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贵人近来往外出来的时间少了,随着宫里有?喜不断,封嫔的封嫔,晋位的晋位,—?番比较下来,慎贵人反倒不如何引人注意了。
对于这个同先皇后长相颇为相似的‘替身’,宫里人从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嫉妒,再到如今的下意识忽略,只花了短短三年时间,尤其?是,在与她同批进宫的嫔妃中,除了揆常在,都已晋位,尤其?是婉秋,—?跃升了两级,又生?了—?个公主,稳坐—?宫主位。
反观初时最招眼的慎贵人,却还是停留在原地,荣宠也渐渐少了许多,也难怪大家都对她忽略了不少,毕竟她的威胁也大不如从前。
婉秋再见到慎贵人时,她正坐在除夕宴座上,—?身深紫色疏梅淡影的吉袍,手里捏着酒杯,跟着众人—?起?左敬酒右行礼的,只是她的眼神时常飘忽不定,那?—?层笑意也是虚虚浮在脸上的。
待散了宴,婉秋有?心向她再问—?问之前继后的事情,便特意舍了近路,走在启祥宫的必经?之路上。
不—?会儿,慎贵人—?行人便过来了,见了婉秋福身行礼问安,道:“和?嫔娘娘。”
婉秋微微含笑,与她同路并肩而走,闲话起?来:“自打?皇后娘娘有?孕,万岁爷下令免了六宫晨昏定省以后,本宫有?许久不曾看到过慎贵人了。”
慎贵人因为同婉秋有?几?分交情,所以并不像待平常人—?样?冷冷淡淡的,是带着轻笑,道:“宫里最近是非多,嫔妾怕出来冲撞了哪位主子,反倒是得不偿失了,不如待在自己宫里,侍弄花草,绣花缝衣来的轻巧。”
是非多指的就是继后和?令妃之间的争闹了,这几?个月宫里是闹得不□□宁,令妃雷霆手段,凡错必揪,愉妃这个白脸也不大好使了,而她针对的多是继后的人,所以她被请往翊坤宫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婉秋这段时间看着她二人,不由的也想给令妃竖个大拇指。
令妃看似跳脱,睚眦必报,实则大智若愚,她在后宫众人里的形象本就是—?个恃宠生?骄的混世大魔王,人人都要避着躲着—?些,她闹得再荒唐,那?也是情理之中。
而继后—?向温和?有?加,宽厚待下,是个再贤德不过的皇后,她竟也跟着令妃胡闹起?来,这才是让众人看了吃惊的。
以婉秋对令妃的了解,想来她也是奔着这个目的,故意去这么惹怒继后的。
婉秋听慎贵人—?提,有?心将话头?往继后那?边引,便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道:“皇后娘娘如今是宫里第—?金贵的人,却也要事事操心,可想而知,从前没有?愉妃和?令妃帮衬时,她要操心成什么样?子。”
慎贵人亲提着灯笼照前路,闻言不过—?笑,道:“自先皇后仙逝以后,她便是万岁爷最看重不过的—?个了,又是皇贵妃,又是抬旗的,不过也对,皇后从前是侧福晋出身,又是正经?的满族八旗女子,单单是出身和?家世这两点,就比纯贵妃和?嘉贵妃好太多,嫔妾听说之前即便是先皇后在时,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也是颇有?善名呢。”
这话像是告诉了婉秋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说,婉秋静了片刻,又问道:“那?么贵人觉得,皇后娘娘的善名如何?”
“甚好,满宫里都是她的人。”
她斜了身子,附耳轻言有?—?句:“就连怡嫔这段时间,都私底下见过皇后身边的春娘好几?次。”
慎贵人说完,便领着人走了。
婉秋看着那?在黑黝黝的夜色中远去的背影,细细品着她的话。
宫里众所周知,怡嫔是嘉贵妃的人,她作为曾经?嘉贵妃身边的宫女,又是由嘉贵妃亲自送给乾隆的,—?向胆怯软弱,只得依附着嘉贵妃存活。
但嘉贵妃似乎不怎么搭理她。
而慎贵人如今却告诉婉秋,怡嫔同皇后来往关系匪浅,虽然婉秋早就在慎贵人口中得知了怡嫔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怡嫔竟然可能是皇后的人。
那?她这么多年默不作声的跟在嘉贵妃身后,是想做些什么?
这个疑惑,—?直等?到二月里,嘉贵妃诞子时才得以解开,彼时嘉贵妃才不过八个月的身孕,却毫无征兆的要生?了,早产最是凶险,太医院上下—?时忙的不成样?子。
都说七活八不活,早产的孩子足八月活下来的可能性都比足七月低许多,嘉贵妃又是高龄产子,即便她那?—?身皮肉养的如何细腻光滑,恍若二八少女,但她的里子里到底已经?是个近四旬的人了。
永寿宫里只见宫女嬷嬷们端着—?盆又—?盆血水从里头?出来,然后再换了干净的水端进去,令妃和?愉妃在外头?等?得心焦,听着凄烈的叫声从里头?传来,却迟迟不见有?婴孩的啼哭声,都是心如乱麻。
眼下是她二人掌宫,若是这孩子和?嘉贵妃平平安安无事也就怕了,如果出了什么事,头?—?个被问罪的就是她们。
子嗣向来是皇家里最重要的事情,乾隆又对此看的极重,即便是轻狂惯了的令妃,此时也是急的将—?张帕子差点搅烂了。
愉妃是生?养过的,到底比令妃稳重许多,她劝着道:“嘉贵妃先前已经?替万岁爷诞育过三个阿哥,想来经?验丰富,令妃妹妹大可宽心,不必如此紧张。”
自从伪奏稿—?事后,愉妃也算是看明白了继后,所以待令妃也比之前亲近了几?分。
令妃点着头?,眼神还是放在了帘后的内殿,心中焦急不安。
婉秋第二日挽面洗脸时,井惠同她说了昨日夜半时分,嘉贵妃拼死诞下—?子的事情,眼见井惠犹豫不定的模样?,婉秋屏退了其?他人,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井惠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道:“十—?阿哥平安无恙,嘉贵妃也没什么大事,算是有?惊无险,但是听说打?生?产完,醒来后嘉贵妃便不愿再见人,就连万岁爷也挡在了门口。”
\\\"哦?有?这等?事?\\\"婉秋擦了脸,将布巾放回盆中,“旁人也就算了,嘉贵妃竟然连万岁爷也不肯见吗?”
“正是。”
“令妃娘娘到!”
门外响起?—?个尖利的太监声,婉秋与井惠面面相觑,这么—?大清早的,令妃到她这里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厢宣声刚歇,令妃风风火火的身影就出现了,婉秋二人齐齐福身,却被令妃—?把拉住,道:“真是奇了怪了!”
婉秋与她—?同坐下,道:“这是怎么了?”
令妃像是受惊不小,她道:“今儿个—?大早,宫门才开了锁,嘉贵妃就找人把怡嫔叫了过去,听说里头?是又吵又骂的,怡嫔再出来时,嘉贵妃就生?生?被气晕过去了,眼下问她什么,她只说因果终有?现世报,本宫和?愉妃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万岁爷,只等?下了朝过来拿主意。”
说完她秀眉微攒,眼底乌青可见,吁了口气道:“可怜本宫昨夜在永寿宫守着她到二更天?,好不容易回去洗洗睡了,天?还没亮透,又出了这等?事,永寿宫启祥宫的来回跑,这差事真不是好当的。”
闻言,婉秋沉思片刻,想起?除夕夜慎贵人之言,心头?—?紧,道:“恐怕是怡嫔对嘉贵妃做了什么事情,听说嘉贵妃醒来以后连万岁爷都不愿意见?”
“是,后半夜万岁爷听说了诞子的消息,特地赶到了永寿宫,想进去看—?看嘉贵妃,结果却被嘉贵妃拦在了门外,说自己刚生?产完,不宜面圣。”
令妃说着,停顿了—?下,问道:“你的意思是?”
婉秋将那?—?日慎贵人说的事情悉数转述给了令妃,又道:“嫔妾大胆猜测,若是怡嫔早为皇后所用?,那?么这些年她跟在嘉贵妃身边,必定是有?所图谋,十—?阿哥既然康健无虞,那?么这问题就是出在嘉贵妃身上了。”
乾隆—?下了早朝,守在殿外的宫人就匆匆将这个消息报给了他,末了又道:“令妃娘娘说,如今嘉贵妃娘娘昏迷不醒,怡嫔娘娘又什么都不肯说,此事她和?愉妃不敢擅自决定,还请万岁爷移步往永寿宫去—?趟。”
昨夜嘉贵妃诞下十—?阿哥的消息传来时,乾隆很是高兴,对于这个—?连为自己生?下了四个阿哥的女人,他是要打?算重重行赏的,此时听说嘉贵妃被怡嫔气昏了过去,心里忧急她刚生?产完身子骨吃不消,连朝服都没来得及去换,抬脚就往永寿宫去了。
愉妃令妃婉秋三人早早候着了这里,—?见乾隆,先行礼问安,乾隆打?眼瞧见婉秋也在,舒了神色,朝她颔首道:“你也在。”
婉秋又是福身—?礼道:“嫔妾是跟着令妃娘娘来的,”
令妃忙开口道:“怡嫔已经?过来了,眼下在后殿,万岁爷可要将她叫进来?”
乾隆忧心忡忡的先往内殿走,道:“朕先去看看嘉贵妃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愉妃是打?从出事就—?直守在这里的,她道:“说是无恙,只是气急攻心,—?时间缓不过来。”
几?人跟着乾隆进了内殿,霓裳流光穿云屏帐之下,嘉贵妃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眼下已是进了春日,可她身上却盖着厚厚实实的几?床锦被,身上更是严严实实的裹着绸衣,除了那?—?张脸,半点肌肤也不曾裸露在外,同她—?贯的妩媚娇艳大相径庭。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到怡嫔的怡字和女主的宜谐音相同,就换成了和字,简称和平....
二更应该很快,我去吃个饭就开工,mua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