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也不知道后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只知道乾隆带着颖嫔去?了一趟永寿宫,发了道旨意,长篇洋洋洒洒,大致意思是:嘉贵妃诞育皇子有功,只是到底伤了自己身子,好吃好喝供着她?,再不许她?去?永寿宫的门,同?时解了怡嫔的禁足,念她?伴君多年,赏了一堆的金银珠宝,玉石奇珍,绫罗绸缎。
而?颖嫔到底因为出身不同?,是宫里唯一一个蒙古嫔妃,此?事并未波及与她?,但她?也是失了宠,整日以泪洗面。
这?事是乾隆亲自处理下旨的,没有经?过愉令二妃,所以宫里即便隐隐有些猜测,但没有人敢议论什?么,这?个年倒也过的顺遂平安。
竹影近来发现松枝有些异样?,本该当差的时间,却?有好几次见不着人影,问她?便说是去?折花瓶插,又说红梅开的正好。
令妃带了新奇的吃食糕点过来拿给裛英,白婵儿与她?一同?前来,几人凑在一桌吃了热腾腾的锅子,饭后便又聚在一起分食糕点。
井惠细细切分了一块大栗子糕,里头包裹着核桃碎、杏仁碎、各种果干,一口咬下去?还有甜丝丝的蜜糖流出来。
这?糕大,四人各分一块仍有剩余,令妃最好逗弄裛英,非要裛英唤她?几声‘令娘娘’‘好娘娘’‘裛英乖’这?才把?糕点与她?吃,看?着白婵儿咯咯直笑。
裛英这?几日食欲不振,每顿吃的跟猫儿似的,难得见了喜欢吃的,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
松枝又捧了一瓶新鲜的红梅来换,上头还沾了新露点点,真真是应对?了那?一句‘一支红艳露凝香’。
她?熟稔的换了新瓶,将?昨日的旧梅撤了下去?,令妃眼尖见她?低头出去?,问道:“这?丫头似乎从前是在你身边伺候的,如?今怎么反倒干起这?种活计来了。”
松枝不大爱出来,所以令妃也少见她?,即便见了脸也难和名字对?上,只是她?隐约记得从前松枝和那?个叫竹影的是经?常跟在婉秋身边的。
裛英拿着糕点自己没先吃,倒记得先往婉秋的嘴里塞,婉秋大为感动,口中?还吃着糕点,说起话来也有些含糊不清。
“早前是在我身边伺候的,只是后来升了位,按照惯例身边只能提两个一等宫女,丹桂忠心,竹影细心,我便提了她?俩,松枝就仍是二等宫女,插花是她?一向爱的,她?也精于此?道,对?了,那?小曦——”
婉秋意有所指的暗示着令妃,令妃心领神会:“原来你说的那?个丫头是她?,只是她?本与其他人一样?作为二等宫女,如?今其他人都升了,唯独留了她?一人,你也不怕这?是个隐患?”
“这?倒不会。”
婉秋笑着摇头:“这?两年她?差事都办的不错,也没出过什?么错,我是信她?的。”
见她?如?此?说,令妃也就放心了,二人又提起怡嫔的事情来。
令妃道:“听说怡嫔也不大出来了,倒和从前禁足时没什?么两样?,这?事隐晦的很,知道内情的没有几个,倒是颖嫔,白白做了人家?手里的一把?刀。”
婉秋那?日是在场的,事后也将?此?事和令妃说了,她?道:“怡嫔哑了,颖嫔失宠了,嘉贵妃即便有着三个阿哥傍身,想来往后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我倒是疑惑,嘉贵妃怎么会突然想到接颖嫔的手去?害怡嫔,还是用万年青,她?不是精通药理的人,不然也不会让怡嫔摆了一道,这?个法?子,到底是她?想的,还是有人给她?出的?”
“你是说,那?一位?”令妃的手收紧了,“倒也未必,嘉贵妃最惜她?的肌肤荣宠,怡嫔叫她?失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嘉贵妃必定是恨毒了她?,得知恢复无望后,不惜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到底也都是些猜测之言,婉秋叹道:“只希望真如?姐姐所说吧。”
白婵儿在场,令妃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但她?还是哼了一声,道:“那?我可是巴不得如?你所说呢!”
永寿宫拥翠阁内,揆常在细心对?镜擦着面脂,当她?小心翼翼挖出一小块出来时,还是心疼不已,毕竟这?银盒中?只剩下十之一二也不够了。
涂完脸后,玉颜脂特有的清香便在她?脸上细细化腻开来,揆常在深深吸了一口气,盖上银盒。
以南替她?簪花,见人神伤,也能猜到一二,近来嘉贵妃之前赏下的玉颜脂是几盒存货都用完了,如?今摆在妆台上的是最后一盒,这?几年主子一直用着这?个,肌肤一如?从前一样?细腻娇嫩,不见半点弛老,早已经?离不开,嘉贵妃自打生了十一阿哥以后,连主子的面也不肯见,更别说再赏些什?么。
揆常在徐徐吐气,睁开眼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以南,替我好生梳妆打扮,我要往正殿去?一趟。”
“是。”
永寿殿外,任凭揆常在怎么好说歹说,守门的就是不肯放人,并且连进去?通传一声也不肯。
“小主,您就别难为奴婢了,别说您了,就连万岁爷来,娘娘如?今也是不肯见的。”
这?话倒是不假,乾隆往永寿宫进去?一趟,颖嫔当面指认嘉贵妃,嘉贵妃虽然拒不承认,还不忘对?颖嫔反讥一句道:“什?么多子秘方,你在胡乱说什?么,本宫可是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四个阿哥都是本宫千辛万苦怀上生下来的,你瞧瞧,为了生阿哥,本宫现下成了什?么模样?。”
颖嫔不知道嘉贵妃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以为她?高龄产子后伤了身子,通红着眼死死盯着她?。
而?嘉贵妃只要抬出了她?为皇家?绵延子嗣的招牌,再隐晦的提一句自己的现状,乾隆到底就会心软。
他知道这?事是嘉贵妃做下的,但即便他不顾及嘉贵妃的体面,也要为四阿哥,八阿哥还有十一阿哥着想,如?果摊上了这?么一个额娘,只怕三个阿哥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再加上嘉贵妃的情况归根结底也都是由怡嫔过手造成的,他只得暗地里处置了,不好明面声张,小罚小赏,对?于乾隆来说两边都全了,但对?于嘉贵妃来说,无疑是心头横了一根肉刺,想要拔掉却?被制止,只怕这?永寿宫,乾隆就算往后要来,嘉贵妃也轻易不肯见了。
被拦在门外的揆常在急得团团转,若是这?几日再不拿到玉颜脂,只怕就要断了。
嘉贵妃的贴身宫女雪雁恰好打帘从里头端了水盆出来,见到揆常在,微微一福身道:“揆小主。”
揆常在和雪雁很算是相熟了,刚入宫那?会儿她?为了抱上嘉贵妃这?颗大树,那?段时间端茶倒水伺候的比雪雁这?个贴身宫女还要尽心尽力,她?又是一直跟在嘉贵妃身边,雪雁最得嘉贵妃的重用,二人自然不会陌生。
揆常在一见了她?,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她?急忙上前道:“雪雁姐姐,我只盼着你能进去?给我传个信儿,让娘娘见我一面。”
按照雪雁的身份,她?不论再得主子重用,那?终究也都是奴婢,揆常在以姐妹相称,又自称‘我’,而?非是‘本主’,已经?是极为放下身段了。
雪雁将?银盆递过一旁守门的宫女,上头泛着一层胭红色的浮沫,揆常在以为自己是晃神看?多了,再想定睛细看?,却?被那?宫女很快的拿走了。
雪雁年岁比嘉贵妃小不了多少,也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平日里有那?刚进宫的新雏儿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姑姑,她?面含微笑,很是客气的道:“揆小主,若是旁的事情,奴婢指不定还能帮上一帮,可若是这?一桩,奴婢是真的无能为力。”
就连雪雁也说想见嘉贵妃不可能的,揆常在顿时急眼了,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整整一年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娘娘一面,太医院的太医这?么不中?用,什?么病治了一年也没治好!”
揆常在不由地想起宫里那?些对?于嘉贵妃的捕风捉影,小声道:“莫不是真招了什?么邪...”
“小主慎言!这?话外头那?起子小人乱嚼舌根也就罢了,小主怎么也跟着说了起来,这?话若是传到娘娘耳朵里,只怕小主往后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雪雁瞬间拉下来脸子,将?人好生一番训斥,揆常在立即悻悻住了嘴,又是央求道:“我来找娘娘是真的有事,还请雪雁姐姐帮一帮我!”
雪雁缓和了神色,道:“是有什?么事,小主不妨跟奴婢说一说,兴许奴婢能帮上一帮。”
揆常在知道雪雁在这?永寿宫里除了嘉贵妃那?就是第一人,再没有比她?更说得上话的,见她?既然愿意开口相助,揆常在咬一咬牙,将?玉颜脂要没了的事情与她?说了。
雪雁转了转眼珠子,忽的轻笑出声道:“奴婢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让小主这?样?百般求着,原是几瓶面脂,不打紧,奴婢回头就去?库房取了给小主送去?。”
一听说雪雁能拿给她?,揆常在喜不自胜,连忙褪了腕间一只成色中?上的翠玉镯子塞到雪雁手里。
“多谢雪雁姐姐!”
高兴过去?,揆常在不禁疑惑问道:“只是...我听说这?面脂乃是娘娘的驻颜秘方,想来是极为珍贵的,姐姐不怕被娘娘知道吗?”
雪雁不动声色的收了玉镯,闻言笑了:“那?是对?外人,小主用了这?么久,也不算外人了,如?何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