甥舅两?个选了个相熟的酒家,点?了些果脯点?心,龙大力便率先道:“先前你说种烟草的把式,我寻到了!”
杨景澄眼睛一亮:“在何处?”
龙大力笑道:“原来这烟草颇为?吃水,故多在南方?种植。我们北方?若想种它也不是不行,却得做好水利沟渠,省的旱死在地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景澄对种地是两?眼一抹黑,于是问道:“所以这种烟草的把式都在南边儿?”
龙大力点?头道:“南边儿比我们北边儿更时兴烟草,甚至妇道人家都有吸食。因此烟草的庄园遍布,便少不得有经营不善破产的。我的意思是,世子?不妨派几?个人去南边儿打探打探,趁着是冬日,正好把人买回来,开春我们便开始干!”
杨景澄皱眉道:“可我身边没?有能出门的人。”
龙大力有些惊讶的道:“你们府上没?有采买?”
“有是有,但我与他们不熟,怕他们糊弄我。”杨景澄道,“虽说耽误一年,我那?庄子?上也就损失几?百两?,不值什么。然则此事我不仅打算赚钱,更要紧的是,我想消耗掉京里的人畜粪便。”
龙大力怔了怔,先前杨景澄并不是这么说的。
杨景澄也没?多解释,仔细想了想,便道:“我先寻靠谱的采买。如今运河已经冰冻,得走?陆路,更不能要吊儿郎当的,不然死在路上都不知道。”
龙大力道:“你可以同你父亲商议商议。”
杨景澄摇头:“我父亲不爱管闲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门路。不过他日常忙的很,我得赶紧去截住他。今日就不陪你吃酒了。”
龙大力知道自家外?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也不介意,笑眯眯的道:“去吧去吧,我不愁没?人喝酒。”
杨景澄点?点?头,蹬蹬的跑下楼,直奔北镇抚司衙门而去。他要找的正是华阳郡公,与自己?不同,华阳郡公当家多年,以他的性子?,家里不服帖的仆从只怕早被活活打死了。所以想借往外?跑腿的人,找他一准没?错。
一阵风的跑到北镇抚司衙门的大堂前,几?个守门的兵丁一看是他,得,懒得拦了,只冲里头通报了一句:“郡公,二所杨千户求见。”
正在回事的顾坚秉和褚俊楠二话不说,赶紧寻了个借口溜之大吉。见人都跑了,华阳郡公只得把杨景澄放了进来,沉着脸道:“若不是要紧事,你自去领二十?板子?。”
杨景澄才不怕他,笑嘻嘻的道:“哥哥啊,春天快来啦!”
华阳郡公扬声道:“来人,上板子?!”
屠方?权当没?听见,门口的兵丁跟着装聋作哑。杨景澄忍着笑,轻咳了两?声道:“不是,你听我说。春天过后是夏天……”
华阳郡公警告的眼神扫了过来。
杨景澄知道他要恼了,再不敢废话,赶紧道:“每年夏初下暴雨的时候,各衙门都叫泡在水里。单是水便罢了,奈何还?有无数的屎尿屁,我想着都觉得恶心。如今我有个法子?,下雨是管不了了,可这屎尿屁却能减缓一二,你觉得如何?”
华阳郡公眼皮都不抬的道:“这你得去找工部。”
杨景澄撇嘴:“工部的人满脑子?只想着贪工程银子?,每年请民夫掏沟渠的钱都恨不得贪了,指望着他们,我明年不得泡在……里办公,我才不要。”
华阳郡公不耐烦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景澄双手撑在案几?上道:“我听闻种植烟草特别的耗肥料,不若在京畿鼓励人种植烟草。既赚了钱又消耗了肥料,岂不两?全其美。”
华阳郡公揉着太?阳穴道:“说吧,求我办什么事儿?”
杨景澄抚掌笑道:“哥哥爽快!我现有地有肥有种子?,单缺侍弄烟草的把式。可那?些人都在南边儿,没?人替我买去。哥哥家有得力的采买没?有?有的话借我两?个,赏钱我来给,绝不叫哥哥掏银子?。”
华阳郡公没?好气的道:“你早干什么去了?各家采买最迟秋季里出门,现都到家了。这会子?你来问我要采买?”
杨景澄委屈的道:“秋季里我死了媳妇儿……再说你那?会子?板着张棺材脸,哪个看到你不吓个半死,谁敢跟你借人啊!”
华阳郡公听的额上青筋直跳,他算看出来了,杨景澄就是明仗着自己?没?法拿他怎么样,镇日里撒泼打滚没?个正形。然而气人的是,对上这等滚刀肉般的宗室子?弟,他还?真?没?法拿他怎么样。说实话,宗室各位长辈虽醉生梦死了些,待他却着实不错。要动他们的命根子?,自己?也确实下不去手,就叫杨景澄这小王八蛋钻了空子?,三?番两?次的耍赖,真?真?气煞人也!
杨景澄见华阳郡公不说话,十?分不满的道:“借几?个人而已,别那?么小气!你知道我家里那?个谁当家,日日的跟她打擂台还?不够,从她手里要人办事,不够给拖后腿的。”
华阳郡公黑着脸,赶苍蝇似的道:“滚吧,回去找你嫂子?,别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来寻我。”
杨景澄高兴的直拍华阳郡公的肩:“好哥哥,我就知道你疼我!”说毕,抬脚便往外?冲。
“回来!”华阳郡公喊道。
杨景澄回身问道:“什么事?”
“你方?才说种烟草能耗肥?”华阳郡公认真?的问,“此事当真??”
杨景澄转身回来,与他分说道:“据说此物耗肥甚重,若无足够的肥料补给,种一茬烟草,那?块地便废了。其实我原本只是觉着嫡母手里讨生活,银钱上不凑手,想寻个发财的营生。次后仔细想了想,我们这样的人家,银钱都是小事。京里乌烟瘴气的像什么样子??
于是想自家先拨个庄子?试试,果然有效,再往亲戚权贵家里推广。烟草得利有粮食的五倍有余,到那?时大家既发了财,又治理了京城,你说是不是桩大好事?”
华阳郡公对烟草之利不感兴趣,却对肥料的事上了心。因近来京城人口日渐增多,污水不得即时排出,皆下渗到了地底或堆砌在了路边。每逢大雨,满城的污糟不能入眼,且下渗的肥水侵蚀水井,如今京里的甜水井十?不存二。百姓饮水还?得专门去买,又是一桩开销,再者也不方?便。
身为?准太?子?,华阳郡公极关注民生。纵然陷在北镇抚司里,也会本能的探听此类消息。譬如上回杨景澄赈灾,他就竭力支持。如今又听见他生出新花样,不免动了心。于是追问道:“你预备在何处试种烟草?”
杨景澄答道:“就榆花村,我小时候儿住的庄子?。”
华阳郡公想了想:“我在那?左近亦有个庄子?。你一个人的庄子?试不出什么,我拨个庄子?与你,你一同试试吧。也不用去找你嫂嫂了,此事我来安排。”
杨景澄爽快的答应道:“好。南边有把式之事,乃我舅舅打听出来的,你选了采买之后,我引他们见一面,看采买上还?有没?有要问的。”
华阳郡公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你方?才说银钱不凑手?”
杨景澄笑了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官做大了,不想太?贪,少不得备些银两?走?人情。”
“你倒想的长远。”华阳郡公冷哼道,“我才正三?品,你甚时候能做到要大笔银子?走?人情的官?”
杨景澄用两?只胳膊趴在华阳郡公对面,压低声音道:“自然是……等你得道之时!”
华阳郡公低喝:“慎言!”
杨景澄轻笑:“悄悄话儿有甚好藏着掖着的?我又不同别个说去。”说毕,撑起身子?,潇洒的转身走?人。屠方?等人再次眼睁睁的看着杨景澄又把华阳郡公闹了一场,且照例屁事没?有。不由啧啧感叹,郡公从未如此纵容过哪一个,这弟弟亲生的啊!
有华阳郡公出手,杨景澄乐的做甩手掌柜,高高兴兴的回家习武去了。哪知今日院里只站着马桓,他不由问道:“马师父,我英大哥哥呢?”
马桓笑道:“才靖南伯府使人来请他,他往伯府那?头去了。今日只得世子?一人练习,可别嫌沉闷才好。”
杨景澄想着二所里的刺头儿,果断的道:“还?是那?话,师父务必认真?严谨,切勿手下留情。”
马桓点?了点?头,杨景澄自幼习武便算的上用心,只那?时他没?尽全力。如今掏出看家的本事,这位世子?却从未叫过一声苦,且杨景澄天赋极佳,底子?又好,做师父的自然喜欢。见他今日依旧肯坚持,立刻摆起架势,开始教学。
那?厢楼英去到靖南伯府,先去拜见了靖南伯夫人,方?至外?书房同靖南伯说话。靖南伯近来多在城外?巡视五军都督府,今日方?得闲与楼英见面。他事务繁忙,便开门见山的道:“此前你说想去边疆,我要你回家慎重考虑,现有结果了么?”
楼英恭敬的答道:“回伯爷的话,晚辈始终初心不改,愿去边疆杀敌报国。”
靖南伯笑道:“如今朝廷重文轻武,是以年轻人多半爱习文。却不知朝廷还?有另一条铁律——非功不得封侯。这个功,指的正是军功。便是不可世袭的一世侯,这辈子?也算值了。你有此志气,我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然而战场凶险,我总得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方?好安排。”
楼英道:“任凭伯爷指教。”
靖南伯点?点?头,扬声唤了家将岑正祥进来,而后对楼英道:“且让我看看你的身手。”
“是!”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同学关心烟草,那啥,橙子自己规划的路线其实已经偏移了。烟草是他出道的时候想来补贴家用的,但是他升太快了2333,那点银子用不上了。但烟草也是一条很重要的线,不是发财的,而是别的我不能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