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却见他第在笑

“头发还湿着, ”顾小文见江容就要朝外走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吹一下, 外面有风, 会感冒。”

江容抬手看了眼手上表, “时间到了。”

“不差这两分钟, ”顾小文说,“你要是不爱吹, 我帮你啊, 不碰你头皮,只碰头发。”

“时间,到了。”江容神情执拗地站在门口,重复道, “吃饭……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好,吃饭。”顾小文无奈抬手做了投降姿势, “我们去吃早饭。”

江容点头, 率先打开门出去。

顾小文耸了下肩跟在他后面,汪莲华已经把所有吃得都摆好了, 江容在桌边坐下,开始喝蛋羹,顾小文坐在他对面, 吃三明治。

吃饭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 很快吃完,江容一直看着时间, 在早上七点四十, 两个人准时出门。

天边云黑漆漆压下来, 明显是大雨前兆, 迎面风也是很凉,夹杂着土腥味。

顾小文看了眼江容还没干头发,怕他被吹着或者淋到生病,建议道,“今天要下雨了,不然我们回去玩乐高?”

江容侧头看了顾小文一眼,手脚不太协调慢慢跑着,“你说,去后山小公园。”

顾小文:“我们可以等晴天时候再去,你头发还湿着,风很凉,要下雨了。”

顾小文说了这一句,突然有不小雨点砸在她脑门上,她见江容也缩了下脖子,明显被雨点打到,又说,“你看,下雨了,我们快回去,不然要被浇湿了。”

江容却没听到一样,还在继续向前跑,顾小文只得又追上,继续劝他,“下雨了,我们……”

“不!”

江容突然有些激动地站住,双手抬起来作势去敲打头,“不!”

“不!”

“不回去!”

“计划,”他用力地点着自己手表,“计划好了!”

他瞪着顾小文,“我们说好了!”

“去小公园!”

每一个字都很用力地低吼,顾小文看他抱住自己脑袋开始敲,毛驴拉磨一样围着她转圈儿,即将失控。

抬头看了眼即将大雨倾盆天,顾小文第二次无奈又好笑地叹口气说道,“你也太不知变通了。”

“不过我们确实说好了。”顾小文说,“走吧,好多年没有干出这种傻\\\\逼事儿了,体验一下也不错。”

“别转了!”顾小文拍了下江容肩膀,闷雷阵阵从天边传来,“跑吧,小公园有个能躲雨凉亭!”

江容本来濒临崩溃,他不能接受计划好事情被打乱,见顾小文又重新开始跑了,也很快冷静下来,跟在她身后跑起来。

空气中水汽越来越重,风也大了起来,乌云堆叠天色暗得像是要黑天了,闷雷滚滚,有闪电划过天际。

顾小文看了眼道路两边儿大树,自言自语地说,“我今天要是被雷劈死,肯定是老天爷惩罚我色胆包天,这天气也敢跟你出来嘚瑟。”

江容跑得很专心,没听顾小文说什么,顾小文居然笑起来,撵上他,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能不能理解,就说,“你知道吗,我这样人打雷时候,出门等同于用命挑战天儿爷,可见我对你是真爱啊。”

顾小文话音刚落,“咔”一声巨响,雷好像就劈在两个人头顶一样,顾小文顿时吓得一缩脖子,朝着江容身边凑了下。

雷声一直都很远,这冷不丁一下江容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朝着顾小文身边凑,两个人手臂脑袋都撞在一起,活像一对儿在天道面前无所遁形妖孽。

“快跑!”顾小文隔着衣服抓住了江容手腕,“老天爷来劈我了!”

江容被顾小文扯着突然加速,大雨宛如天漏一般,哗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江容气喘吁吁地跟着顾小文跑了一段儿,然后在满脑袋淌水身上湿了大半时候笑起来。

雨太大了,把顾小文色心都浇灭了,她连眼睛都睁不太开,更没有工夫回头去看江容,只想赶紧到小公园小亭子里面,好歹那里有个顶,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和江容成为一对展翅狂奔落汤鸡。

再说有顶地方,顾小文有安全感,她是真得有点怕自己被雷劈死让天收了。

不过再怎么狂奔,江容也因为肢体不协调很拖后腿,顾小文又不可能扔下他自己跑,雨下得越来越大,顾小文连裤衩都湿透之后,就不再找急忙慌地跑了。

雷声也随着骤雨隆隆走远,连风都停了,直上直下雨点砸得脑壳疼。

顾小文抹了一把脸,侧头看向江容,却见他在笑。

不是前几次勾勾嘴唇那样一闪而逝笑,而是嘴角一直维持着弧度,对于他这样情绪理解障碍和情绪匮乏人来说,足可见这笑容有多么真心实意。

脑袋浇像牛犊子舔过似,但是他长得是真好,这种贴头皮发型都能撑住,在雨幕笑起来格外……显得脑子不好。

顾小文也笑起来,她感叹脑子不好怕是会传染,但是她有点控制不住,除了远山和街道,这条路上,只有静静接受天地洗礼他们,耳边都是唰啦啦雨落,顾小文居然体会到许久未有畅快和放纵。

顾小文不跑了,也跑不动了,大雨把两个人体温都迅速地降低,顾小文有些冷,走路衣服贴在身上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唯一热源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江容交握手。

他们在暴雨里拉手漫步,顾小文从来不是个浪漫人,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可真是浪漫至死。

“这比你家淋浴喷头水流还大,早知道就带块香皂了!”顾小文冲着江容喊,抓着他手掌用力,让他也察觉到他们在牵手。

江容一直笑,仰头大睁着眼睛朝着天上看,雨水砸进眼里,他眼睫就微微地颤动,但还是执着地睁着眼。

“渴不渴!”顾小文说,“喝一点,张开嘴!”

江容没有挣开和顾小文牵着手,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亲近和碰触,因为陌生气味和体温,会让他紧张。

但是此刻不一样,这里平时就没有什么人,生活在别墅区人,谁家不是有一整层健身室,没人喜欢朝着山上跑。小公园也是年久失修,很多健身器材都上锈了,又没有自家园景那样好风景。

所以这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路上,成了一个独立小天地,在这样大雨倾盆时刻,只有他们而已。

无人让江容放松,又因为顾小文被大雨淋湿手掌和他一样冰凉,抓着也不觉得抗拒,他们身上都是湿漉漉水和山间青草泥土气味,一模一样,不分彼此。

顾小文察觉到江容放松和惬意,她索性就完全不急了,反正已经下了“汤锅”了,湿透了没什么可挣扎。

她看着江容被她怂恿张嘴接雨喝得来劲儿,自己也张开嘴去接。

雨点砸在喉咙上很痒,顾小文咯咯笑起来,感觉自己脑子大概也进水了。

两个人慢吞吞地走,好一阵子才到小公园,雨稍稍小了一些,顾小文拉着江容朝着小亭子走。

到这时候已经不是躲雨了,就是想要去。

江容任由她拉着,很放松,像个断了翅膀腿脚也不太利索伤鸟,他根本不必在顾小文面前刻意去注意自己走路姿势,因为从一开始,顾小文就从来没有用其他人看他那种眼神看过他走路。

就算有时候会笑,但江容知道那不是嘲笑。

他们是朋友。

顾小文扯着他,进小亭子准备休息下,把外套脱了拧一拧,再好歹擦擦头发。

结果两个人才迈步进去,就听到一声压低呜呜声。

这声音是某种动物在感受到威胁即将发起攻击声音!

顾小文十分敏锐,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就一把甩开江容手,回手照着他胸口推了一把,把他给推出了小亭子。

然后自己原地一跳,躲过了凳子下面窜出来浑身血糊糊东西凶猛尖牙。

顾小文单脚站在小亭子凳子上还没站稳,就一脚踹在了那玩意脑袋上。

“嗷呜呜……”一声。

顾小文这次看清了,是一条狗。

浑身是血狗。

被她踹了之后,那狗呜呜地叫唤着重新钻到了凳子底下缝隙里面,地上湿漉漉托着血痕,是被它断掉狗腿拖出来。

顾小文皱起眉,被她踹了一脚那狗怕了她,挤进狭窄缝隙无法转身,也无法藏住全部身体,露在外面尾巴都在颤,一时半会儿得不敢出来了。

顾小文转头看向亭子外,江容之前被她推得太急,不慎摔在地上了,现在还双手拄着地面坐在地上,他在看那条狗。

顾小文跳下来走到江容身边,朝着他伸出手,“快起来,等会它又发疯出来咬人了。”

江容愣愣,看上去像是被吓傻了,雨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工夫彻底变成了毛毛雨,乌云开始逐渐地稀薄,天色越来越亮。

顾小文叫了江容好几声,江容才回过神,把视线从那条狗身上挪到顾小文身上,又落在她手上,最后抬起手,慢慢地把手放在了顾小文手上。

顾小文不敢呼吸,怕雨一停江容那点放纵又缩回去,但是江容把手在她掌心落实了,顾小文总算吁出了那口气。

江容借助顾小文力气起身。

“走吧,这狗在这里,我们不能在这儿待着,免得被它给咬了,”顾小文说,“我先送你回家换衣服洗澡,你得让汪阿姨给你熬姜汤喝,淋雨之后得驱寒。”

江容却不走,被顾小文拉着也不走,顾小文看着他还在朝着那凳子底下看。

“它……耳朵,”江容指了指自己耳朵,嘴唇动了半晌也没有说出来,憋得脸通红。

“耳朵被剪掉了,”顾小文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