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熙谕今日回来得晚了些,一进怀月院,就看见仆从们忙里忙外,热火朝天。
兰露站在院子里指点:“这边挂高一些,王妃喜欢高一些的?秋千。”
他?扫了两眼便瞧出来了,陆云娇是打算把?院子布置成国公府的?山月院,甚至还不忘布置秋千。
仆婢们见到他,纷纷上?来行礼。柴熙谕抬手止住:“尽快做完,一切都照王妃的?意思来。”
他?在廊下看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顿时怔住。
映入眼中的?是满地的织金毯,各色纹路晃得人眼晕。两只纤巧的丝履像是被随意丢弃在门口,不知它们的主人去了何处。
屏风后有人影晃动,娇声私语传入他耳中:“这样不好看,殿下不会喜欢。”
霁月笑道?:“王妃怎样打扮殿下都喜欢,尽管放心便是。”
听到此处,他?的?心?跳仿佛慢了一瞬。
她想取悦他?
满心欢喜像是涌泉一样填满了胸膛,他?亦是脱了鞋履,才迈入屋中。
只这一步,就惊动了屏风后的人。
“殿下!”
绵软清甜的?一声唤,屏风后转出个海棠色的小美人,笑吟吟地瞧着他?。
这一瞬间,他?忘了两人前几天还是仇雠相对,下意识张开怀抱,展臂接住她,感觉像一只欢快的小猫儿撞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热烘烘的?香味,当真是满心?喜悦。
她拽着他?的?衣襟,仰头踮脚,“殿下怎么回来得这样晚,我等好久了!”
柔软娇美,如痴如嗔。
陆云娇并未浓妆艳抹,只是稍稍打扮,便教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只觉她的肌肤像海棠花蕊上?那一点细细的?白,明眸皓齿,墨发朱唇,被红艳的衣裳束起来,宛如随风招摇的?烂漫春花。
虽然只是一句撒娇,他?心?中却有了歉疚,仿佛主动冷落对方的是他,禁不住抚着她的脸颊,“这不是回来了。等我这么久,不是让你今日出门走走?”
她微微噘嘴,灵巧的?十指在他腰际拨弄,“殿下都不陪我,外面不好玩。”
她有意无意地咬重了“陪”这个字,眼睛微眨,娇俏动人。
柴熙谕闻弦歌而知雅意,握住她的皓腕,反扣在她腰后,“要我怎么陪?”
他?往前走着,陆云娇似有慌乱地后退,“就是,就是……哎呀!”
她一个不慎跌坐在地,楚楚可怜地看他?:“殿下,都怪你吓唬我,我摔疼了……”
他?却愣住了。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衣襟松散,引人遐思。坐在地上时,衣摆亦散开了,一双雪足衬着海棠色,霎是动人。
甚至他看过来时,圆润如珠的?脚趾微微蜷缩,在织金毯上摩挲,亦在他目光下战/栗。
他?喉头一动。
“云娘这是在……勾/引我?”
原以为她会否认,没想到她眉头一扬,恣意而畅快,别有一番妩/媚的?韵味。
“就被殿下发现了,真是没趣。亏我还忙活大半天。”
她抬起一条腿,从他脚背慢慢踩上?膝盖,脚趾蜷缩起来,轻轻拉扯他的?衣摆,笑意明媚。
“可惜呀,殿下不解风情,不上?钩呢。”
腿一伸,遐思之处一览无遗。
他?顿时懵了。
他?呆愣着许久没反应,她颦眉低眼,泫然欲泣地拢着衣襟,转身就要起来,却不料身后之人兜头罩下,将她覆住。
他?贴在她耳畔咬牙切齿:“想跑?”
“不跑不跑。”她抻着懒腰,侧首笑吟吟地瞧他,柔软地伏着身子,“还请殿下多多怜惜才是……”
房门不知何时关上了,院中的?仆从也不见了。三个侍婢垂首侍立在院外,等着主屋的?动静平息下来。
……
陆云娇无力地倒回床褥上,几乎是刚刚沾上软枕的?一瞬间,就想睡过去。
柴熙谕抚平她似悲似喜的?眉头,捋顺她汗湿的长发,长舒了一口气。
也许是她的?小心机起了作用,也许是今日政事顺利,他?今日格外主动。陆云娇被折腾得睁眼的力气都欠奉,直至隔壁厢房响起水声,仍然半昏不醒。
她闭着眼,感觉到他抱着自己下了床,水的温热恰到好处,舒缓了她的疲惫。
陆云娇心?里盘算着,等仆从一走,就该和他?说说这事了。
成亲这么久,她还没吹过枕边风。
家人有难,总不能白费了这个身份。
只是,好似有些不对劲?
陆云娇稍稍睁眼,看着净瓶中的?花枝出神,直至视线收回,落在桶沿上,才发觉究竟何处不对劲。
她明明坐在木桶中,胳膊却搭在他的?长臂上?。
她一愣,不可置信地转头,差点撞上?了他?下巴。
难怪她觉得格外舒适,也格外狭小。
柴熙谕正在闭目养神,察觉到她的?视线才抬眼,“不舒服?”
她摇头,下意识要站起来,却被扣住了腰。
他?一抬手,陆云娇便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慌忙要跑。
她只想吹个枕边风,不想被他?折腾死!
这男人越来越疯魔了!
房里微风搅动,烛火也随之悠悠地晃。屏风上藤蔓般的影子卷曲舒展,勾勒出各种妖娆的?形状。
陆云娇被放回床褥中时,尚自喃喃求饶。
他?下手忒狠,好似要折断她的?腰。
柴熙谕吻去她眼角的?泪痕,掀开被褥覆住两人,让人吹灭了灯。
陆云娇之前还很困,可是吹了灯后,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反而清醒起来,怎么都睡不着。
漫漫月色淌在满室富贵上,照得一片寂然。身后男子绵长稳重?的?呼吸拂过颈边,有力的?胳膊搭在她腰上,每夜亦然。
她静静地看着月色,轻声叫道:“殿下?”
“嗯?”
她极为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纤指戳着他?颈窝,“今日外出时,听说我父亲的?封地要定下了?”
他?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殿下选了何处?”
“金陵。”
“殿下,金陵那儿尚未平定,封地定了那儿,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未落,她便感觉他?睁开了眼。
黑暗中,他?的?眼神有些深邃,指尖抚过她细白的颈子,仿佛随时能扼住她,又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表情。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她怯怯地道:“是我听人说的,没人教我。我只是担忧家人安危罢了……”
他?轻叹,“既是道听途说,就当不得真。平定两国的事,你放心交给我。最多两年,一定给你父亲一个安然无事的?金陵。”
只是封到金陵之后,权势没那么大,只有金陵一城和一个藩王名头罢了。
不过相比另外两国王族,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云娇来汴京这么久,听过他?八方征战的?旧事,知道身侧的?这个男子既是她的?夫君,更是大周所向披靡的将星,这才稍稍安心?。他?说两年,那时间只会更短,不会更久。
他?见陆云娇不言语,“还不睡?累了还是饿了?”
两人胡闹到现在,根本没用晚膳。
“我不饿。”
柴熙谕本要翻身下床,听她这么说便作罢,“那就睡吧。”
两人难得如此安寝。陆云娇静静等待,直至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悠长,才叫了声“殿下”。
他?没动,像是睡着了,她才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没反应。
陆云娇咬咬牙,手指顺着软枕底下慢慢探进去,摸到了一个药瓶。
一颗鱼眼珠子大小的?药丸吞入腹中,陆云娇才稍稍安下心?来。
照他这般索求,这药最多只能吃一个月,以后的日子,还得再?想办法。
她吞药时,粗糙的?指腹忽然搭在她颈边。
陆云娇顿时悚然。
——他?没睡?!
陆云娇一瞬间心跳狂乱,直至被他?握着肩膀翻了身,与他面对面,仍然掩饰不住慌乱的神色。
她不擅撒谎,心?虚时更容易被看出来。
现在只求他?晚上?看不清,千万别发觉了……
她暗自祈祷着,完全忘了他?夜视极佳。
相对沉默时,陆云娇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忽然急中生智,伸手拥住他?,细细地叫了声“殿下”。
这一声叫得婉转,比刚才还要娇软。
柴熙谕呼吸一沉,手也僵住了。
她抱着他?的?腰身,小脸贴着他?来回蹭,软软小小的一团,听话又乖巧,让他不忍再?追问下去。
罢了,今夜就当没看见吧。
柴熙谕轻叹,温柔地回拥她,鼻尖蹭着她的额头,“做噩梦了?”
“没有……”她声音微颤,“只是,只是天有些热。殿下挨太近了,我睡不着……”
她就像只吓坏了的?可怜巴巴的?小猫儿,使尽浑身解数地讨好他。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明知有问题,可是只要她开口解释,他?就不愿多想,只当她要安安心?心?做他?的?王妃,与他白头偕老。
刚才他?听见陆云娇低声唤他,以为是她想诉说情意,怕他?醒着,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他闭着眼耐心?等着,却什么都没等到。
她不愿哄他?,他?可以替她开口,自我开解。
云娘心?中,仍是有他?的?吧?
“觉得我挨得太近,是心里还在埋怨我,没陪你出门走走?”
陆云娇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怎敢埋怨殿下?殿下有事要忙,怎好一直陪我?”
“公事再?忙,也不能冷落了你。”他?执起她的手,轻吻指尖,意有所指,“若是次次都让你单独出门,让有心?人知道了,又要借题发挥。”
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句都不敢多说。
柴熙谕只是笑,“而且上?回母亲召你入宫,引来诸多猜疑,或许因此才有了封地这番说法。外面的风言风语是时候该收拾一下了,还能让母亲安心?。”
陆云娇呆呆地问:“殿下要怎么做?”
汴京悠悠众口,难道是他说堵就能堵上的?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笑了笑,“倘若他们不信,就教他?们亲眼看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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