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从来幽怨应无数

和敬公主?迎面?碰上了出来?的令妃,令妃见到她不由讶然,听说了和敬公主?是在这里等衣裳,又连忙告罪道:“哎哟,都是本宫安排的不够细致,尚衣局离这儿还远着呢,再说里面?也不一定会有?临时备好的衣裳,不如公主?移步往本宫那里去,本宫有?几套衣裳,倒是符合公主?的身份。”

眼瞧着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些时候,已经心生厌烦,不愿再等,闻话便同意了。

“那就有?劳令妃娘娘了。”

按着辈分来?算,其实和敬公主?过户应该称呼令妃一声令娘娘,但是由于她身份尊贵,非比寻常,一向不愿给其他后妃一声尊称,就连和敬公主?看到继后,也是称呼皇后娘娘,而不是皇额娘。

于是令妃并不介意这些,反而与她谈论?起这紫禁城来?,令妃向来?健谈,口齿清晰,她又有?心同和敬公主?搞好关系,所以这么一路走下来?,和敬倒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等到了坤宁门后,绛雪轩前,偶有?一个匆匆忙忙的小宫女从里面?跑了出来?,直接不长眼似的往两人身上撞。

令妃险些被撞倒在地,还是和敬公主?扶了她一把,眼见那宫女吓的不敢说话跪在地上。

和敬公主?今日一连被两个宫女冲撞了,此时也是生气?,玉柳呵斥道:“哪儿来?的小蹄子,竟敢冲撞了和敬公主?和令妃娘娘,你脖子上是有?几个脑袋!”

令妃揉了揉被撞痛的手臂,看着地下跪着的宫女,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怎么胡乱冲撞人?”

那宫女一听是和敬公主?,已经是面?如土色,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和敬来?了气?性?,捏住人的下巴道:“问你话呢!”

宫女先磕了两个头,似乎很是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绛雪轩,小小声道:“奴婢...奴婢是花房当差的,负责今日寿宴上插花摆件一事,方才...方才是奴婢冲撞了两位主?子,还请公主?和娘娘恕罪!”

她说完又看了一次身后的绛雪轩,面?色慌张,又是心虚又是畏惧的不敢看和敬公主?。

玉柳察人细致,见她怪异,便起了疑心,正色问道:“见你从绛雪轩出来?,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怎么,里头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宫女被她这话吓的登时抖如筛糠,伏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突然拦在和敬公主?脚下,痛哭流涕道:“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望公主?恕罪,恕罪,恕罪!”

令妃冷眼瞧到现在,带笑来?劝道:“公主?,走吧,想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还是先去换了衣裳给太后磕头请安才是正经。”

和敬公主?眸色幽深看向绛雪轩,起身踢开宫女,踏步往绛雪轩走去:“向本宫说了一连三个恕罪,这里头定然有?跟本宫相关的事情?。”

绛雪轩后依东宫墙,坐东面?西,面?阔五间,其柱框梁枋皆饰斑竹纹彩画,整个轩亭朴实淡雅,乃是御花园中赏景休息之处,要?是放在平日里,自然来?往有?人,但是今日因?为太后的寿宴,宫里头但凡有?头有?脸的上从主?子娘娘下到太监宫女,都往宴上扎堆,就连御花园最热闹的万春亭,也是难见人影,也是故而今儿个里头应该没什么人。

绛雪轩内闲置偏僻之处也不少?,这个时候往里走近了,原本的寂静之中却隐隐传来?几声调笑,令妃跟着和敬公主?,寻声找过来?,在一处西南角的凉轩中停了下来?。

如今正是初冬时期,即便有?人在绛雪轩中小憩歇息,也该往暖阁去,那里备着炭盆汤婆子,又有?谁会想起往夏日里纳凉的凉轩中来?呢?

这凉轩小小一方,四处拿毡帘遮住,倒也是密不透风,不过总不比上暖阁,那臊得?人脸红的声音便是从此处传来?。

“额驸什么时候接人家出宫呀~”

和敬公主?正要?进去,突然听得?一声娇俏女声传出,‘额驸’二?字更是让她煞白了脸,果?然接下来?,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声随即说话。

“小乖乖,快了,等过段时间爷就找人把你接出宫去,寻个外宅安置起来?,你呀,就等着专门伺候爷吧!”

“爷~您可千万别骗奴婢呀~”

到了此刻,和敬公主?是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踹门进去。

“勒珠尔!你给本宫出来?!”

天光霎那间照亮了小小的轩内,正对门的一方罗汉床上,色布腾巴勒珠尔和一个宫女衣冠不整的搂抱在一起,那宫女瞧见和敬公主?像是见到了鬼,顿时花容失色尖叫的往色布腾巴勒珠尔怀中躲。

色布腾巴勒珠尔身子发颤,赶紧推开往他怀中钻的小宫女,一个踉跄摔下了罗汉床,直接跪在和敬公主?跟前。

“筠筠...我...我...”

和敬气?的脸色潮红,手指顶着他的脑门,硬是半天没憋出一个字,还是令妃捂嘴讶然起来?,背过身去。

“竟是额驸!这真真是...真真是作孽呀!”

那被摔到一旁的宫女一见令妃,更是吓的不知所措,抱着松松垮垮的衣裳在罗汉床边把脸埋了进去。

好大一会儿,和敬公主?才哽咽说话,平日里那么高贵冷傲的堂堂固伦公主?,如今竟然哭的像个泪人。

“你...你平日里在外头胡闹,本宫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可你居然把丑事都做到了皇宫里!同宫女厮混不清,你的脸,本宫的脸,皇阿玛的脸,今日都被你尽数丢尽了!”

和敬公主?喘着气?一壁哭着,玉柳扶住她,神情?复杂的看着跪在脚下的色布腾巴勒珠尔,有?惊也有?气?,更有?心痛。

色布腾巴勒珠尔自知这回是闯了大祸,他原本健硕的身子伏在和敬公主?的金履翘头鞋前,痛哭流涕道:“筠筠,筠筠你听我解释啊,今日是我一时吃多了酒,这小宫女又是诚心引诱,我...你知道的...我吃多了酒就把持不住...这才...这才...”

原本缩在角落里的小宫女闻言,猛然抬头,哭哭啼啼的喊了起来?:“额驸,分明是你几月前在万春亭的花圃中有?意勾搭奴婢,今日也是你早前约了奴婢在绛雪轩私会,如今怎么都成了奴婢的不是!”

色布腾巴勒珠尔见她如此不上道,张口就将事情?都说了出来?,羞怒之下抬手就是一巴掌,红着眼吼道:“你给我闭嘴!”

眼见二?人互相指责推诿,和敬公主?拿绢子胡乱擦了眼泪,颇有?些受不住:“勒珠尔,本宫嫁与你五年之久,舍了公主?之尊,亲为你操持府中上下,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可你呢,三番两次的沾花惹草,什么脏的乱的都沾,你虽不曾纳妾,但光外头养的外室就有?好几处,更是眠花宿柳的老手,最后竟然趁着酒醉,染指本宫的身边人,为了让你收心,本宫替玉柳玉杨开了脸,赐给你做通房,现下巴拜还生了病躺在床上,又是皇祖母的寿辰,你竟然都敢秽乱宫廷,你将本宫置于何地!”

令妃听了一耳朵,见和敬公主?身边的那个宫女垂了头,不禁挑了挑眉,心道和敬公主?真是大方,额驸不能纳妾,她便亲自将身边人开了脸送过去,若是此事被一向宠爱和敬的乾隆知道,只怕是气?都要?气?死了。

瞧着和敬公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看见的也看见了,令妃很是满意,便替他二?人打起圆场来?:“公主?先消消气?,这世间男子,能有?几个不好色的,不过都是些供人解乏消遣的玩物罢了,何必放在心上,公主?若是哪日高兴了,赏她一巴掌也是恩典,公主?若是哪日不高兴了,就是直接拖出去打死也是使得?,何必为了这个坏了和额驸之间的情?分?”

她劝着和敬,又不忘警示色布腾巴勒珠尔:“额驸也真是的,这天底下难道旁的地方就没有?女人了?干嘛非要?沾染上紫禁城的宫女儿?今个还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如此行?事,也难怪公主?会勃然大怒。”

令妃用尖尖的护甲挑起那宫女的脸蛋,嗤了一声道:“本宫瞧着这宫女长的也不是如何出挑,哪比的上咱们和敬公主?万千仪态,雍容华贵的,额驸也真是下的去嘴,果?然是吃多了酒,眼神也跟着犯了迷糊。”

她说话一向一针见血的刺耳尖锐,宫女闻得?令妃手段,不敢说话,只能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又见令妃如此羞辱,舌尖都快被牙齿磕破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本就是贪图一个新鲜,这宫女又能婉转小意,长相也算得?上清丽可人,他就疼爱了一阵,总比每日对着和敬公主?那尊活菩萨强得?多。

要?知道和敬公主?刚嫁过来?那一阵,自己可是被她这娇生惯养的脾气?折腾的可不轻,一月有?二?十日都睡在书房,还不能出去找乐子,等后来?她碰了壁吃了苦头,知道为人女与为人妻的不同,这才渐渐好了些。

他也真没想过要?怎么着,谁知就是这般不巧,正好被抓了个正着,既然令妃都在替他两头劝,那么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是顺着杆儿往下爬,只想先哄好这菩萨娘娘,余事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