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雨歇春寒燕子家

嘉贵妃惫懒的靠在软枕上,看着颖嫔送上来的礼单,不过略微扫了一眼,便交给了一旁的雪雁,不置可否。

颖嫔颇有些局促不安,看不出她的喜怒,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关怀之言,却被嘉贵妃打断了。

“本宫听雪雁说,你今儿个过来,是为了向本宫讨取多子?的秘方,是吗?”

这轻轻淡淡的语气,更是让人难以分辨,颖嫔自知嘉贵妃能位居此位,多年来盛宠不衰,凭借的除了自己的美貌,更是膝下的皇子?,这宫里的女人,哪个肚皮争气,哪个就有福气,若是嘉贵妃真有助孕的秘方,那也是极其隐蔽不为外人所得知的,今日她过来,不会靠着这一些礼就能得到的。

颖嫔惶恐起来:“嫔妾只是仰慕娘娘膝下多子?,一时艳羡,想...想...”

“呵。”嘉贵妃笑了两声,眉眼柔和下来,“你不必这么?紧张,颖嫔,你入宫也有几年了,与本宫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毕竟常有照面,不算陌生,本宫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也清楚,这助孕的秘方,本宫有,但是——”

嘉贵妃轻叩响着楠木金丝的案面,目光如炬:“你要为本宫办成一桩事。”

“什么?事?!”

听说真有此助孕秘方,颖嫔难掩激动,向前倾身,格外紧张。

嘉贵妃睨了她一眼,哼笑道:“自然不是太容易办成的事?情。”

*

令妃这几日为了一桩事头疼不已,盖因此事很?有些棘手,让她实在难拿主意,六宫事?务繁忙,索性她就把婉秋叫了过来,一同商量。

......

“此事你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尽管和本宫说,本宫实在也是难办,想听听旁人的意见和看法。”

婉秋坐直了身子,眼光微凝,看着令妃有些急躁的神情,也是暗叹一声。

这事?的确不好办。

原来几日前令妃收到了底下人禀报,说是撞见了和敬公主的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与一个宫女纠缠不清。

乾隆极爱先皇后留下的这个女儿和敬公主,每隔几日总要召进宫来陪着说话用膳,太后也是常常让和敬公主陪着她逛园子听戏,这一年多以来,和敬公主进宫的次数也就是愈发多了。

而她的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有经常陪侍,出入内廷,与他纠缠的那隔宫女本是在花房内专做侍弄花草的差事,不知怎的和色布腾巴勒珠尔弄到一块去了,这几月以来每当色布腾巴勒珠尔陪着和敬公主进宫时,都会想办法与其幽会,这件事又被人撞见报给了令妃。

和敬公主的宠爱不言而喻,连带她的额驸乾隆也是青眼有加,委以重任,但是色布腾巴勒珠尔偏偏是个色迷了心窍的,好色的名声也不是头一次为人所知的,碍于和敬公主,他不敢纳妾抬格格,倒是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之所,因为没闹到公主府上来,此事也就不摆在明面上,乾隆和和敬公主再有斥责不满,也不能管住人家的老二。

谁知这次色布腾巴勒珠尔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染指了宫中的宫女,令妃作为如今主掌宫务的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可她又该怎么管呢?将此事原原本本的报给乾隆?色布腾巴勒珠尔到底是先皇后在时,和乾隆一同相看的好女婿,这事?如果闹出来,是要和敬公主同额驸和离不成,若是不和离忍气吞声,到时候伤的也只是乾隆和和敬公主的颜面罢了。

若她只当没听到,或者是将禀报此事?的人用以下犯上的名义责罚一番,那么若是被有心人的翻上去,错责就全在她了。

婉秋见令妃如此伤身,心念一动,问道:“愉妃对此事?怎么看?”

令妃揉着额角,叹气道:“她是个最想保全自身的人,事?不惹到她头上,她是不会筹谋的,此事明显就是冲着本宫来的,不然若要论资排辈,合该报给愉妃才是,又怎么会告到本宫这儿来。”

婉秋摇了摇头,她是深知自己上一世这个主位娘娘的心思,人是好人,心肠也好,只是性情有些怯弱,一贯的明哲保身,只要自己的儿子无事?,那么任外头闹成什么?样子,她都会顾虑再三。

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自伪奏稿一事?后,她如今在继后看来已经和令妃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继后若是对令妃出手,又怎么会放过她?

先按下愉妃不提,婉秋仔仔细细思量了这件额驸宫女私通事?,忽的有一问:“娘娘觉得,此事和敬公主可知晓?”

令妃连日被搅的心烦,没有细想脱口而出便是:“当然不知道,要是和敬公主知道,那还用得着咱们去费心费力吗?”

婉秋一笑,道:“这就是了,只要和敬公主自己知道了,还有娘娘什么?事??”

令妃身躯微颤,拉着婉秋的手,盯着人道:“你的意思是....”

“娘娘想个办法,让和敬公主亲眼所见即可。”

翊坤宫内,继后斜倚在素檀黄交椅上,秋茗用玉锤轻轻敲打着她的腿臂,庆嫔和春娘一个添茶倒水,一个捏着肩膀。

“娘娘,这是内务府今年新贡的汉水银梭,您尝尝。”

庆嫔一双白腻腻柔软软的手奉上半温的茶叶,不远处的炭盆噼啪一响,继后掀开茶盖,袅袅白雾和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只闻了一闻,便道好茶,又就着庆嫔的手吃了一口,放在边上,半阖眼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庆嫔嫣然绽笑,道:“都妥帖了,想来如今令妃是忙的焦头烂额。”

继后又问:“那永寿宫呢?”

庆嫔道:“都按娘娘的计划再走,此计不仅可以解决了怡嫔,又能让嘉贵妃和怡嫔都牵扯进去,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继后换了个臂膀让春娘继续按着,悠悠闭眼道:“快年节了,总该热闹一些才有意思。”

*

今年是崇庆皇太后六十整的大寿,宗亲命妇大臣们无一不是华服正冠进宫为其贺寿,和敬公主和其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也在这一日进宫。

酒过三巡后,色布腾巴勒珠尔借着酒力不胜,要去偏殿暖阁歇息片刻为由,离开了寿宴之上。

和敬公主微微点头,对身边的宫女玉柳道:“额驸想来这次喝了不少,你回头去吩咐府中人,早早备下醒酒茶和热热的姜汤,吃了酒扑风总要驱驱寒气,大过年的别病了。”

玉柳应下,和敬公主就继续转头含笑面对各种敬酒。

令妃和婉秋两两相视,都从各自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有那新册的命妇夫人给和敬公主敬酒,玉柳摇了摇赤金镶红宝石缠叶纹玉柄酒壶,却是见了底,旁边有奉酒的小宫女忙不迭提了大酒壶过来,要给其满上,却因为一时手忙脚乱,将酒洒到了和敬公主的身上。

“哎呀!”和敬公主往旁边一躲,却还是有浅红色的酒液沾染上了她的衣裙,玉柳忙解了帕子?来擦,那小宫女吓的登时跪下来连连告罪。

乾隆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他手里还捏着酒杯,扬声问道:“和敬,这是怎么了?”

和敬虽然恼怒,但也不过福身道:“是个奉酒宫女一不小心洒了酒在儿臣身上。”

宫女砰砰将头磕的直响,嘴里一直说着:“奴婢死罪!奴婢死罪!”

乾隆见此,皱眉道:“你冒犯了公主,扰了太后的寿辰,自去领罪。”

太后今日难得的好心情,笑道:“算了算了,左右不过是一时乱了手脚,和敬下去换身衣裳便是了,何必闹成这样。”

寿主都发话了,乾隆自是不敢说什么?,和敬公主也道:“皇祖母,皇阿玛,便容儿臣下去换身衣裳。”

乾隆松眉点头,和敬公主在玉柳的搀扶之下,离开了寿宴。

此时无人注意到,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宫女,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东偏殿一向是供女眷们小憩更衣的地方,也有几套宫服在此备着,玉柳挑了挑,却发现多是后妃穿着,并不适合公主的身份。

此时一个掌事?姑姑忙过来道:“是奴婢们的疏忽,未曾备下公主品阶的衣裳,还请公主稍作片刻,奴婢这就去尚衣局去取。”

和敬公主也只能点了点头,吩咐她快去快回。

等人一走,玉柳伺候在侧道:“公主可要小憩片刻?瞧着公主在宴上也是累了。”

和敬公主也饮了不少酒,此时面色酡红,支着臂膀道:“是有些累了,也不知道巴拜一个人留在府中,会不会想念本宫和他阿玛。”

巴拜是和敬公主的嫡长子,今年还不足三岁,全名为鄂勒哲依忒木尔额尔克巴拜,这个名字还是乾隆亲自为他取的,其意为:幼时期其有福有寿,结实如铁,而又珍之若宝贝,故以是名之。

这次巴拜因为染上了风寒,不能同和敬一起进宫为太后贺寿,和敬公主一向对这个儿子视若珍宝,一心都记挂在他身上。

等了有一会儿,也不见那掌事?姑姑回来,和敬公主等的烦闷,起身往外要去寻。

作者有话要说: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