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听过太多次这句话,这句话,有?时是一句很烂大街不值钱的话,但有?时也是一句万分珍重,她?从来?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她?从前甚至不会?去相信任何和她?说?这句话的人,不会?去相信爱的真实性。
但江容对着她?说?出了这句话,顾小文却连心都?不住地?在发颤,太多的人擅长轻言爱,在年?轻的时候,做出太美?丽的注定会?成为梦幻泡影的承诺。
可顾小文抱着江容,却除了心如擂鼓,泪水汹涌之外,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因为她?现在知道了,爱是能够感觉到的,一个人真的爱你,你怎么会?感觉不到。
江容的自我克制,他和自己病态的对抗,向她?一步步走过来?,对她?敞开世界的所有?,都?是竭尽全力的用行动在爱她?。
顾小文搂紧了江容,笑?着哭出声?,两个人都?跪在地?上,在这个该大笑?的日子,哭得不可抑制。
两个人哭得全情投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身体的同频共振,完全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一样,一直到顾小文听到身后有?开门?声?。
江容跪在地?上,将头搁在顾小文的肩膀,嘴唇一直贴在她?的侧颈,湿漉漉地?亲吻。
门?开的时候,江容面对着门?口?,看到一个人推着一个十分笨重的小车,上面装着很多重型摄影器具,江容正?要拉着顾小文起身,那?个推车的人没看到他们一样,已经迅速推着那?个车子朝着两个人过来?。
顾小文转头的时候,那?个人“哎呀”一声?,车子急忙拽住,但是惯力的作?用,一堆仪器全部朝着顾小文和江容砸下来?。
“嘭、嘭、咔嚓!”
两个人躲避不及,在那?些笨重的仪器砸下来?之前,顾小文只来?得及抬了下手,江容则是反应从没有?过得快,他把顾小文猛地?按倒在地?上,然后上半身压在了顾小文身上,双手抱住了头。
沉重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朝着江容的后背砸下来?,顾小文因为被江容突然按到地?上,头狠狠磕了一下。
不严重,但是她?瞬间昏昏沉沉的,好像又出现了那?种下坠的状态。
她?的意识游离,听到了屋子里门?外传来?骚动,人群中传来?尖叫声?,她?听到了白康城怒不可遏地?低吼,她?……感觉到了脖颈处,传来?温热黏腻的触感,血腥味让她?无法呼吸。
然后顾小文彻底的昏死过去了。
江容怎么了……那?温热黏腻的,是血吗。
顾小文像是溺在了这黏腻腥味里面,一直到胸腔简直要炸开的疼,她?听到了熟悉的滴滴声?音,她?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光线很昏暗,她?适应了好半晌,才?发现她?又来?到了那?个出现在梦里的,陌生的病房。
她?的眼睫飞速眨动,她?好久才?将视线聚焦,她?听到了身边有?争吵声?,有?人在压着声?音吵架,似乎还有?打斗声?。
“我说?了,不许去!”
“我,要去。”
“江容,你他妈的疯了吗,杀人要偿命,你是自闭症不是精神病,法律不会?对你有?什么宽容!”
“她?的事情我去报警,我去报警还不行吗,这世界上有?警察,用不着你充当正?义之士,她?根本就不认识你!”
“报警……没用。”
“没有?证据,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知道,知道,知道一切!”
“可我,没有?证据!”
“我没有?证据……”
“警察,管不了。”
“那?他妈的你就管得了?你和她?只是陌生人,你连她?的朋友都?不是,你狗拿耗子个什么……唔!”
“操^你妈的江容,你居然打我!”
顾小文好容易聚焦的视线,看向了声?音的来?源,看不太清楚,因为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门?缝里泄露进的走廊灯的光线。
两个人已经扭打了起来?,顾小文看着高大一些的那?个,最开始吃了两下亏,很快就开始压制性的打比他身量低一些的人。
拳拳到肉,脚脚生风,每一下都?会?惹那?个已经被打倒在地?上的人一阵闷哼和蜷缩。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江容。
顾小文呼吸急促,张开嘴想要出声?制止,可是她?费尽全力,也就只张开了嘴,别说?发出声?音了,她?连变得急促呼吸的声?音,都?闷在氧气罩里面。
世界却越加的真实起来?,包括她?无力的感觉,她?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被打到最后不再?试图还手了,高大的那?个身影才?停止了。
他把江容从地?上提起来?,江容的口?罩和鸭舌帽都?已经打掉了,顾小文看到了他的轮廓,确确实实是江容,但是屋子里的光线,不足以看清人脸。
因此她?不知道江容伤成什么样,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被高个子的男人拎起来?,放在病床上,捂着肚子蜷缩起来?,高个子的男人这才?说?。
“你可以恨我,但是我不能看你去死,”
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声?音很沙哑,“我他妈的把你养这么大,我把你当我儿?子养的江容,我因为你变得不人不鬼,现在总算日子好过一点了,你为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植物人,你要去杀人,去送死!”
“那?还不如我直接打死你!”
顾小文听出了,这个声?音……是白康城。
因为比白康城稍微低沉一些,所以之前她?没能听出来?。
白康城将额头抵在江容的病床上,压抑地?低泣,抓着床边上的手颤得床都?跟着抖。
他肯定心疼坏了,顾小文想。
江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白康城接着说?,“你要是真要杀人,你先杀了哥吧,你杀了人,判不了死刑,你进监狱了,你在那?里怎么活?你不知道监狱里……多得是你小时候遇见的那?种人。江容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要是进去了……你要我怎么活啊?”
江容还是不动,在白康城起身要走的时候,江容才?沙哑的开口?,“对不起,哥。”
白康城脚步顿了顿,然后打开病房的门?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隔了一会?儿?回来?,问江容有?没有?哪里疼得忍不了,似乎还抹了他的骨头。
确认没事,才?走了。
江容一直没有?动,直到白康城第三?次折返,后来?终于彻底走了,他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
顾小文能够看出,他爬得很吃力,非常吃力,这么长时间,顾小文一直睁着眼睛,但是两兄弟太激动了,谁也没有?发现。
然后她?努力的在动自己根本不听使唤的身体,这么长时间,勉强能动个手指。
江容下地?了,他弯着腰,扶着床头柜,朝着顾小文这边走过来?。
顾小文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这里是梦还是……真的。
但是她?在江容坐到她?床边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手被抓住了,顾小文闭着眼睛,感觉到江容的气息靠近她?的耳边,在她?的耳边很轻很轻的碰了碰,带着小心翼翼和羞涩。
然后他开口?说?,“我哥……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顾小文正?要松口?气,就听他说?,“我不会?活着进监狱。”
“我要杀了他们,”江容将额头枕在顾小文的枕头边,说?道,“杀了我自己。”
顾小文手指微微的跳动了一下,江容愣了下,但是很快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这样的幻觉出现了太多次了,他已经不抱希望。
他攥紧了顾小文的手,继续说?,“医生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
江容的眼泪砸在顾小文的侧脸上,顾小文眼皮一颤,屋子里太黑了,江容眼前又模糊,根本没有?发现。
他说?,“他们,我必须,杀了他们。”
“他们要,”江容说?,“伪造你脑死亡的证据……然后拔掉你的,维生仪器。”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江容将脸贴在顾小文的脸上,滚烫滚烫的。
很快又抬起来?,抿着唇说?,“他们死,你就能活。”
他说?,“我想让你活。”
“但我,”江容说?,“没办法活着等你……醒过来?了。”
顾小文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将她?的心脏掐得鲜血淋漓。
她?的眼泪顺着侧脸滑下来?,江容又说?。
“我们不是,不是陌生人。”
“我……经常,经常会?……”江容痛哼了一声?说?,“会?梦见你。”
“我们在另一个世界。”
“我们在哪里,”他突然毫呼吸急促的带着哭腔说?,“我梦见……我们……”
他短暂的崩溃,很快止住,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他究竟梦见了什么。
只是再?一次抓紧了顾小文的手,说?道,“我会?去那?个世界,等着你。”
江容说?着起身,顾小文知道,他要走。
要去为她?杀人。
她?睁开眼睛,用尽自己积蓄了这么长时间,全部的力气,回握住了江容还没松开的手。
江容直接僵在了床边,他慢慢的转动脖子,看向顾小文,黑暗里两双溢满了眼泪的眼睛对视,看不清彼此的样子。
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样子。
看不清那?个世界的样子。
江容用肩膀狠狠蹭了眼睛,刮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一颤,但是他看到顾小文睁着眼睛。
然后他连呼吸都?不会?了,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按床头的护士铃,然后按开了墙壁上的开关,瞪着眼睛看向顾小文。
人在极度的震惊之下,不会?喊叫,不会?呼吸,什么都?不会?做。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顾小文。
看着她?因为骤然明亮的灯光眯眼,睫毛快速地?颤动,看着她?消瘦的脸上,氧气罩里面因为急促呼吸积蓄的水汽,看着她?睁开的眼睛,感受她?抓在自己手上的,微不可查的力度。
顾小文张开嘴,试图说?话。
她?的身体开始下坠,她?闭了闭眼睛,咬着牙,张开嘴,要说?话。
但氧气罩在,她?说?不出。
江容看着她?张嘴,眼神里满是空洞,是无措,除此之外,还没来?得及生出其他的情绪。
好一会?儿?,他一手还抓着顾小文的手,一手慢慢的抬手,抓住了顾小文的氧气罩,抬了起来?。
顾小文发不出很大的声?音,再?怎么努力也很小。
几乎是气声?。
江容听不见,他拉着氧气罩放在她?脸的旁边,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她?唇边。
“不要……不要去。”
“不要杀人。”
“守着我……等着,等着我。”
“等我……”
顾小文艰难地?说?完这些话之后,闭上了眼睛,手也脱力了垂下去。
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了异常的警告声?,江容如梦初醒,连忙抓住氧气罩按在了她?的脸上。
护士们这时候也进门?了,看到这种情况迅速推着顾小文去抢救——
“呃——”
顾小文剧烈地?抽气,鼻翼的血腥被某种药水的味道代替,她?睁开眼,什么也看不清,身前冰凉一片,电击后的肢体都?在轻微的抽搐。
“心跳有?了,注射……”一大群人围着她?身边,她?的视线慢慢地?在天花板上聚焦,到处都?是一片刺目的白,包括她?的大脑。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在哪个世界。
亦或者两个世界都?在。
她?陷入了一种游离的感觉,睁着眼睛,却什么也不能思考。
一直等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死过去,继续在另一个黑夜里却明亮非常的病床上醒来?。
她?看到了趴在她?床边的人,她?的手被抓着,她?的鼻子下面也插着氧气管。
她?看到江容青紫的侧脸,和他被包扎满头的绷带,她?陷入了混乱,直到她?尝试着攥住了江容的手,江容猛地?直起腰,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睛,看向顾小文,“你……你醒了!”
顾小文的心骤然落回胸腔。
“我去,去叫医生!”
江容说?着要起身,但是他起身这个动作?,就废了好大劲儿?,似乎很痛苦,可是他还是踉跄着朝着外面走。
顾小文想起婚礼上,在那?个放置布置婚礼用品的房间里,想起向两个人砸下来?的重物。
江容护在了她?的身上,帮她?挡住了大部分……伤的地?方,和那?个世界,被打得程度差不多。
顾小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江容很快带着大夫回来?,但是顾小文能够听见,大夫一边走,一边不客气地?在骂江容,“你下床干什么,谁让你下床的,你比她?伤得重多了!”
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结束之后他们也找不出顾小文昨天为什么突然心脏停止,短暂死去的原因。
那?原因,只有?顾小文知道。
她?在所有?医生,包括去和医生又约其他检查的白康城,还有?照顾他们的谢萍和汪莲华都?松口?气出病房的时候,和江容说?了。
“我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拦住了你。”
顾小文面对着爬到她?床上的江容,摸着他的脸,江容脸上眼睛旁边,有?一块伤的瘀青了。
江容疼得眯了下眼,眼泪就流出来?了。
“我知道……”江容勾了勾唇,说?,“我也梦见了。”
顾小文亲吻江容的嘴唇,问他,“你觉得,那?个你还会?冒险去杀人吗?”
江容毫不迟疑地?摇头。
他们都?不需要怕了,因为江容不会?再?去做极端的事情。
他曾经在绝望中等了她?那?么多年?。
现在顾小文亲口?要他守着她?,等着她?。他怎么可能会?再?离开?即便是等到老,等到死,等到不能再?等,他也不会?再?离开她?半步,哪怕她?说?完那?些话,就再?度变成了不会?睁眼不会?动的植物人。
两个人在充满阳光的房间里面亲吻,鬓边的眼泪,是喜悦。
这一次顾小文和江容在医院住了好多天,疗养,加上听白康城的,全身检查,什么都?不放过。
最后除了顾小文有?点贫血,江容不孕不育之外,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伤也好差不多了,他们才?出了院。
不过这些天顾小文也没有?闲着,婚礼那?天的事情,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是人为。
事情最后又查到了俞涛那?里,这一次俞涛保不住梁河,不光赔了顾小文好多店,梁河也因为□□未遂,进去了。
说?真的俞涛松了一口?气,当晚去了墓地?见梁晨,一整夜都?没有?回家。
他亲口?对顾小文说?,“这件事翻篇,从今往后,只要你沾的项目,我都?不碰,我绕着你走,你看成吗?”
顾小文自然无不答应。
反倒是白康城知道了骂她?利欲熏心,他想要追究到底,俞涛不是指使者,那?也是个事先预测到的人,这样太便宜他了。
白康城甚至还利自己的人脉,用生意打压了俞涛。
最后还是顾小文劝他,“算了哥,狗急跳墙,穷寇不追。”
“他还有?个女儿?要养。”
最后这句话,倒是让白康城动容了,不过俞涛说?到底,也在顺宁市混不下去了,开始慢慢地?把公司重心转移到了临市。
但是市场这东西,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年?纪也不小了,重新开始可没有?那?么容易。
其实顾小文放过俞涛的根本原因,是这次受伤,误打误撞地?让她?短暂地?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亲口?阻止了江容做傻事。
否则如果那?个世界的白康城不能阻止,顾小文毫不怀疑,在那?个世界的江容受伤,这个世界也会?受伤的前提下,她?会?在两个世界,同时失去江容。
不过现在她?不用再?担心,至少那?个世界的江容不会?孤注一掷地?去做傻事。
而顾小文和江容的血腥婚礼,也一度成了顺宁市最热闹的话题。
据说?那?天有?好多人看到,江容护在顾小文身上,头上的血都?溅了顾小文半边身子,浸湿了她?昂贵的婚纱。
那?种在生死关头守护的姿态,是数不清女人一辈子不可求的爱情,因此他们上了杂志,顾小文没有?拒绝后期的访谈,因为这会?给顾氏企业带去不小的利益。
而后她?也将当上了顾氏企业副总裁之后,对于即将面临资金链断层的顾氏企业力挽狂澜的所有?做法,全部公之于众,成为顺宁市炙手可热的商业奇才?。
她?也利用这份影响力,利用江容这个“特殊”爱人,呼吁社会?关爱自闭症患者。
顾小文在专访里面说?——我不妨直说?,没有?我这个能耐的,不要妄图效仿我去找个自闭症的患者做丈夫,因为你得到的不会?是爱护,而是无休无止地?崩溃。
我知道由于后天成长环境社会?灌输的影响,很多的女孩子,都?有?救赎情结。
但是这个世界上谁也拯救不了谁,我和我丈夫只是例外,他是高功能自闭症患者,比这个世界上任何正?常人都?要独特和聪明。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走过了一段非常艰难和不堪回首的弯路。
我想说?的是,自闭症的患者内心,一样的丰富又美?丽,他们的攻击性大部分源于对伤害别人的愧疚,能够侥幸拥有?包容家人的患者,非常非常的稀少。
并且许许多多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和沟通,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理都?做不到。
但是我希望有?爱心的人,如果能在个人能力的范围之内,献出你的一份爱心,或许能给他们提供一个栖身之所。
一个拥有?专业的人士去引导他们,去照顾他们的家。那?时候,他们不会?再?因为伤害了身边爱的人去自残,自责,产生攻击性。
也许有?可能在帮助下,渐渐打开自己的世界,也向这个世界,展示他们的聪明和善意。
最后顾小文在访谈的见证下,出资五百万,直接接触顺宁市原有?的,帮助自闭症患者的小型机构。
而在此之后,顾城退位让贤,是心甘情愿的。
顾小文的事业风生水起,但旅游区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这个项目整整用了长达五年?的时间,才?总算是彻底竣工,对着三?市开放。
同时孙建波在城北那?一带也彻底做出了样子,厂房成为了市先进单位,为许多外来?打工者提供了就业问题。
孙建波重新回到了圈子里,成为第二个孙少,而顾氏企业彻底成为顺宁市的龙头企业。
顾小文和江容结婚第五年?的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白康城也准备订婚了。
和他身边的助理夏游青,他们两个是日久生情,夏游青彻底在白康城日夜不休的高强度工作?摧残下,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和白康城在一起之后,分分合合好多次,最严重的时候,几乎天天吵架。
但是吵着吵着,就吵到了订婚。
订婚宴在林一楠家的酒店,林一楠也在去年?结婚了,只不过神奇的是他的对象不是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是工地?上扎钢筋出身的一个女人,现在是几个工地?的工头,手底下几百号老爷们。
长得不白净,不精致,还偏爱大粉大红的裙子,说?真的冷不丁看上去一眼,是不太能入眼的。
但是她?是唯一制得住林一楠的人,花花公子浪子回头这种美?谈,估计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她?叫王悦,和林一楠以往的女人完全不同,但是喝酒能把林一楠喝桌子底下去,吵起来?能一凳子把林一楠抡成脑震荡。
第一次见林一楠的父亲,刚从工地?回来?衣服都?没有?换,一顿饭吃得比林一楠他们爷俩都?多,彻底把林一楠父亲镇住了。
顾小文忍不住凑过去问林一楠,“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不想着偷腥吗?”
林一楠摇头,“你不懂,和王悦睡,跟他妈打仗似的,跟她?睡过别的都?索然无味。”
男人真是最诚实的动物,大部分为下半身终身服务。
不过顾小文真不担心林一楠敢出轨,因为王悦的工地?和她?公司合作?不少,这个女人是个真的狠角色,林一楠敢出轨,她?就敢把他砌墙里。
林一楠没说?的是,王悦前面三?个男人,现在全他妈看着等着他离婚,惦记吃回头草呢,他看着看不过来?,哪有?工夫偷腥。
顾小文的视线又一转,看下了不远处被一个美?女推着的孙关辰,那?女孩儿?看上去不像他喜欢的类型,但他没有?回避那?个女孩的触碰,看来?所有?人都?有?了目标,也都?有?了改变。
顾丝丝的好朋友谭月,重新回到了谭家,就在不远处跟孙建波倒是聊得挺火热,看上去应该有?戏。
而顾丝丝出国留学今年?估计也快回来?了,还要带一个国外的男朋友回来?……岁月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顾小文微微感叹。
“哎对了,你认识……一个叫梁惠的吗?”
林一楠用胳膊撞了撞正?在愣神的顾小文,说?,“我媳妇有?一批工友,孩子想要进城念书,要不然安不下心在城里打工,可是顺宁市公立学校是插不进去的,私立的里面有?个叫梁惠的校长,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
林一楠说?,“我是没辙了,她?好像住你们家附近别墅区,你能搭上话吗?”
顾小文一听,“梁惠?”她?真是好久都?没想起这个人了。
“现在都?是校长了啊。”她?笑?了笑?,说?,“认识是认识,我帮你问问。”
然后当着林一楠的面打了个电话,都?没有?说?几句,那?边本来?死活不同意,但是接了顾小文的电话,居然松口?了。
林一楠忍不住震惊,“我^操,你怎么办到的?”
顾小文想起梁惠和她?的渊源,眯了眯眼睛,“你顾姐我什么办不到?怎么样,晚上讨你媳妇开心,说?不定你还能混个战^损。”
林一楠忍不住这就过去跟王悦显摆了,而今晚白康城是主角,他和一身纯黑色礼服的夏游青看上去,也真的十分般配。
顾小文和江容站在人群远一些的地?方给他们鼓掌,顺便吃东西,结婚五年?,顾小文没有?什么变化,江容又长高了一些,也壮实了一些。
现在一身西装革履身高腿长的站着,不言不语的端着高脚杯喝着里面的透明液体,看上去有?了那?么一点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毕业后,进公司给顾小文帮忙了,现在是她?的特别助理,还别说?,只要不让他去应付客户,其他的工作?都?完成得十分出色。
心细如发,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顾小文侧头看着江容,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江容察觉到她?的视线,将杯子朝着她?杯子上撞了下。
两个人相视而笑?。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八匹马也拉不住。
时光如流水,缓缓滑过指尖,褶皱了肌肤,也染白了头发。
江容是比顾小文先走的,彼时顾小文才?六十,无儿?无女,江容走后,她?就把家产大部分都?捐了,引起了全国性的轰动。
江容走得很安详,很幸福,没有?病痛折磨,顾小文觉得挺好的,因为如果是她?先走的话,江容肯定也活不成。
料理完了江容的后事,她?跟脑血栓之后恢复得不咋地?,总是哆里哆嗦的白康城见了一面,幸好夏游青还算身体好,而且白康城有?俩儿?子一个女儿?,照顾他的人多。
他们也要照顾顾小文,但是顾小文不需要,她?身边的保姆都?是她?资助的学生,对她?很尽心。
“江容走不远的,”白康城对顾小文说?,“你别觉得难过。”
顾小文老了,也是那?种优雅又有?气势的老太太,穿戴精致满头白发。
但是一双眼,丝毫不见浑浊,秋水一般的清凉透彻,看上去还像个少女,相反眼中当年?那?些精明和锐利,还有?功利,全都?在岁月中消散了。
只留下沉静如湖面轻柔荡漾般的美?丽。
她?说?,“我也走不远……”
她?和江容,谁也走不远,无论谁先走,都?会?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对方。
顾小文当夜睡下,许多年?不曾做过的梦,再?度回归。
她?看到一个等在她?床边的少年?,他依旧那?么挺拔,那?么好看。
她?耳边响起滴滴的仪器声?音,她?沉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她?再?度睁开眼——是八月盛夏,窗外艳阳高照,她?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
床边是在岁月中与她?相伴到老,又重新恢复年?轻的江容。
庄周梦蝶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庄周梦蝶完,还有一卷蝶梦庄周,应该不是很长,都是正文,这本书没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