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两人就此?冷了下来。

每天早上,陆云娇还?迷糊着,就听见?他穿衣离去,晚上她快睡着时,才能听见?他推门进来。

一床一榻,同处一室,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从早到晚见?不上面,也说不上话。

这天早上柴熙谕前脚刚走,她便拉着柳风练剑。大汗淋漓时,文竹笑嘻嘻地捧着一摞账册过来,说是有些问?题,请王妃过目。

陆云娇没拒绝,让兰露接了,随手翻了两本,瞟了文竹一眼。

文竹被这一眼看得心?一咯噔,以为她不接,犹豫着不知怎么劝,却听陆云娇说:“听殿下说过,你手下有几个能人,怎地连帐也会算错?”

文竹尴尬地道:“近来事务繁多……”却编不下去了。

陆云娇看出他是当说客来的,本来不想应,但?这事与文竹无关,她不过是冷落柴熙谕罢了,不想迁怒他,便让兰露放到屋?去。

文竹转忧为喜,颠颠地跑去荟春斋报信。

柴熙谕搁了笔,吹了墨,“所以?”

文竹顿时傻眼,“殿下,王妃接了账本,她心?还?是有殿下……”

柴熙谕垂眸,笔尖在纸上洇湿一团。

“账册而已,徒有夫妻名分罢了。让墨竹过来。”

只是人留在他身边有什么意思。

他想要更多,想要她心?眼?只有自?己,要她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就是要让她知道,除了他身边,她哪都去不了!

刚落笔就写?歪了,他索性多涂几笔,圈成一团墨,提着剑去了庭中。

文竹灰溜溜地跑了。墨竹过来时,见?他脸色很难看,便乖乖等他练完了一套剑法才上前。

“她最近没乱来?”

墨竹答道:“王妃每天都在怀月院,有时候会去点墨轩走走。兰露柳风都不曾出去过。昨日舒王妃递了帖子,邀王妃出去走走,王妃拒了。”

他收剑擦汗,摇了摇头:“她倒是乖巧。继续盯着,她若是想跑,即刻告诉我?。”

墨竹有些纠结,“殿下,那春猎的安排……”

文竹老是骂他不开窍,少给?殿下出馊主意。可是殿下的安排,连他都觉得太冒险了。

不带这么试探的。

“想留想走,试了就知道。”

柴熙谕眼神幽然?,不知不觉地握紧了剑柄。

云娘,你可千万别想逃。

否则的话,他也不知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

不知不觉中,二月中旬悄然?来到。寒冬的萧条不再,长?林苑中春意悄然?,帝驾幸长?林苑。

此?次春猎声势浩大,皇帝还?特准西蜀、南楚和越国王族一同前来。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很是热闹。

在三国王族中,最有地位的就是越国。他们不光得了宅子,还?靠着建安王妃的关系,有许多宫中赏赐,皇帝更是时不时过问?他们的情况,关怀有加。

如今汴京上下,谁敢把他们当藩国遗族?俨然?汴京新贵。

繁杂的仪式后,皇帝终于亲猎去了,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陆云娇刚回到自?己帐中,越王妃便带着飞雪前来求见?。

双方见?了礼,若不是有侍女在旁,陆云娇恨不得扑到她怀?,飞雪更是恨不得扑到她身上。

越王妃仔细端详女儿的脸,握着她的手,心疼道:“怎么又瘦了?仍是水土不服么?”

陆云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巴不得看到天荒地老,“母亲也清减了,怎地只说我?。只是天忽冷忽热的,我?没什么胃口。”

越王妃一怔,“传过太医了?”

她一脸不解。

越王妃看着她的小腹:“我?怀着你的时候,也不爱吃东西,还?吃什么吐什么,把你父亲急坏了。”

陆云娇的脸色红白交杂,一言不发。

越王妃看得分明,心慢慢地往下沉。

母女俩眼神交汇,尽在不言中。

过了一会儿,飞雪不明所以地汪了一声,越王妃才说:“陛下前几日驾临礼贤宅,恩准冬娘回临安成亲。”

冬娘是永嘉郡主的闺名。

她有些羡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临安的春色。

去年这时候她还?在临安,无忧无虑的,像只快活的小鸟儿。

她想家了。

直到看清楚越王妃的神色,她才陡然?一震,领会了母亲的意图。

永嘉郡主成亲,送嫁队伍要离开汴京,那么多人,说不定可以趁乱混出去?

陆云娇心跳快了一瞬,心思顿时雀跃起来。

母女轻声说话。没过多久,越王和陆家人都到了。帐子?很快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兰露看得感慨。郡主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柴熙谕回来时,看见?和乐融洽的他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陆云娇余光瞥见?他,脸色一白,缓缓站起来,唤了声殿下。

柴熙谕神色平静,把长?弓递给?文竹,上前拉着她的手。

“你没去打马球,也没去打猎,太子妃还?说了我?两句,怨我?把你藏起来不见?人。”

柴熙谕只是与她闲话,她心?揣着事,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他挑眉,没戳破她。

陆瑾一直看着这边,忽然?打了岔:“陛下不是让几位殿下随侍?殿下怎么先?回来了?”

柴熙谕握紧她的手,“是母亲的意思。母亲派人来寻我?,说你没什么精神,许是累着了,让我?回来陪你。”

他匆匆赶回来,却看到这样?的场面。

反而显得他多余了。

陆云娇没想到皇后这样?关心她,一时不知说何?是好。

他一回来,帐子?的气氛就尴尬许多。柴熙谕见?她好好的,只说明日要带她一起打猎,便径直走了。

帐子?安静下去,众人互相看看,陆瑾问?她:“你们究竟怎么回事?”

她摇头:“没什么。”

只是没话可说罢了。

欢愉苦短,傍晚时皇帝赐宴,越王和陆家人的位次离她颇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老是看过去,只得乖乖地扮着建安王妃。

柴熙谕见?她心神不定,亲自?切了炙肉给?她,她却毫无胃口,一块都不想碰。

然?而上首的皇帝皇后都看过来,似乎想不到柴熙谕还?有这般体贴的做派。她只得全部?吃下去。

到了夜?该歇的时候,两人穿着寝衣,相对?无言。

今年春猎人多,皇帝便没去猎宫,扎了帐子。他们已经成亲,自?然?不会分帐,也不会准备两张床榻。

所幸床和被褥都足够宽敞,两个人并排躺着,也能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柴熙谕让她睡?面,“明日我?早起,免得扰你清梦。”

吹了灯,他的呼吸声比外面的风声还?重。帐子?有些寒凉,即使?知道身后就是温热的怀抱,陆云娇仍然?固执地裹着被褥,然?而还?是没忍住,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他给?她掖好被角,忍不住轻抚她的脸,却什么都没说。

陆云娇惴惴地不敢睡,怕他做什么。晚上吃的炙肉也堆在胃?,胀得难受。

他好似发觉了什么,搭在她腰上的胳膊拢紧了些,尔后窸窣一阵,陆云娇感觉到他的手伸入自?己被褥,手掌捂着她的腹部?轻轻揉按,帮她缓解不适。

这样?的姿势,两人靠得很近。陆云娇本来僵着身子,怕他乱来,可是见?他一直没乱动,这才稍稍放松。

“还?难受么?”

臂弯?的小人儿背对?自?己,轻轻点头。

她最近心情不好,没胃口,柴熙谕给?她的炙肉却是以前的分量,她当然?受不住。

帮她揉按的手忽然?抽出去了,他翻身下床,找了一阵,将一颗丸子推到她唇边,“吃了吧。”

她鼻尖微动,轻舐一口。

竟然?是消食丸。

陆云娇轻轻咬住丸子,酸甜的味道顿时缓解了不适。那手又探进了被褥,帮她揉按的同时,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你怎么会带这个?”

“是上次你给?我?的。”

上次?

陆云娇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个上次。

大约是去湖州别院避暑时,她留了三颗,剩下的都还?给?他了。

说到底还?是他的。只是你给?我?我?给?你,到现在扯不清楚了。

陆云娇满腹心事,慢慢地睡意上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柴熙谕侧身看她,依着她清浅的呼吸,仿佛能在黑暗中勾画出她的轮廓。

帐子不如王府暖和,夜一深,她就忍不住瑟缩起来。两人离这么近,她双手摸索着,揪住他的衣襟,凑到他胸口窝下了。

只有这时,她才会卸下防备,和他亲近。

柴熙谕不敢乱动,怕惊醒了她。下巴抵着她头顶微微摩挲,轻嗅她身上的香味,只怕是一场梦。

陆云娇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迷蒙间,感觉热乎乎的怀?一空,身旁冷了下来。

她一瞬间就醒了。

帐子外蒙蒙亮,柴熙谕正在穿衣,听见?床上有动静,头也没回,“不多睡会儿?”

她摇摇头。

之前说好要随他打猎,她得暂时扮好建安王妃的角色。

两人一同出现时,顿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建安王妃深居简出,不怎么出来走动。有人打笑说要不是亲眼看见?建安王成婚,真以为他金屋藏娇了。

昨日匆匆一瞥,宫装森冷,看不出容色深浅。此?时再看见?陆云娇,感叹她穿着窄袖骑装都这般娇俏,一双黑溜溜的眸子格外灵动。

难怪深居简出,大概是建安王把她藏起来了。

不藏才傻,换谁谁都想藏。

皇帝看他牵着陆云娇的手,也打趣他:“往日?你被小娘子追堵的时候,没见?你这般体贴。”

众人都笑,太子妃也笑着说:“九郎很疼人,真是把云娘放在心尖上疼。”又对?柴熙谕说:“还?不快去?舒王他们都要出发了。”

春猎第二日,皇子们按例要比试一番,皇帝和东宫都设了彩头。

皇帝子嗣不丰,前三个儿子早年被乱兵杀了,八皇子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现在他膝下只五个儿子,一个三岁的女儿,太子排行第四?。

柴熙谕不在汴京时,舒王最受宠,是春猎最出风头的那个。今年柴熙谕回来了,端看花落谁家。

其他几个皇子早早地在台前等候,柴熙谕排行最小,他们多等等也无妨。

两人并骑出现时,舒王尖锐地笑了两声:“九郎来这么晚,该不会……”他目光在陆云娇身上带过,“难以消受美人恩啊。”

其他几个皇子都没说什么,只是难免面露不快。

哪有这样?说弟妇的?然?而舒王仗着宠爱嚣张惯了,他们都得避其锋芒。

柴熙谕挑眉,陆云娇淡笑着,取出了马背上的长?弓。

舒王见?她抓着两支箭,感觉很可笑,“建安王妃,现在还?没到……”

话没说完,一支箭嗖地飞过。

舒王只看见?一道残影,颊边猛然?一痛。他一愣,抹了一手血。

陆云娇歪歪脑袋,拉着柴熙谕的衣袖,像是很害怕:“夫君怎么办,五哥会不会又骂我??”

又?

皇子们一边惊诧于她精湛的箭法,一边看向舒王,表情都有些警惕。

还?以为是谣传,原来金陵的事是真的?

除了柴熙谕这个刚刚开窍的,谁府?没几个美人?要是舒王见?到美人就往上扑,他们岂不是绿云罩顶?

皇子们默契十足地离舒王远了点。

柴熙谕甚是体贴地接过她的长?弓:“云娘很久没碰过弓箭,一时偏了,五哥不会见?怪吧。”

舒王吃了个明亏,却不好和陆云娇较真,只能咬牙切齿。

这爪尖嘴利的小野猫!

一场小风波后,皇子们四?散开去。仅剩他们两人留在原地,两匹马儿一高一低,柔软的马尾相互甩蹭。

“我?的弓。”

柴熙谕递给?她,却没松手,“不许乱跑。”

陆云娇短促地笑了一声,叫上飞雪,夺过长?弓就纵马而出。

柴熙谕注视着她的背影,吩咐身后的墨竹:“去问?问?,越王妃和她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日万是不可能的!会被zhagan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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