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汤媛喃喃自语。
莫名地,虽然墨时琛离她很近,可她却又觉得很远,被墨时琛牢牢攥在手心里的右手,也第一次觉得很不自然。
究竟是她想多了,还是今天的墨时琛确实与往日不同?
手术的时间相当漫长,加上汤媛一夜没睡,就算强打着精神坐在椅子上,眼睛却还是难以完全睁开。
昏昏沉沉中,只觉得一只大手抚在她的脸侧,随后便觉得自己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倒下去,枕在某处,彻底睡去。
“她睡着了,凌先生现在可以坦白仇视我的原因,是否因为五年前的车祸?”墨时琛低声问道。
凌然目光轻抬,直视着墨时琛,“原来墨少爷心中有数。”
“亏心的事情,我一刻也不敢忘。”墨时琛目光微沉,淡声道。
凌然微怔,惊讶于墨时琛的坦然,“我还以为,你好歹会给自己做些辩解。”
“当年汤嘉裕的确是因为出事,如果不是因为正好落在凸出的石壁上,恐怕已经做了我的替死鬼。”
墨时琛说完,沉出一口气,心里舒服了许多,
“但这件事,当初被我母亲的娘家瞒了下来,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我很抱歉,也很愧疚,尤其是对媛媛。”
“那你对媛媛的感情呢?也只是出于愧疚?”凌然冷声问。
“半分也没有,我是真心喜欢她。”墨时琛凤眸微抬,字字坚定,言语间似乎有几分示威的意思。
因为墨时琛对汤媛的一举一动,凌然并未对墨时琛的话有分毫疑心,“那就好,不然她就太委屈了,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你。”
“我自己也看得出。”墨时琛不加多虑,随机开口。
凌然忍不住低笑,“那最好。”
他知道墨时琛在吃醋,但他也不揭穿,也不想点破。
在他想来,如同墨时琛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哪怕坐在轮椅上,身边也绝对不缺女人。
如果轻易得到一样东西,就很有可能不会珍惜。
相反有危机感的话,他才更能体会到汤媛的珍贵。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他那位好友一样,对一个人执着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我以前...一直认为五年前的车祸,是你故意瞒着,却没想到是你的母亲。”凌然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
如果墨时琛没有说谎,那他便是冤枉了人家。
“我母亲做的,与我做的,是一样的。”墨时琛淡声道。
舒馨当初让娘家人用钱稳住汤恩华,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也是全心全意为了墨时琛。
就算行为有失,但在墨时琛这里,她没有半分错。
甚至,这是墨时琛从小到大,所得知的为数不多,舒馨全心全意为墨时琛做的事。
“你倒是很维护你母亲,而且你母亲也是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凌然轻声开口,下意识望向手术室,“但有的人就不一定了,在外面吃了大亏,连讨回公道的权利都被父亲卖出。”
一番谈话,凌然对墨时琛的成见渐消,只是汤嘉裕这些年所受的罪,以及耽误的时间,都成了他的意难平。
墨时琛没有再说话,指腹轻滑在汤媛剥了蛋壳般的脸上,心里思虑繁重。
他愧疚家人一掷千金,买下汤嘉裕该有的公道。
更愧疚,五年后,依然是同样的戏码,买下汤媛的婚姻。
就算现在两情相悦,但只要想起汤媛熬过来的苦楚,他也难以释怀。
他心尖上的人,应该值得最好才行。
......
翌日凌晨,手术门终于打开,护士告知手术很成功。
汤媛迫不及待站起,却发现自己有些脚软,稍稍颠簸后才站住。
在与墨时琛的目光交汇中,见到他平静的表情,汤媛掩饰下心痛。
本来在她快要跌到的时候,墨时琛下意识想要扶住她,却意识到自己无法起身,甚至差点因为动作过大,而让自己摔倒。
好在汤媛及时站稳,扶住了轮椅。
也不过才分秒之间,汤媛便像是从一个黑洞中,跨越到另一个黑洞。
墨时琛不说,也没有其他表情,但汤媛却轻易读出了他眼里的难堪,侮辱。
平静,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
汤媛不在意墨时琛是什么样子,却很心疼这样的墨时琛,他应该是意气风发的人,不应该是这样。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还要再观察一阵子,而且也不宜人多,这里有护士照顾,你们就回去休息吧!”主治医生建议道。
“只有我留下,可以吗?”汤媛问,她想守着汤嘉裕醒来。
上官恒忍不住插话,“可以是可以,但你不累吗?还是跟三哥回去吧!”
“我不累的...”
汤媛话还没说完,便被墨时琛打断。
“你哥哥醒过来,未必最想看到你。”
“就是,我让你找的人,找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下落?”上官恒问。
汤媛摇头,“暂时还没有。”
孙妈现在也还没回来,罗镜能不能过来,还说不准。
“那你还是回去休息,也许你不在,人家就过来了。”上官恒淡笑道。
汤媛恍然,上官恒简直一语点醒梦中人。
如果孙妈执意瞒着她,她一直待在这里,又怎么会见到人,暂时离开也不是没有道理。
汤媛离开后,凌然在病房外待了一段时间,原本打算离开,却被上官恒拦住,“凌先生,你要是不放心,就留在这里好了。”
凌然不解,“不是说,嘉裕需要安静的环境?”
“可他明天要是醒了,总得有一个说话的人。”上官恒轻笑道。
凌然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算了,他想见的人,未必是我。”
“那如果他想见的人,没有来呢?”上官恒问。
凌然淡笑,“没有来的人,其他人在与不在,都没区别。”
“可我听三嫂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他清醒了,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如果没有,我想你也想帮他想起过往。”上官恒淡声道。
凌然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脚下却像是被吸引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动步伐。
上官恒拍了拍凌然的肩膀,“就住在对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