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用一只手按着白康城的肩膀让他站直, 自己也站直然后居然难得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按理说白康城这样自作多情的,她遇见不少,每次就算不出口嘲笑, 也会在心里嘲笑。
但是白康城说这话,还用“你既然这么喜欢我, 我们可以试一试。”这样自恋的话作为开场白, 顾小文居然也笑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白康城说的就是认真的,他不是那种会拿这样的事情随口说说的人。
但顾小文担不起他的认真, 毕竟无论因为系统逼她还是其他的什么,造成误会的是她。
如果白康城是个稍微,哪怕有一点点乱七八糟思想的人,顾小文绝不会有这种类似愧疚的感觉。
“康城哥, ”顾小文按住白康城又要给她披衣服的手, “我不需要。”
“可现在风很凉了,你不能光为了美, 刚才还跑出了汗,你,”白康城不好意思细看,扫一眼只能看见她身上黑色的短衣短裤,其他一片模糊的白,还以为她穿着裤\\\\衩背心一样的运动装就出来了。
“你穿得也太少了,小心岁数大了得风湿病。”
顾小文酝酿了一番的解释, 堵在嗓子里,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肉色紧身运动衣裤,还有外面套着的黑色裤\\\\衩背心运动衣, 再看白康城一脸不忍直视她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不过她没有解释自己穿了什么, 只是开口速战速决,把白康城的衣服扔还给他,“我不需要,我不冷,而且我今天也没有约你来。”
顾小文说,“我不知道江容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
白康城又迷茫地看向顾小文,顾小文伸出一根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脑门,“我没打算跟你在一起。”
系统暂时没有出现,顾小文不想顾忌,反正水来土掩,她不想让白康城真的误会她对有意思。
“我之前是我爸让我缠着你,现在我不打算听他的话了,所以我就是想说……”
顾小文说,“康城哥,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这辈子,不,我连上辈子都加一起,也没遇见过你这么优秀又认真的人。”
“所以呢?”白康城表情复杂,面色也微微沉下来,连顾小文说了什么上辈子,都没空去想她是不是说胡话。
顾小文说,“但是我们不合适啊。”
她已经长成能遮风挡雨的乔木,而白康城是笔直的白杨,两棵树生长地域都不一样,怎么相依相偎,很明显她不可能对白康城温软得起来,白康城也没可能变得温柔又黏人,他俩……撞型号了。
“哪里不合适?”白康城没有被人拒绝过,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他有点想跑,太羞耻了,但是遇事不解决清楚,就这么跑了又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哪怕难堪,哪怕他很不懂顾小文的喜欢怎么忽闪忽闪的一会有一会儿没有,他还是执着的刨根问底。
“我们……不合适吗?”
“不合适。”顾小文说,“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我在你面前的老实都是装的。”
“可你也……”白康城抓着自己的衣服说,“也不老实啊。”
顾小文被噎了下,“反正就是不合适,再说我也没喜欢你。”
顾小文说,“你想想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康城哥。”
她都能想象到她和白康城要是在一起,那肯定是天南一个海北一个的忙着搞钱,逢年过节见一面,比他妈的牛郎织女还要聚少离多。
就算是在一个城市工作,每天见面,晚上回家要在一起,顾小文也觉得,她会和白康城因为争抢项目问题,在床上吵得昏天暗地。
啥玩意这都是!
江容这个小崽子等着她怎么跟他算账!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白康城居然还在问。
顾小文顿了片刻,看着白康城越是想要看清她,越是迷茫的双眼,心里生出了一阵骗傻子的愧疚来。
天知道她连骗江容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我其实一直……”
“算了,我不感兴趣。”白康城终于把自己的霸道总裁范儿给找回来了,打断顾小文转身就走。
顾小文看着白康城屁股上安了火\\\\箭似的蹿了出去,然后直奔着小路边的一个沟就扎下去了。
顾小文跑到旁边的时候,白康城已经一脸空茫地坐在沟底儿呢,很显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底下。
“康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小文实在是没忍住,白康城就这视力,哪来的自信不戴眼镜就敢往出跑啊。
白康城反应也算挺快,很快爬上来,理也没理顾小文,又要跑,顾小文连忙拉住他手说,“康城哥,我话还没说完呢。”
“没什么好说的,”白康城说,“我今早上喝水呛着脑子了,你把我说的话忘了就行。”
白康城把顾小文的手甩开又跑了,顾小文在他身后撵着时不时提醒着路况,免得他慌不择路的再掉个沟撞个树什么的。
之前那一点尴尬和羞耻,莫名其妙的就被彻底出来的太阳给照没了,白康城对于顾小文也就是一点好感,还来不及深刻,吁出一口气就没有那么难堪了。
在到白家大门口的时候,他又站住,转身问顾小文,“你还有什么话没有说?”
顾小文之前本来想要告诉白康城她喜欢的是江容,但是跑了这一路她又觉得现在说还太早了,何必要给自己制造麻烦。
于是她说,“我想说我没有遇见过你这么好的人,拒绝你也很遗憾,”顾小文说,“但是我想认你做个哥哥,我不想就这么跟你错过。”
这是顾小文两辈子里面,对除了陪自己上床的伴儿之外,说得最温柔的话。
白康城确实不适合做她的伴侣,他是个好人,但可惜顾小文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注定走不到一起。
可就像顾小文说的,错过他真的很可惜,他很适合做哥哥做家人。
白康城看不清顾小文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是什么神色,但是他能听出来她很认真,一丁点不认真的意思都没有,不是专门发好人卡。
白康城又想起孙建波说的,让他认妹妹的话,顿了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我妹妹可没那么好当,我考虑下吧。”
他说得很高冷,微微扬着下巴,也是往回找点面子,顾小文看着他端起平时那副脸色,忍着笑说,“好啊,那康城哥好好考虑。”
白康城哼了声转身要进门,顾小文连忙说,“墙!”
但也是晚了,白康城侧脸在小门旁边的墙上刮了下,幸亏他脸皮厚,没咋地。
他没好意思再回头,迅速扶着墙进门了。
以后不戴眼镜是真的不能出门!
顾小文目送着白康城进门,面上的笑意也因为他的身影消失而渐渐消失。
好啊江容,这才和好了没到两天,就跟她玩上暗度陈仓了。
她现在得赶着上班,没时间搭理他,等晚上下班回来,她得好好问问江容,到底什么意思。
顾小文去上班,白康城回了白家也换了衣服上班去了,而江容把自己关在了娱乐室,在小窗子面前奋笔疾书,把他梦里的那些全都记录下来。
画室里面放着一幅还没来得及封的画,所有的线条都是灰暗的,一个陈旧的巷子,蹲在门口骨瘦嶙峋的只露出一双眼的男孩。
画面被分割成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无论哪一个季节,天空下雨还是落雪,男孩都在那里执着地等着,他不知道除了等待之外,还能做什么。
江容听到白康城的车开走的声音,笔尖顿了下来,他抬起头,迎着阳光朝外看了一眼,那眼中的孤独和执着,跟画板上的男孩渐渐重合。
他不知道,除了这样,自己还能做什么。
顾小文工作起来十分专注,丝毫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顾城见她来了也没有问什么,照例是顾小文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谋划着她想要谋划的一切。
今天要去一趟临市,城北的一些建材店拿到手之后,她必须开始统一货源,她现在需要人才,简直求贤若渴,但是这公司里面的人,在她没有彻底名正言顺的把顾城给踹下台之前,不能随便动用也不敢用他们办正事。
她联系了正在帮着母亲办住院手续的靳兴国,跟他说明了情况,让他去找他手底下之前跟着的可信的人,跟着她一起去临市。
路上的时候顾小文还真想到了一个万能的人才,孙建波。
当然一时半会儿这人挖不动,因为他跟着白康城很多年了,和顾小文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但是顾小文不觉得完全没可能,毕竟孙建波之前也是个大少爷,圈子里现在两个孙家就只剩下一个孙关辰,顾小文就不相信,孙建波不想重新回到这个圈子里?
她如果给他一个能够把握自己的未来,重新做孙家少爷的机会,顾小文就不信他不动心。
只不过早上才说了认哥哥,这还没晚上呢就琢磨着砍断哥哥的左膀右臂,顾小文靠在车子后座,自己都骂自己不是人。
你看,她就说了,她和白康城不合适。
临市一趟,事情办得出乎意料地顺利,靳兴国找的这俩人,也十分的有眼色,顾小文回来都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了顾家,看着到处都是装修弄得狼藉,顾小文靠着二楼的阳台,喝了谢萍给她煮的醒酒汤,酸酸的梅子味儿在嘴里炸开,她想起了江容。
该收拾了,实在太不老实。
操\\\\他亲爹。
她泡他泡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倒好,给她保媒拉纤儿玩呢。
顾小文给孙建波发消息,询问白康城,得知白康城出差今晚回不来,顾小文这才从顾家小门过去,打算去找江容。
她一身宽松的纯白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唇色是有些暗色的红,是工作的时候她才会弄成这样。
平时见江容她都会卸妆换衣服,因为她知道江容喜欢柔软的布料和明艳的颜色,喜欢她的头发散发着和他一样的洗发水味道,不会喜欢她这样气场过于强硬的打扮,一身烟味和酒气未散。
但今天她没有换。
她从小门进去,没有带着一只耳,她站在白康城的外套阳台,侧头看着江容的娱乐室亮着灯。
江容还没睡,一整天都没有给她发消息解释,可见是吃了秤砣铁了他那颗王八心了。
顾小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多,今天是九月二十一号,阴历八月十五,中秋夜啊。
顾小文看着天上圆圆亮亮的大月亮,她就说今个怎么车子路过市里,那些橱窗里面都装饰得亮晶晶的。
她真是过糊涂了。
不过十五不十五的又能怎么样,她从来也没有过过这么个节日,她前世没有亲人要她,今生也是一堆狗\\\\屎,看上个人,他还跟他玩起了拱手让人。
呸。
顾小文心里啐了一口,这可真不是什么团圆的好日子。
她从白康城外阳台进去,路过他的卧室,这个时间汪莲华已经睡了,顾小文径直走到娱乐室的门口,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敲门。
“笃笃笃。”
里面没有人应声,江容本来也不会应声。
顾小文继续敲,“笃笃笃。”
“笃笃笃,笃笃。”
敲了一会,顾小文停下,站在门口等着,江容抓着画笔朝着门口看,眼睛瞪得老大,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晚上的时候,白康城已经给他发消息说不回来了。
江容很害怕,他不敢开门。
他怕面对的是顾小文的质问。
他都没敢问他哥哥关于他们一起出去的事情,江容分辨不清楚心里的想法,他只知道害怕。
但是敲门的人很耐心,“笃笃笃。”
隔一会儿就有几声,半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像最温柔耐心的时候的顾小文。
江容慢慢放下画笔,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了门边。
顾小文双手插着西装裤的兜,歪着头看着门底下透出来的娱乐室的光,被挡成了三道。
和她一门之隔,江容就站在那里。
顾小文没有开口说话,她歪着身子站的不端不正,脚下十厘米高跟鞋却稳稳当当,她耐心至极地等着江容给她开门。
但事实上,她对江容的所有耐心,都在今早上明白江容想让她跟白康城好上的时候,消磨殆尽。
江容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腿都麻了,才打开门锁,把门打开了。
顾小文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动作,站在门外看着江容,她穿了高跟鞋,虽然还是没有江容高,但是视觉上,至少算是平视了。
她勾唇对江容笑了下,江容举着双手慌张地盯着她,像被狼堵在墙角的兔子。
他慌什么呢?
早上保媒拉纤儿不是做得挺好的?
顾小文朝前迈了一步,他居然想关门。
顾小文眼迅速把脚塞门里,然后不由分说的挤进来,回手把门关上,甚至咔嗒锁上。
她看着江容后退。
然后上前拉住江容的衣领子,扯得他向前一踉跄,接着甩着江容转身把人按在门上,用一条手臂横在他脖子的地方,让他动不了。
一只手捏住了江容的下巴,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吻上去。
这不是一个试探的,浅尝辄止的吻,甚至不是顾小文之前试探江容心意的那个带着温柔的吻。
她嘴唇碰上就已经毫不费力地撬开了齿关,带着点怒意和不容拒绝,还有满满的对江容惦记了这么久的肆意妄为。
江容瞪着眼睛都已经傻了,他脖子被手臂压着,一动就疼,也喘不过气,甚至脚都被顾小文巧妙地别住了。
只能呜呜地哼,但随着呼吸越来越不畅,他顾不得伤不伤人,双手不受控制地乱挥,抽在了顾小文的侧脸。
“啪”地一声,声音很大,顾小文抬起头看着江容,江容剧烈地呼吸,想要弯腰抱住自己,顾小文却压着他不松开。
“江容,你既然知道撮合我跟你哥,你就应该知道我对你怎么回事儿,”顾小文说,“你别给我装,今天你就是发病了,也得给我把话说清楚。”
江容看着顾小文眼里的凶,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起来,嘴唇颤得最厉害,嘴角还带着一点来不及吞咽的口水,脖子上也潮红一片。
顾小文伸手抹了下他的嘴角,微微松开点力气,但是不让江容躲她,“你叫你哥跟我去山上想干什么?”
顾小文逼问江容,“你想让我跟你哥好上,然后呢?”
“我跟你怎么办,”顾小文眯了下眼睛,笑得带着嘲讽,像个浑蛋,“偷情吗?”
“你不让我说,我不说,但是江容你快二十了,你是自闭,不是智障,”顾小文说,“你要不是有特殊的爱好,喜欢玩个嫂子小叔子的情趣,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顾小文指着江容说,“你他妈的昨儿早上还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抱着我不撒手,昨晚上车上那会儿还想跟我亲近来着,结果第二天早上就要把我介绍给你哥,我还没发现你这么会玩。”
“我不是……”江容疯狂摇头。
顾小文松开他,他微微弓着身子,却没有蹲下,只是抱着头,眼泪汹涌地看着顾小文,解释,“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又是什么,”顾小文指着他说,“今天给我解释清楚了。”
“我不……”
江容才开口,顾小文指着他腰下说,“别说你不行,你很行,我就亲了你一会,你都快能当旗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