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被罚三天不能吃肉,气得?看见她就跑。陆云娇心虚,跟孙氏出门?前牢记要去买点炙羊肉,给飞雪补补。
陆家的车轿刚出了济泰坊,旁边路过的两个人?就吓了一跳,连忙躲在?一边,等车马过去了,这才继续往前走?。
这两人?正是汤家的十八郎和十九郎。他们?跟随汤世敬多年?,眼看快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没想到汤世敬一朝失势,族中为了几个位置争抢的厉害,他们?反倒成了被冷落的对?象。
汤家暂时回不去明州,两人?闲来无事,便在?临安玩耍,赌坊花楼都去过。
他们?昨晚才输了一大笔银钱,商量着今早来这边看看。
作为汤世敬着重培养的人?,他们?知道?这里有一处院子放了不少银钱。两人?都赌红了眼,只?想着解决了赌债再说。
他们?进了院子,过了很久才出来,手里攥着一张千两银票。
还债有了着落,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屋顶上黑影闪过。
黑影悄悄潜入他们?刚出来的院子,躲开?里面?的守卫,挨个屋子查看一遍,这才潜回了建安侯府。
前段时间对?着陆瑾点头哈腰的赌坊东家垂首默立,李熙让站在?窗边,听完暗卫的汇报,“你做得?很好。继续让他们?输钱,越多越好。”
前段时间他不在?临安,所有事都搁置了。回来后整理一番,发现汤世敬弄了一大笔银钱来临安,但不清楚放在?哪里,便设计诈了一下。
北边来的消息也放在?桌上,李熙让静默着,正在?思索对?策。
他也没想到汤世敬居然这么?大胆,敢拿奉国军做无本买卖。又?通过北征的镇海军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船队提前回来了,还赚得?盆满钵满。
这个时候让他得?了大笔银钱,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墨竹搓手:“郎君,我们?明抢还是暗偷?”
李熙让悠悠地道?:“以牙还牙。”
深夜时分,几颗火光从天而降,将一处偏僻的小宅子烧成了断壁颓垣。所幸这宅子荒废许久,没什么?东西,也没伤到人?,只?是惹得?不少人?整夜没睡,还在?朝议上吵得?不可开?交。
偶尔一次小火,并未引起越王的注意。小朝议时,李熙让却发现越王更憔悴了。
越王叹道?:“北边战事不利,恐怕要耽搁好一阵子,孤很是担心……”
越王没说完,便猛咳起来。
阿寿端来茶水,李熙让也很自然地上前帮他顺背。
越王的脸色有些青灰,苦笑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就是射潮礼了,真是要气死我!”
他翻开?昨天的军报,指给李熙让看,“你瞧瞧,都惹怒舒王了,不知他俩都在?干什么?!要不是你身体不好,孤都想让你过去帮帮忙了……”
李熙让鼻翼微动,目光凝重。
“这是二王子的笔迹?”
越王点头,“二郎是个有才的,世子……罢了,今后相互扶持着,莫让祖业败在?孤和他们?手中就好。”
李熙让心中微哂。
希望儿子们?互相扶持,大概是每个帝王都会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越王语重心长:“九郎,今后你也要多多出力啊。”
李熙让神色不动,低头领旨。
他刚刚回府,墨竹就笑吟吟地来报:“郡主留了一扇窗!”
他来怂恿郎君再去翻窗,没想到李熙让淡淡地道?:“去查一下钱炆是否和五哥有往来。”
军报上的味道?有些熟悉,看来是五哥想故伎重施。
倘若他俩勾结,北边的安排还要变动。
墨竹肃容领命,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那要不要提醒越王?”
李熙让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以免打草惊蛇。”
汴京知道?他还活着的人?不多,倘若让柴熙诠发觉了,他在?临安蛰伏的三年?就溃于一旦。
李熙让不经意间瞥见窗外繁茂的杏树,思绪一转。
墨竹正要出去办事,忽听他问:“青杏有多久没来找你了?”
墨竹一愣,算了一下,“好像……有两三个月了?”
李熙让目光沉沉。
汤家十八郎十九郎好色好赌,他们?去了花楼,青杏不可能不知道?。
两人?只?赌了几次,就连赌坊都知道?找他,青杏却没再出现过。
上回在?画舫上,她的表情?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终究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有些事你另外找人?去做,不必再经过她。”李熙让眸光冷冽,“再找人?盯着她,别让她乱来。”
墨竹似乎想起了什么?,心神一震,答应下来。
***
每年?八月,之江都会有汹涌的江潮,其中以八月十八最盛。
先代越王筑造捍海堤,却数次被潮水冲垮,为了吓退潮水,先代越王命数百壮士对?潮水射箭。后来捍海堤好不容易筑成了,这项射箭的传统保留下来,就是越国的射潮礼。
每当八月十八这一天,越王都会遍邀群臣观赏江潮,一些近臣更能与越王同登叠雪楼观赏盛景。无数游人?也会赶来临安观赏盛景。
叠雪楼在?凤凰山下的王宫里,面?朝之江,是绝佳的观景点。
十八日这天阳光明媚,叠雪楼上已是人?影涌动,层层结彩。陆云娇站在?栏杆边,手搭凉棚眺望远方?,鬓边还别着一朵碗口大的芙蓉花,显得?娇憨可爱。
吴清和站在?她身边,被芙蓉花挡住视线,很是不满:“一朵花而已,你就不能待会儿再戴?”
陆云娇轻哼一声:“要你管,你换一边不就行了?”
她昨晚留了窗子,可是他迟迟没来,她等得?都睡着了。清早醒来一看,妆台上放着这朵芙蓉花,她就知道?李熙让来过了。
吴清和看见她傻笑,不禁摇摇头,开?始吟酸诗:“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嘶,你别过来啊!”
陆云娇好歹跟陆瑜听过几年?书,哪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一巴掌拍他肩上,他顿时跳出去几步远。
然而就这么?一巴掌,她鬓边的芙蓉花滑落下去,被风一吹,打着旋儿掉进了树丛里。
陆云娇张大了嘴,顿时有些失落。
这是他头一次送花儿给她,就被她弄丢了。
旁边冷不防递来一只?银盘,上面?托着几只?花形的糕点。陆云娇转头,呆呆地看着李熙让。
刚才一直没看见他,她还以为李熙让今天不来了。
李熙让笑了笑:“尝尝看?我刚从停云楼带来的。”
陆云娇心里甜丝丝的。
原来是为了她去停云楼了?
她拈起一块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便撑着栏杆,假装瞅着远处的江景,朝他挪了小半步。
陆瑾陆瑜就站在?她不远处,陆瑜看见了,顿时瞪大眼睛,连拍大哥肩膀,陆瑾却抱着手肘看着江面?,一言不发。
远处江天一色,看似平静,可很快就有雪色一线横劈江天。
雪线很快变粗,现出滔天的形状,潮声如雷,咆哮怒吼着冲向江湾。潮水在?岸边拍打出几丈高,之江两岸人?潮汹涌,随之发出阵阵惊呼。
站在?两岸的百名壮士勇猛无畏,手中长弓如满月,纷纷对?准了潮水。箭如流星般射入水幕,博得?围观的人?们?欢呼不停。
越王被众多近臣簇拥着,指着浪潮和岸边的箭手们?,正与蒋国相说着话。
他余光瞥见李熙让和陆云娇,便和王后打趣:“你看云娘,真是孩子心性,之前还讨厌九郎,嚷着不嫁,现在?不是很好么??怎会是怨偶?”
王后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看着陆云娇的表情?,有些不放心。
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李熙让娶云娘,可是见陆云娇这么?信任李熙让,她又?舍不得?泼冷水。
头次见云娘喜欢一个男子,让她怎么?舍得?……
王后低声问了孙氏两句,揉着太阳穴说不出话。
罢了,大不了她以后帮忙多盯着点,别让云娘吃亏。
陆云娇专注地看着江潮,李熙让的目光却落在?那些箭手身上。
汤世敬的小院里不仅有银钱,还藏了不少兵器。
射潮礼人?山人?海,更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他料定了汤世敬绝对?会在?今天动手,今日过来,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他下意识看了陆云娇一眼。
她陶醉在?这样的美景中,似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熙让想说什么?,然而终是轻声说了句:“当心点。”
潮声太响亮了,遮住了他的话语。陆云娇以为他让自己当心别掉下去,便笑吟吟地说:“我不怕,你肯定会抓住我!”
李熙让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低声应道?:“我会的……”
会抓住你。
一定会。
陆云娇毫无察觉,不经意间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官过来拜见越王,“他是?”
李熙让瞥了一眼:“州衙的刘察刘大人?。”
陆云娇点头,正要继续看江潮,忽然觉得?有些耳熟:“刘大人??是不是那个带你上花楼的刘大人??”
李熙让忍俊不禁:“郡主好记性。”
陆云娇磨磨牙。
好啊,终于让她撞见正主了。
她看见李熙让在?笑,顿时气坏了:“上花楼还有人?做东,李侯好福气啊。下回他要是送姬妾,你收不收?”
李熙让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想逗她:“当然不收。我若收了,他就能宣称和我往来密切,能借我的名义做很多事情?,得?不偿失。”
陆云娇抱着胳膊,江潮也不看了:“看来李侯想收却不能收?是不是还要怪我耽搁了你的风流大业?”
小花猫真要生气了,李熙让笑了笑:“不敢,我有郡主足矣。”
陆云娇轻哼一声:“那你要再给我一朵花儿,要比这朵还漂亮!”
李熙让颔首,正要说什么?,身后忽然起了惊叫。
二人?回头看去,只?见刚才满脸低微的刘察忽然变得?面?目狰狞,他握着一柄短刀,而短刀的另一边,已经深深陷入了越王腹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都没想到,一个州衙小官,居然会掏出刀来。
就连李熙让都没想到,居然是刘察。
王后离越王最近,在?侍卫们?反应过来之前,她先扑了上去,柔弱的双手死死抓着刘察的手腕,不让他再出刀,一面?大喊:“护驾——”
这一声仿佛惊醒了所有人?。
“娘娘!”
陆云娇反身飞扑上去,一旁的陆瑾动作更快,刘察本来想推开?王后,再补一刀,越王却抓着他不让动,他就被陆瑾一脚踢在?了下巴上,摔了出去。
这一刀扎得?很深,越王不算红润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他一手扶着短刀,指着刘察,疼得?直冒冷汗,半个字都说不出。王后看见鲜血染红了他腹部,瞬间泪如泉涌。
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架住了刘察,越王粗喘着气,示意旁人?镇定,颤巍巍地看了周围老臣们?一圈,最终定在?了李熙让身上。
李熙让会意:“劳烦蒋相照看一下,我去周围看看,是否还有同党。”
阿寿跪在?越王身边搀扶着他,连忙给了李熙让一块令牌。李熙让走?时,对?陆云娇投去个安抚的眼神。
王后哽咽着,正要让金鹊去叫人?,越王立刻止住她,虚弱地道?:“去叫赵太医,其他人?都……别让上来……”
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人?,随侍宫人?里有多少钉子。
越王尽力平定呼吸,这才慢慢转向了刘察,冷声问道?:“是谁指使你?”
倘若是武将靠近,他肯定会有所警惕。然而刘察是个文官,平日里斗鸡走?狗,养鸟弄花,最大的爱好就是上花楼,从未听说过他和谁有往来,所以一时不慎就着了道?。
然而越王还是觉得?不对?。
刘察没练过武,动作不快,他刚才明明看清楚了刘察出刀,想挡这一下,废了一只?手也比挨一刀划算,然而他的动作完全跟不上,异常迟缓。
莫非是那毒发作了?
越王感觉身上发凉,视线也模糊起来。他强撑着瞪向刘察,想从这人?脸上看出点什么?。
被重重刀剑压着,刘察像一条死狗一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越王吸了口气,对?蒋国相道?:“去搜、搜他家……肯定有……”
蒋国相颤巍巍地起身,正要下楼,王宫背后的凤凰山上忽然传来惊天巨响。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山上燃起一片火海,竟让天色也为之一暗。
越王和孙国舅都脸色一变,不可置信。
“是猛、猛火油……”
越王指着山上,胸膛剧烈起伏。
失踪的猛火油,为何会出现在?凤凰山上!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越王似乎想起了什么?,瞪大了双眼,抬手叫来陆瑾。
“去搜汤家……抓住汤世敬,是他……抓他回来!”
一说完这句话,越王就耗空了力气,一脸青灰地昏倒在?王后怀里。
叠雪楼上惊慌一片。陆云娇搀扶着王后,看着眼前一切,神色恍惚。
楼外日光灿烂,身后江潮涛声连天,耳边人?声嘈杂,乱哄哄的。
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
赵太医很快赶到,初步处理了伤口,便要把越王送回天渥堂继续诊治。
幸而一路有惊无险,在?众人?护送下,越王总算平安回到了天渥堂。
即便天渥堂位于内宫,外面?仍有零星的打杀声。为了确保安全,王后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安置到偏殿,就连王子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几位老臣。
赵太医快而不乱地处理伤口,脸色却渐渐凝重。
他最终下了定论:“如今只?能看天意了。就算好了,王上也只?能慢慢调养,不能再劳累,否则……”
这话颇具深意,王后知道?越王的身体情?况,闻言骤然失色:“此话当真?”
赵太医点头:“不敢欺瞒娘娘。”
越王之前被毒伤的身体还没养好,这次雪上加霜,能否熬过来,全看天意。
一旁的罗妃和蔡妃也变了脸色,纷纷看向王后。
越王当年?带兵亲征,留下王后镇守宫中。一有个风吹草动,王后就是她们?的主心骨。
现在?越王倒下,她们?只?能依靠王后。
王后的眼眶渐渐红了,却只?是用帕子轻按眼角,哽咽道?:“有劳赵太医了。”
“臣惭愧。”
赵太医亲自抓药去了。天渥堂里气氛沉闷,陆云娇这才看着王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娘娘?”
她不知道?王后为何会将自己留下,就算宠她,也不至于这时候也让她陪在?身边,连王子们?都不在?呢。
或许是王上突然遇刺,娘娘想找个人?陪陪她?
王后凝视着她,欲言又?止,“云娘,其实……”
话说到一半,却开?不了口。
陆云娇乖乖地抱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娘娘别担心,王上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王后拧紧眉头,轻叹一声,给越王掖好被角。
谁都没想到,好好的射潮礼变成这样。
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金鹊将李熙让引进来。陆云娇见他完好无损,这才稍稍放心。
李熙让身上沾了些灰土,眉眼依旧湛然。陆云娇眼尖,看见他剑鞘上留着些血迹,不知是谁的。
他不紧不慢地行礼:“娘娘,汤贼潜入凤凰山,意图里应外合,谋刺王上,他现已伏诛,家人?全部下狱了。城门?已关,有一些漏网之鱼,陆世子正在?带人?追捕。”
王后仍然不放心:“你亲眼看见了?”
他点头:“汤世敬带了猛火油潜入凤凰山,却不知怎地引燃了猛火油。臣赶到时,他已经气绝身亡。想来他与刘察是同党,意欲里外配合。”
王后低低抽气,猜到了汤世敬的打算。
只?要越王一死,临安必定群龙无首,形势大乱。汤世敬只?要攻入王宫,造反十有八九就成了。更何况他还藏着猛火油这等利器,真要攻进来,越王凶多吉少。
“你受累了。王上还要歇两日,这段时间,你就和国相他们?一起打理政事。若有大事无法?定夺,再来禀明王上。”
王后本想让世子监国,可惜世子还在?北边,不知何时能回来。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王后头疼万分。
她偏头看着陆云娇,目露不忍,却将她往李熙让那边推推,“城里现在?还不安全,我手头分不开?人?,你送云娘回去吧。”
陆云娇一头雾水地被李熙让牵着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王后。
王后的宫装上还有越王的血迹,却端着面?色,挺直了脊背,冷静地吩咐金鹊银扇做事,目光冷冽。
陆云娇没想着留在?这里打扰她,可是被王后推给李熙让,竟然有些委屈。
怎么?突然觉得?娘娘变得?好陌生,都不像她了?
叠雪楼出了乱子,又?有禁军抄家,城中人?人?自危,前不久还热闹的街上瞬时一空,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尤其清晰。
“被吓着了?”
陆云娇摇头,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察觉到他一直看着自己,陆云娇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李熙让摇头,只?是有些庆幸。
他在?凤凰山设下埋伏,打得?汤世敬措手不及,甚至还不惜用上了猛火油,意图斩草除根,还能把猛火油的下落栽赃给汤世敬,可谓一举两得?。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么?大的火,汤世敬居然没有当场炸死,还能强撑着一口气。看到他来时,眼中似有恍然。
汤世敬一定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
不过幸好,人?已经死了,死之前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到了国公府门?前,陆云娇下了车正要进府,却想起什么?,特意叮嘱他:“你近来要当心,他们?肯定还有余党。”
李熙让淡笑:“我会的。这几日我就不来找你了,以免府上侍卫误会。”
陆云娇轻哼一声跑走?了。
她一走?,墨竹就凑过来,“郎君,世子被舒王关起来了。镇海军和宣德军还不知道?。”
李熙让稍稍眯眼,“看来是真的勾结了。”
看得?出来,舒王对?付越国的方?法?很简单粗暴。
偷偷关押世子,唆使钱炆给越王下毒,汤世敬趁机作乱,控制临安。等到吴国平定,再扶持二王子钱炆回到临安。
至于能否顺利继位,就不是钱炆能控制的事了。
多么?简单的计划。
对?付越国这块肥肉,他五哥甚至连嘴都不想张太大。
真不怕硌牙。
钱炼依然扶不上墙。钱炆也傻,居然与虎谋皮。
其实不能全怪他们?。越国承平日久,王子们?哪里经历过腥风血雨,在?舒王面?前像白纸一样,经不起推敲。
墨竹问:“刚刚抓到了汤世敬的信使,要不要解决了?”
“换一封信。告诉那边,临安一切顺利。”
北方?门?户的宣德军不在?,最强悍的奉国军分崩离析,最信任的镇海军没了爪牙。
越王重伤,世子不在?,剩下的王子都不成器,而他是越王最信任的人?。
越国终于变成了一块肥肉,躺在?了手下。
现在?就缺一个契机。
五哥磨刀霍霍,准备拿下越国。
他不介意借刀一用。
***
北唐入秋更早,下过几次小雨后,已有几分彻骨的寒意。
钱炆匆匆回到自己的帐子,几个镇海军的将领已经等候多时了。
其中一人?试探道?:“可有世子的消息?”
钱炆摇摇头,安慰他们?:“静候消息就好。兵家之事哪有那么?容易?世子吉人?天相,一定能顺利归来。”
大周和越国的大军预备进攻江都,然而吴王不知从哪拿来的兵力,竟然和他们?周旋起来。
舒王前几天想派些兵力过去试探,谋士何猛与钱炼争执起来,何猛讥讽钱炼胆小,身为世子,做事居然畏手畏脚。
钱炼经不起激,一怒之下,便主动请缨带兵探路,如今不知下落,也不知是否落到了吴王手里。
镇海军和海商打交道?的多,心急之下过去查探,才发现吴王居然还找来了新罗人?,而钱炼依然不知所踪。
这人?又?问:“那二王子可以问问舒王殿下的意思?总得?先把世子找出来啊!”
要是出来一趟反而弄丢了世子,他们?回临安后,肯定保不住脑袋。
钱炆叹道?:“那我再去求求殿下吧。实不相瞒,我已打算好了,倘若世子再不回来,我便和殿下借兵,亲自去找。”
越国将领们?惴惴不安地离开?了。
钱炆并没有去找舒王,而是稳坐如山,短促地笑了笑,给自己斟了杯酒。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走?进来,为首的正是柴熙诠身边的谋士何猛。
他给钱炆介绍身后的一胖一瘦两人?,“这两位如今是舒王殿下的心腹爱将,他们?将随你前去临安。”
钱炆很敏锐:“如今是?”
何猛笑了笑,低声说:“曾经追随过那位。”
钱炆了然。
来这里这么?多天,他多少听说过“那位”的事迹。
那可是位猛将,出身寒微,却屡建奇功,大周军中不少将领与他交好。要不是出身实在?太低,恐怕大周东宫都要易主。
现在?旧主没了,用起来才放心。
“那边都安排好了?这边也不能落下。”
一定要让镇海军宣德军以为他是救人?去了,而不是杀回临安。
何猛笑道?:“放心吧,临安一切顺利。你只?管去。”
何猛把人?带到就走?了,留他们?商议战事,显得?很有诚意。
两名将领一胖一瘦,胖的叫萧蛮,瘦的叫萧绥,乃是一对?堂兄弟。
萧氏兄弟问大军何时开?拔,钱炆短促一笑,放倒酒杯,神情?冷冽。
“明日一早。”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一直到30日都是18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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