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正殿里
窸窸窣窣的翻书声从大案上传来,令妃饶有兴趣的翻看着继后送来的这几匣账册,贝齿一合,笑出声来。
“这兜兜转转,终究是又回到了咱们手?里?,也不知皇后这两个月在忙什么,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愉妃有些不安道:“说到底,她才是真真?正正的掌宫之人,坐在后位上的,咱们只不过是因为她有孕代掌后宫罢了,我怕的是,最后我们才成了那个一场空的人。”
“怎么可能。”令妃立即打断了她的忐忑不安,“我的好姐姐,你就是瞻前顾后久了,需知这一场下来,没个一年她能接过去?这一年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它也不短,用它做这许多事情,也是足够了。”
愉妃眉间愁郁稍散,她心知令妃的心性手段,也知道令妃对继后的恨意是足足难去的,只是她到底同继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便继后曾经有意对永琪下手?,可也没有成功,她实在无须如令妃一般。
“妹妹是不知道,有了孩子就有了钳制,凡事都需先以他为重,我是生怕回头皇后休养过来,拿我们问罪。”
令妃眼中一黯,但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她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装册用的玉封带,若有所思道:“既然她如今有了钳制,那么就不能让她休养过来。”
*
颖嫔近来请太医的次数越发多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有了,就连乾隆召幸她时都提了一嘴问到是不是身子不适。
颖嫔连连摆手?,只说是没有的事情,不过是入了冬,防着受寒,多请太医来问了几次。
她说完便极为殷勤娇媚的将乾隆往红罗帐中一推,与往日她草原上养的直爽性子大有不同。
“啪!”
一只上好的景德镇青花绘雨花瓶被她砸了个稀碎,底下的太医俯身发抖,根本不敢直视颖嫔的脸庞。
颖嫔砸了花瓶仍不解气,坐回座上时胸口还在不住起伏,阿奈替她拍着后背顺着气?,生怕自己主子真?的气?出了个好歹出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颖嫔才平复下来,她的声音渗着颤寒,又问了底下太医一遍:“本宫当真?没有怀上身孕?”
太医又磕了个头道:“微臣已经诊了三四?次脉,当..当真?没有啊!”
颖嫔耐着脾气又问:“那本宫为何会?感觉到胸闷恶心,不是说女子呕吐乃是害喜之?状吗?”
太医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娘娘是助孕的药吃多了,造成的脾胃虚弱,这才有此症状,只需停了那药,不出三日便可好了。
“不行!”
颖嫔眸光一凛:“本宫一日吃三次那药还是没有怀上,若是停了,那岂不是没了有孕的指望?”
眼瞧着继后怀了一个生了一个,如今马上都要生第二个孩子了,自己比她年轻,比她体健,肚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如何能不着急?
太医也知道颖嫔现在是铁了心一定要一个孩子出来,劝也无?用,但这些主子娘娘们若是真因为吃药伤了身子,万岁爷头一个就是饶不了他们这些太医的。
更何况那助孕药还是自己开给颖嫔的。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微臣开给娘娘的药虽然都是一些温补的好药,但一日一碗便是足够,哪儿能这么一日三次当饭吃呀,需知多吃无?益,反而会?伤了身子。”
她的贴身宫女阿奈也跟着劝道:“是呀娘娘,您可不能再那么一味吃药了,当心损害了自己身子呀!”
“你懂什么?”颖嫔甩开了阿奈抓着衣袖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冷静的继续问他:“那本宫为何迟迟没有身孕?本宫入宫都快五年了,万岁爷每月往本宫这儿来的次数也不少,为什么本宫就没有身孕?”
自从舒妃有了她的宝贝儿子,令妃掌宫以来,婉秋,颖嫔,慎贵人侍寝的次数就渐渐多了起来,这一两月颖嫔使尽手?段,将乾隆留在身边,更是拔得?了头筹。
太医颇为无奈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受孕能力也就不同,这本就是命中的子女缘,颖嫔娘娘盼子心切,微臣可以理解,但是除了注定的缘分,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情愉悦,顺其自然,娘娘如今这样动怒逆气?,于受孕上百无一利。”
阿奈眼睛一亮,又拉上颖嫔的袖子道:“是啊娘娘,这汉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吗,娘娘且宽了心随它去,指不定一下子就有了呢!”
这一次颖嫔没有甩开阿奈的手?,认真思考起来。
“这宫里最能生的就是嘉贵妃了,她又一向驻颜有术,说不准她有什么助孕秘方也未可知。”
“可是娘娘,奴婢听说嘉贵妃似乎损伤了容颜,自打生了十一阿哥以来,都不出永寿宫的门了。”
颖嫔拍了拍她手,道:“你傻呀!她不出来,我们不能找她去吗?”
永寿宫内,当嘉贵妃从榻上起身,连忙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低头却仍是布满细细密密肉纹的肌肤,她气的发狂。
“太医院的人,一点用也没有,这都是第几次的药了,还?是什么都下不去,万岁爷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这大半年内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盼着太医院能早日研究出能去了这一身肉纹的药物出来,只是也不知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太无用,还?是怡嫔的手?段太过高明,竟然毫无?成效。
闻声而来的宫女一下子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道:“娘...娘娘...”
近来嘉贵妃因为身上的事情,性子愈发喜怒无?常起来,对底下的人动辄就是打骂,就连才出生不久的十一阿哥也是鲜少有好脸色,四?阿哥和八阿哥更是一直未见到自己母妃的面。
嘉贵妃拢了衣裳,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稍稍缓了气?,抬着下巴,眼中尽是戾气,问道:“你去太医院走一趟,问问江太医,他这个院判的位置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宫女从地上爬起来,诺诺点头,正要转身出去,嘉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雪雁便进来了。
她行了个礼,道:“娘娘,颖嫔在外求见。”
“不见!”
嘉贵妃正心烦意乱,用袖子拂过桌上的玉器,伶仃一倒。
她素来同颖嫔没什么交集,颖嫔又一向跟令妃更亲近几分,如今她这个模样,自己见她做什么?
雪雁有些为难,道:“可是娘娘,颖嫔今儿个大有一副不见到娘娘不走的模样,这...”
嘉贵妃柳眉一斜,重重锤了案首:“本宫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见,她颖嫔又算得?上是哪号人物,还?敢赖在永寿宫不走了?本宫是不是如今落了势,一个二个都上赶着来欺负本宫!”
雪雁犹豫了一会?儿,附耳轻声道:“颖嫔说她是想问问娘娘多子的秘方,奴婢斗胆,颖嫔如今可是风头正盛,娘娘何不借此...”
她对着口型,无?声说了两个字:怡嫔。
一提起怡嫔,嘉贵妃的手?就收紧了,隔着衣料,她都能摸到身上那恶心的纹路,她对怡嫔的恨意,是犹如滔天海浪席卷而来。
咯吱一声,嘉贵妃的一根水葱似的指甲生生被磕断,她如今对于怡嫔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被摆了这一遭怡嫔也不过是被禁了足,罚了俸,好端端待在启祥宫里,而她却要承受着往后无宠,连自己儿子的面也不能见,她如何不怨不恨?
颖嫔眼下宠眷优渥,如果能借此事,用颖嫔的手?收拾了怡嫔,倒不失为一个良计。
嘉贵妃拿凤毛围脖将露出的脖颈遮挡住,略微收拾仪容,叫人把颖嫔喊了进来。
颖嫔也知道嘉贵妃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大半年了一次面也没见过,她也不出门,虽然对外说是生完十一阿哥身体不好,但是皇宫里对于此事却是各有说法。
有人说嘉贵妃是彻底伤了元气?,缠绵病榻,有人说是嘉贵妃得?了什么绝症,命不久兮,更有人说嘉贵妃是招了邪祟,性情大变,来之前颖嫔也犹豫过,但是她求子的心愿更是强烈,特地备了好些厚礼过来。
她也不知道嘉贵妃到底愿不愿意见她,毕竟听说四?阿哥八阿哥都被屡次拒之?门外,不过方才来时她塞了一只上好的碧玉镯子给到她身边的贴身宫女,那宫女满口答应下来,她也就安心了。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被嘉贵妃传了进去。
颖嫔虽然性子不够婉转,但是这几年的宫廷生涯到底磨平了她不少棱角,更何况如今是她有求于人,做个乖巧温顺的模样出来倒也并不是难事。
她低着头先是福身行礼问安,只是抬头时见到了那一樽摆在案上的玉雕倒向一旁,尽管嘉贵妃看上去除了面色苍白,其他的并无异样,但是看这情形,想来是动过气?的。
颖嫔忙换了一副笑面孔,道:“嫔妾听说娘娘玉体欠安,特地备下了几支上好的老参和灵芝,还?有一应补品,来给娘娘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哈喽艾瑞巴蒂大家想我了吗,请大家的喊想!接下来,努力花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