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偏头看他,哪知柴熙谕突然握住她的腰,让她一个激灵:“你做什么??”
车里有些暗,陆云娇感觉他的视线变得炙热,滚烫的气息吹在她脸上。
然而没等他做什么?,车马就进了王府。
“呀!”
墨竹刚拉开帘子,就见柴熙谕将她打横抱出来,直往怀月院去。
文?竹见他们这样,正要和霁月一齐清空院子,就听他吩咐道:“备水,王妃要沐浴。”
文?竹的眼神幽怨了一瞬。
沐浴而已,干嘛大张旗鼓,害他白高兴一场。
陆云娇十分紧张,被他放下时,她甚至差点跌坐在地。
他展臂一捞,将她抱住:“方才在宫宴上,你都说了些什么??”
陆云娇扭头:“总之没编排你……”
“你知道我问什么?。”他摇头,“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明知故问,有什么?好说的?”
他执着地盯着陆云娇,“我要听你说。”
陆云娇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我、我说,你是我夫君,只能……有我一个……”
话音未落,便被柴熙谕抱住了。
“云娘,我很高兴。”他声音有些沙哑,“你心里还是有我,对么?”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动情,顾不上他说了什么?,似乎怔住了。
他兀自说着?:“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人。你可知父亲曾问过我,为何不收了南楚王女。”
陆云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帝。
“那你怎么说?”
“我有王妃了,还要别人做什么?。”
陆云娇心中不知作何感受,“那他有没有训斥你?”
“你说呢?”
联姻本是最方便的法子,曾经的他也是这么?认为。
但现在不一样。
“其实……”
她只开了个头,后面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本来想说,没必要让皇帝生气,两个南楚王女,她还没放在眼里。
可是她说不出口。
她想尽早逃出汴京,逃离他。他身边是南楚还是北楚王女,和她没有任何干系。
可是为什么?听见皇帝让他收人,她还会不舒服呢?
“我不喜欢的人,谁都别想塞给我。我做的够多了,不欠他什么?。”
陆云娇很难想象他和皇帝争执的场面。
在她心里,柴熙谕一直沉郁内敛,情绪很少外露。他看书练武,似乎都是为了争权夺势。
这样的人,会为了指婚的事?和皇帝争吵?
“我只是……”
热水恰巧这时送来了,打断了他。
兰露进来服侍,刚给她解开腰带,她便止住了兰露:“殿下不回避么?”
柴熙谕也脱了外袍,搭在衣桁上,“我是你夫君。”
陆云娇深呼吸,闭上眼,不停地暗示自己,他其实没看这边。
衣裳渐渐少了,他的注视也渐渐幽深起来。
直至最后。
兰露给她绾起头发?,她抱起手肘,尽量无视他,快步走进屏风后,“哗啦”一声,简直是砸进水里。
高高溅起的水泼湿了屏风,柴熙谕扬眉,与她的视线穿过屏风相遇。
陆云娇:……
弄巧成拙了。
她只是想发泄一下?不满!
小脸往水里埋了一半,咕嘟咕嘟地吐了两个不甘心的泡泡。
她看到柴熙谕动了,以为他要出去,没来得及高兴,没想到他往榻上一坐,拿起了尚未看完的书。
陆云娇认识它。两人流落北唐时,他就在看这本。
这么?久了,他都没看完?
她在水里正襟危坐,耐心地等待着?。柴熙谕握着书稳坐如山,从始至终没有翻过一页。
“云娘。”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出声。
陆云娇警惕起来,“殿下何事??”
“水凉了。”
陆云娇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时又“哗啦”泼了满地的水,赶紧捂住胸前,端的是手忙脚乱。
兰露帮她擦干净,穿好衣裳。柴熙谕却搁下?书本,一边脱衣一边走向她。
她惊得?倒退两步,差点跌回桶里。
他要干什么?!
又?一桶水送进来。柴熙谕解开腰带,还让人撤了屏风,三两下脱得只剩亵/裤。
他头也不回,“你大可出门试试。”
陆云娇一只脚悬在门槛上,不甘心地收了回来。
她捂着?脸,背对着他慢慢转向,却不知该坐哪里。
榻上是他的地盘,床上……现在不合适。
她犹豫半天,最后只能在玫瑰椅上沾了点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随时准备蹦起来。
他沐浴时正面对她,毫不遮掩。陆云娇虽然没敢看,脸却红透了,手都不知该怎么放。
忽然哗啦一声,陆云娇抬头,看见他只裹着?下?半身,湿淋淋地朝她走来。
她全身绷紧,握紧扶手,看他低头下?来,与自己额头相抵。
“方才的话,我还没说完。”
陆云娇视线飘忽,“那你慢慢说……”
他轻叹,扳着她不让她乱瞟,“云娘,别躲着?我好不好?”
天知道他这几日怎么熬过来的。
她的癸水前?天终于没了,他苦苦等了两天,她没主动提起,他便没敢动,更不敢像军中糙汉们说的霸王硬上弓。
他知道陆云娇一旦真的记恨起来,真会一辈子不理他。
因为越国的事?,她已经逃得?够远了。再远下?去……他不敢想。
柴熙谕扶住她的肩膀,慢慢地与她鼻尖相抵,见她没反抗,便试探她的唇角。
“与我一起?”
她没推开。
一股浓烈的欢喜从心底涌出来,甘泉一样滋润着他。他想大笑,却怕吓着?她,只能克制自己,慢慢与她拥吻。
其实陆云娇只是被他那句“喜欢”震住了。
他身份还没揭破时,陆云娇也喜欢他,但只是心尖萌动的喜欢。
她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不像他眼神这样浓烈而深沉,恨不得?将她揉在怀里,再也不分开。
这像是比喜欢更进一步的,想与她共度一生的感情。
情有独钟,非她莫属。
意识到这一点,陆云娇感觉像被罩在一口钟里,被人“哐”地撞了一下?,耳边嗡嗡地响,从头到脚都震麻了,连指尖也震颤起来。
她亦觉得?自己像一颗刚刚萌发?的种子,灵魂从躯壳里发?芽抽叶,长成了一个崭新的她。
死守的心防似乎松动了一线。
怎么办?
没等她想通,柴熙谕就吻住了她。
陆云娇浑浑噩噩的,几番清醒,想要挣脱,都被他按了回来。
她又踢又?捶,柴熙谕怎么都不放开。
陆云娇想生气,却一点脾气都没有,身子也渐渐酥了半边。
在这样纯粹的渴求面前,一个隐秘的念头从心中滋长出来。
要不就由着他吧?
身上陡然一凉,陆云娇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被他放在了床上,上衣也滑落了。
“云娘。”
柴熙谕定定地看着?她,哑声唤了一句。
她怔怔地回望,几乎忘了思考。
“叫我谕郎……”
她被浓烈的气息笼罩了,偏头不敢看他,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墙边的越窑青瓷上。
瓷器青碧如玉,与满室富贵格格不入。
只一瞬间,汹涌的愤怒和恨意铺天盖地涌过来。
她咬紧牙关,转身就往外爬,柴熙谕却以为她害羞,抱着她的腰把她往回拖。
她抓紧散乱的衣襟不让他碰,怒喝道:“别碰我!”
他顿时愣住了。
陆云娇眼睛红红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子。她缓慢地一眨眼,泪珠子就沿着?颊边滑落,噼啪沾湿了床褥。
柴熙谕沉默了,脸色渐渐苍白。
他慢慢地俯身,抱住了她,没再动。陆云娇却哽咽着重复:“你别碰我……”
她抖得?厉害,柴熙谕本来想放,可是舍不得?。
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她了。
他的声音也哑得?厉害:“我不碰你,不碰了,云娘别哭……”
哭得他心疼。
过了很久,等她不哭也不颤了,柴熙谕才松开她。
陆云娇倏地爬出他怀里,瑟缩在床角抹眼泪。
柴熙谕保持着?拥抱她的姿势,怀里空空如也。
他默然下床取了衣裳,给她披上。然而他的手指碰一下?,她就颤一下?。
柴熙谕恍然松开,双手无?意识地攥成拳,指节青白。
陆云娇小声抽泣,盯着他的拳头,怕他突然动手。
他意识到这一点,稍稍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乱动,便往后退着?下?床,匆匆开门出去。
门扇咣当作响,文?竹闻声而来,只见他风一样从廊下?刮过,往荟春斋走去。
文?竹顿时傻了。
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他刚才听壁角,还以为两人好事将成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殿下,殿下!”
文?竹叫嚷着追过去,兰露柳风赶过来,只见陆云娇坐在床角,哭得像只小花猫。
兰露帮她擦眼泪,“郡主别哭了,是不是殿下?欺负你了?”
陆云娇趴在柳风怀里哭着摇头,本来想说回娘家,但一想到两人成婚不久,这场联姻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能贸然回去,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柴熙谕一脸铁青地坐在荟春斋,文?竹小心地奉上茶水,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皱眉,“顾渚紫笋?”
这是越国的贡品之一,越王知道他爱喝,两日前还特意派人送来了一些。
文?竹点头,“殿下想换口味?”
“不换。”他冷冰冰地道,“把王妃那儿的顾渚紫笋都取过来。再把房里的青瓷换成定窑,她以前?的衣裳都锁进库房,另给她做些衣裳,用天水碧,一匹吴绫越罗都不许用!”
这样推拒,看来那天回门,他听见的都是真心话。
就这么?想离开他?!
他难受得无?处发?泄,一想到她触物生情,推开自己,他就恼得想砸了那些青瓷。
可是砸了以后,她能看什么??
他眼神渐渐冷寂,叫住了文?竹:“都别换了。”
文?竹知道他是气上头了,试探地问:“那小的清理荟春斋,殿下晚上歇在这里?”
他本想答应,但一想到成婚不久就分房睡,传出去对她不好。
“不必了。等她睡了,我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