽出来。”他对陶靖衣说道。
陶靖衣眼睛里腾起疑惑之色,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分辩左和右是有些吃力的。她一会儿抬抬左臂,一会儿晃晃右臂,整个人乐得颠起来。
段飞白不防她忽然乱动起来,绵软的触感撞在他的手背上,他触电一般的缩回手,无奈睁开眼睛。
陶靖衣正乐呵呵的冲他笑着。显然,看他吃瘪,她非常开心。
段飞白扫了一眼,还好只是解了外裳,并未泄露丝毫春光,不过,也证实了此法根本行不通。
段飞白放弃了替她换衣裳的想法,但她的身上实在臭烘烘的,他决定,给她洗澡。
洗澡就好操作多了。命人准备一桶热水,然后抱着她,将她连人带衣服一起扔下桶去。
只是她背上还有虞桑青留下的伤口,他的动作放柔了几分。这几日她都不曾喊疼,是因为段飞白封住了伤口周围的穴道。
他用的药是医仙薛逸配出来的,不过一两日,伤口便开始长出新肉。
他将她放下水的时候,她整个过程不但不闹,还觉得很好奇,趴在木桶的边缘,双手捧着水往段飞白的身上洒,眼睛晶亮晶亮的。
段飞白板起脸,低声斥道:“不要闹,乖一点。”
陶靖衣委屈的看他一眼,不玩水了,整个人往水里缩,然后鼓起双颊在水里吹泡泡。
段飞白:“……”
他被她泼得满身是水,连头发都没能幸免。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渍,伸手将人从桶里往上提了一提,诱哄道:“你乖乖的,带你去买糖吃。”
一听到“糖”这个字,陶靖衣不闹了,还乖乖的坐好,脸上神情严肃无比。
段飞白认命的拿起一旁的澡豆,替她搓洗着长发。一桶水洗到最后,大概有半桶泼在了地上。
将陶靖衣从桶里提出来的时候,她还保持着之前的严肃表情,显然还记得他承诺过的糖。
段飞白用内力将二人的衣裳烘干,命人将木桶和水渍收拾了,又叫人送了一桌饭菜上来。
连人带衣服一起洗了的陶靖衣,沐浴过后身上泛着淡淡的清香,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段飞白总算满意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给她舀了半碗汤,将勺子放进她手里,问:“会吃饭吗?”
陶靖衣眨了眨眼睛:“……糖。”
还惦记着呢。
段飞白神情一肃,沉声道:“吃完饭后带你去。”
陶靖衣:“真的?”
“真的。”段飞白神情认真。
陶靖衣相信了他的话,拿起勺子往碗里叉。她学着段飞白的样子,用勺子舀豆腐,只是她的手拿不稳,颤颤巍巍,豆腐没送到嘴边,便先泼了一桌子。
段飞白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将她面前的碗和手中的勺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陶靖衣高兴,张开嘴,并且发出了长长的“啊”声。
段飞白:“……”
要不是真的中了“七日尽”的毒,他都要怀疑,她不是在装疯卖傻消遣他。
这毒本该他受着的,她替了他,这份债,也合该他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