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吗？”休息室里,有人正在刷短视频，室内人不少，几乎每个都是低头族,除了偶尔端茶水进来的人以没有一个例，他们刷视频速度也很快，好像并不是刷着玩，而是在寻找什么。
终于有人停下手指动作,拿着播放着视频手机站起来。
众人也抬起头，向他手机播放的画面。
手机里正播放着一个大胃王主播的视频，主播坐在桌前，有限画面里显示着他身后的场景,大片暖『色』调壁画,画满各种美食却不见人物,而主播的面前则摆满了肉和菜,一口锅正冒着泡，鲜艳的辣锅和淡白的清汤锅在画面里像一幅动态油画。
主播的身后有食客走来走去,他们手里端着从自助区夹到的菜或水果，脸上带笑跟旁边的人攀谈。
如果不主播,注意力放在背景上，就会发现这里客人没有那么明显的私人领地意识，他们会跟周边桌客人聊天，推荐自己喜欢的菜,交换对一些菜『色』的法。
虽然画面外人听不见这些食客在说什么，可能看出那时的氛一定很和谐。
在一家小小的火锅店里，进去的人无论是什么口音，穿着什么品牌衣服，只要进去了,他们就没有隔阂，好像久别重逢的好友，稍微的生疏之后就是熟稔谈。
“呼……”有人松了口气。
其他人笑起来：“总算找到合适。”
“是哪家店？”
“最好能尽快谈下来。”
“上面已经开始催了，不谈好，估计说好拨款又要变少。”
·
山海火锅店内，明谦正忙着上菜，只要到了周末，客流量就大让他头皮发麻，学生和住址离店比较远客人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有时间过来吃火锅。
从早上十点开始，客人就一直没有减少，下午三点到四点半之间会有一个半小时的短暂空闲，晚上也得忙到凌晨两点。
要不是火锅店两点关门，通宵也不会缺少客人。
他们在店里忙，岁如就在店忙，因为新请卖员还没到，送卖任还是压在了岁如一条龙肩膀上，
“新人还没到吗？！”岁如在吵嚷的环境中一边那外卖一边大声喊道。
站在灶台边明谦煎着南瓜饼，也大喊着回答：“还要两天！他住的远！”
岁如不太满意：“这么慢，以后还能送好快递？”
没有时间让岁如抱怨了，岁如拿上卖，从后厨门出去，找地上躲开摄像头飞起来。
明谦擦了额头的汗，后厨太热了，人又多，空调没有之前人少时候那么管用，尤其他还站在灶台旁边。
“老板，那几个老又来了。”陈言从外面进来，他也热，尤其他还是个胖子，热起来全身都在流汗，他对那几个老没什么好脸『色』。
上次那几个老过来，明谦跟他们谈崩了。
明谦没有接受他们的要求，也没有接受他们说那笔钱。
明谦叹了口气：“管他们的，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待在这儿。”
这群老刚开始很端着，明谦喜欢挣钱，但不意味着他什么钱都想挣，尤其是在对方明显不尊他前提下。
现在明谦摆出了不合作态度，他们反而像是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傲慢，愿意坐下来跟明谦好好聊聊。
可惜现在明谦不想跟他们聊。
遥一边配菜一边说：“我以为人族应该都懂礼貌。”
明谦摇摇头：“分人。”
他有个女同学，高中谈个男朋友，结果高考女同学失利，男方考上一所不错大学，班里最后一次聚会时候，男生喝不少酒，直接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女生长得不漂亮，身材不够好，就连学习都不行，她得复读一年，复读了不一定能上好大学。
而他考上这所大学很厉害，毕业后他就是人上人，他们不匹配。
当时他没有喝醉，酒精只是让他胆子变大，情商变低，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而已。
不是所有人都懂礼貌，很人都有优越感，可能是金钱带来的优越感，可能是社会地位，也可能是行业内高度，只是有些人会努力让自己别表现出来，或者别表现的那么明显，而更多人从没想过掩饰。
他们为他们所拥有东西自傲，过度的自傲得不到抑制，当然会表现出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别人蔑视，居高临下语气。
就跟那些国人一样。
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他们是不礼貌。
他们习惯了被追捧，没有碰过壁，因此带着自己高人一等优越感，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们不会反思自己错误，只会认为明谦是个“怪胎”。
遇到这种人，明谦不会尝试去说服他们，只会跟他们保持距离。
明谦送小吃出去时候，一眼就到了坐在大厅中间的那群国人，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几乎天天都来，每天都坐在最显眼的位子上。
好在他们知道排队，不然明谦就要他们拉进黑名单。
“他这么这么倔？”国人也不能理解他。
“我们不是已经答应他要求吗？一周的拍摄时间！不会有比我们更擅长妥协的节目组。”
“他可能是想拿到更多好处，所以才拒绝我们。”
安森有些急了，他抿着唇，这次来中国本来是打算三天内就签好合同，然后让嘉宾过来拍摄，拍摄周期是一个月，拍完他们还要赶着做剪辑和后期，还要去拍下一个店。
可现在他们在这里耽误整整一周，并且这家店老板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价格也加两次，对方听见金额以后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但现在团队里已经没人说不拍，他们经过这一周的时间，不仅品尝到了美味，还清楚认识到了这家店生意的红火，每天都有人排队，最长的一次他们排两个小时才有座位。
最令他们惊讶的还是店里氛。
他们拍过店很，都是高端餐厅，在那些餐厅里他们永远不到食客们互相讨论，甚至说着说着坐到一桌去，在那些餐厅，几乎每个食客都保持着跟其他人的距离，更新奇，更有意思，就连这里员工都很特别。
“我觉得继续待在这里是浪费时间。”乔忽然说。
众人看向他，有人忍不住回嘴：“不是你说要过来的吗？”
“我们现在都决定要在这里拍，你又说要走？”
乔耸耸肩，语气很轻松：“是我说要来的，并且我跟老板都谈好了，是你们让这次拍摄计划泡汤。”
“换做是你们，你们能接受平等合作对象用轻蔑态度跟你们交谈吗？”乔冷笑一声，“不过我这次也不算白跑，至少你们学会一点，就是尊别人。”
安森喝口汤，他已经『迷』上这里清汤锅，味道浓厚却不腻，如果不需要去厕所，他可以一直喝下去。
“试试吧。”安森放下汤碗，“我一个人去跟他谈。”
“如果今天还谈不下来，我们就必须要走了。”
团队里没人后悔，他们到现在为止都没觉得自己态度有问题，安森意识到了，但他不愿意承认。
好像只要承认，他身为导演权威就会迅速下滑。
哪怕要道歉，他也不能当着团队道歉。
“喂，你好？”明谦在后厨接电话，他双手都没空，只能让遥帮忙手机举着。
明谦听完对方说，有点傻：“你们确定没打错？”
那边人笑着说：“没有，明先生，我们很有诚意来跟你谈，关于补偿金我们还可以谈，如果你有空的，明天我们就可以过来谈合同。”
明谦觉得有些『迷』幻，他刚拒绝国的节目组，国内节目组就来了？
而且还是一档新综艺，预算很足，给他价格不比国外低。
挂断了电话，明谦没能回，这怎么回事？他这家店注定要上电视吗？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国内节目组也跟国外一个脾气，那他又要拒绝一次。
不带这么耍人玩。
“老板，怎么？”遥看着明谦表情，颇有些奇怪的问，“你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啊？”
明谦叹气道：“人的情绪是很复杂，你牛肉切好了吗？”
遥：“切好了。”
依依菜端出去，晚晚还在切腰片，现在店里食材不止遥一个人处理，晚晚和楚楚动作也很快，像腰片这种要仔细处理没有『骚』味的食材，姐妹两处理速度比遥更快。
客人时候遥就只负责配菜。
下午休息的时候，安森又走进店里，坐在柜台后的明谦不是很想继续跟他聊。
“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安森诚恳地看着明谦，开门见山地说，“我为我们之前无礼向你道歉。”
明谦：“……”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不会接受你们的拍摄请求，希望你们能去找其它餐厅，不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安森还想再尝试一下：“这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难道你希望一直在这样的地方开店吗？不想换更大店面？”
明谦平静地摇头：“不想。”
说完后明谦转头眼幽君表情，一就知道幽君不耐烦了，于是明谦立刻下逐客令：“先生，我们没什么好聊，无论你来问我少次，我都只有一个答案。”
“如果你只是喜欢火锅味道，那你什么时候来吃我都欢迎，拍摄我是不会答应。”
安森刚张嘴想说什么。
幽君已经站起来，他比安森高，比安森年轻，他居高临下着安森，目光冷若寒冰，目光中带着真正的，令人全身发『毛』轻蔑，这蔑视不会让人反感，只会让人恐惧。
那是巨人对蚂蚁蔑视。
“他说的你听不懂吗？”
毕竟是神兽，幽君不用背单词，不用学语法，无论什么语言，他只要想会，立刻就能会。
幽君薄唇微张：“他意思就是让你滚。”
安森咽了口唾沫，他全身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他离开这里。
动物的原始本能提醒他，面前站着这个男人意味着巨大危险，这危险不是他可以承担。
安森额头的汗滴了下来，他不试图劝说明谦，而是同手同脚地离开火锅店大门。
明谦松了口气：“他总算走了，这几天我特别担心他们如果真天天来吃怎么办？”
“我怕他们待得时间久，我就没法说出拒绝。”
明谦对自己弱点很清楚：“我觉得我心肠太软，容易立场不坚定。”
幽君向明谦，难得没有出口嘲讽，反而说：“你这样刚好。”
明谦笑：“刚好吗？”
幽君点点头，他着明谦眼睛，并不觉得明谦变得心硬如铁是件好事。
心肠软也不是一个缺点。
店里现在客人吃不完菜，回收之后好一点都会被明谦交给岁如，让岁如交给贫困家庭，那些大山里真正的穷人，地里收成都要拿去卖钱，供家里小孩读书。
这些回收的菜和肉，都是没下过锅，都是干净新鲜。
岁如虽然爱抱怨累，但唯独在这件事上没抱怨过，经常半夜飞到穷苦人家。
幽君忽然伸手，在明谦头上『揉』一——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语气也温柔不少：“你很好。”
明谦骄傲道：“我也觉得我很好。”
“老板，最近没有新上小吃吗？”张霖走进店内，身后还跟着几个朋友。
作为店里常客，张霖已经算是明谦这家小店vv，他一周会来至少四次，有时候中午来有时候下午来，点餐也很大手笔，带来的朋友也很。
“还没有。”明谦领他们去桌边，“最近太忙，没时间研究新小吃。”
张霖摆摆手，叹气道：“都怪你们之前推出小吃速度太快，现在慢下来我反而不习惯了。”
明谦微笑道：“要是有新小吃，公众号会发。”
“还是老样子，鸳鸯锅。”张霖跟明谦说了自己要锅底，然后和朋友们一起扫码点餐。
作为南瓜饼的究极粉丝，张霖扫完码就立刻点了六份南瓜饼。
别的他都不点了，朋友们会点的，反正唯有南瓜饼他绝不会吃腻。
“还好今天来得早，不用排队。”
“昨天我一个同事去吃山海大锅店，差点把我笑死，她跟我说山海火锅店就是普通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网上吹的那么厉害，好像来了x市不吃这家店火锅就算白来了，结果我们一对，她吃是大锅店，差点把我笑死。”
“你同事也太惨了，好不容易有时间吃火锅，还去了山寨店，山寨店味道还一般。”
“她没准地址，不过现在这些山寨店越来越，还有直接叫山海火锅店。”
“对对对，我家那边就开一家，名字直接一模一样，估计除非老板去告，否则他们是不会改的。”
明谦端菜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在讨论这个话题。
“很吗？”明谦弯腰把菜放到桌上，有些好奇地问。
“很！老板你是不知道，就我知道山寨店都应该有二十家了。”
“我还以为只有几家呢。”
“估计以后外地也会开山寨店，老板，你就没准备开连锁店？”
明谦摆摆手：“连锁店就算，忙不过来，而且加盟这种也没法控质量，我自己招牌砸了怎么办？我胆子小。”
张霖：“也是，做生意就是这样，你做一百单生意都是好口碑，但做坏一单就完蛋。”
“你们与其让老板开连锁店，不如让老板再店面扩张一下。”
明谦认真道：“这个在考虑，正在跟人商量房租这些，能谈拢的，今年应该还能扩大一次。”
最近他已经在和楼上快餐店老板聊。
铺子是人家老板自己买下来的，开店本钱就没那么高，所以也不急着租出去。
明谦想租，人家当然会提高价格，两边还有得磨。
明谦能接受价格是一个月租金在五万以内。
但对方提出的价格是八万一个月。
昨天晚上快餐店老板说他只能接受八万，低于八万就没法谈，而且签合同必须签五年，不接受三年。
八万一个月，一年的房租就接近百万。
即便明谦现在对店里盈利很有信心，可百万还是太。
五万一年就是六十万，是明谦勉强能接受价位。
因为对方不急着出租，生意不好也损失不少钱，所以主动权在对方手里，对方不松口明谦就毫无办法。
现在他手里能用的钱也就一百多万。
租金肯定是年付，付租金之后短期内没有钱拿去装修。
等于他租下来之后还要存钱装修，年租金百万铺子要闲置很长时间，闲置一天就要亏一天的钱。
如果国内这个节目组靠谱的，明谦还是想接下来。
接下来之后他能继续跟二楼的快餐店老板磨。
“其实我运挺好。”明谦站在柜台前对幽君说，“虽然国外那群人不靠谱，让我白高兴一场，但国内节目组又找过来了，可能老天注定我要挣这笔钱。”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脸上笑容又回来了。
那边节目组提要求跟国外节目组不一样，国内拍是综艺。
要让明星来当临时店长，让他们招揽客人，亲自算账和当服务员，还要有人在后厨切菜。
因为明谦说了锅底用了自家秘方，所以节目组也不强求明星去熬。
不过节目组还是问了，秘方他们可以不接触，但能不能让明星动手熬锅底——至少起来像是明星自己熬的。
明谦在考虑过后同意了。
做戏嘛，能理解。
不过他们的拍摄周期更长，要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明星们必须要完营业额。
如果完不还会有处罚。
给钱是真不少，明谦算一下，虽然没有国外，但也抵得上自己三个月纯利润。
国内节目组赶来以后先不忙着跟明谦签合同，而是先解周围的环境，问常来店里食客对这家店印象，他们也会在店里吃饭，强忍着食欲去找店内食客做调查。
在看到幽君和依依之后，他们还询问能不能让店里员工出镜。
明谦表示这是另外价。
“你合同，如果没别的要求我们现在就合同签了吧。”导演姓韩，他起来很年轻，应该还不到三十岁，但说话做事都很利落，似乎浪费一分钟对他来说都不是可怕损失。
明谦拿起合同仔细，确定每一个条款他们都提到过，拿起笔签下自己名字。
“下周开始拍摄对吧？”明谦问。
韩导点点头，可能因为谈很快，明谦签字也够利落，他笑着说：“嘉宾会提前三天过来，到时候会让你们互相认识，你还要教带队队长，告诉他怎么当店长。”
明谦眨眨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店长。”
他这家店都等于是家庭作坊，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在一家大餐饮店里当店长。
韩导：“这个你就行，我们到时候也会安排一些矛盾。”
明谦点头。
都是有剧本的。
以前他综艺还以为都是真，后来才知道有剧本。
“关于你们店里员工出镜，我已经申报下来了。”韩导，“毕竟他们不是主角，又是素人，我争取价格是一个人两万。”
明谦向站在旁边的依依。
依依听见两万时候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嫌少还是嫌。
至于幽君，幽君问韩导：“他也一样吗？”
“他”指是明谦。
韩导摆摆手：“他不一样，他不收我钱。”
毕竟明谦已经拿到了合约的报酬，单人的就不用给。
幽君面无表情地说：“好。”
如果明谦来了，而他没来，就等于他们一天只有晚上能见面。
而明谦还能在店里跟其他人“打情骂俏”。
这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