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关心你而已。”汤媛别过脸，好不自然地说道，之后又眨着眼睛，“不过，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近视的人。”
汤媛所认知的墨时琛，首先就是脑子好，所以读书的时候一定不用太用功。
其次就是极其自律，能在工作几个小时内保持着正确的坐姿，这是她绝对不能做到的。
然后墨时琛的手机，依旧电脑，除了用来工作与联系，几乎没有其他的用处。
这种纪律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弄坏自己的眼睛呢？
“要试试吗？”墨时琛将金丝框眼镜从床头柜上拿起，问汤媛。
“好啊！”汤媛接过眼镜便戴上，只是不过一会就摘了下来，“哎呦，有点晕，想不到，你真的近视，你平时不戴眼镜，能看清我吗？”
“当然。”墨时琛语气淡淡，将眼镜折叠起来，“除非在灯光下看文字，一般情况我的视力还是处于正常水平的。”
“那你这种不是近视啊...难道你的眼睛受过伤？”汤媛脸色微怔，轻声问。
墨时琛沉吟了片刻，浅浅地颔首，“因为五年前那场车祸...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因为那场车祸，你吃了不少苦吧？”汤媛伸手拂过墨时琛的眼角，细细观察，才见上面有淡淡的痕迹。
墨时琛眼眸微暗，目光轻垂，“...还好。”
要知道，当年那场车祸的受害者，并不只有墨时琛一人，并且作为被指定的受害者，墨时琛所受到的伤害却是最低的。
“媛媛，你哥哥怎么样了？”顿了顿，墨时琛又问道。
汤媛微怔，虽然不大明白墨时琛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汤嘉裕，但也没往心里去，“还是老样子，上官说暂时还不能动手术，而且动手术也要承担一定风险。”
“那...你打算怎么办？”墨时琛低声问。
“我已经决定了，到了合适的时候，就动手术。”汤媛淡声开口，“因为我相信，换做是哥哥的话，他也会这样选。”
“确定？”墨时琛俊眉轻拧，这件事他并非没有听说，原以为汤媛会抉择一段时间，却不想她已然考虑清楚。
汤媛颔首，“是的，哥哥现在虽然没有表达的能力，但他的内心一定是清醒的，他也一定希望动手术。”
自从上次在医院被凌然开导后，汤媛便很少纠结这件事了，其实她不敢替哥哥做决定，无非就是害怕面对某个后果。
可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畏惧，而代替哥哥避开原本可以醒来的机会。
“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墨时琛淡声道，眼里藏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郁。
与其说，现在这种时候不适合跟汤媛坦白，倒不如说他尚且没有这个勇气，虽然不是他亲自开车，但汤嘉裕因他遇难，这一点毋庸置疑。
要不要坦白？
墨时琛此时内心极度复杂，他既想自己在汤媛心里是个完美的正人君子，又不愿意承担半点与汤媛生出嫌隙的风险。
这个问题，在墨时琛心里远比公司的大项目还要难以审度，甚至说，与这件事比起来，公司的事情简直微不足道。
说到底，他好像太在意汤媛了，到了他自己都难以预估的地步。
“阿琛，其实我都不敢想，要是手术失败，我哥哥真的离开了，那我怎么办？”汤媛坐在床上，抱着双膝，低声说道。
墨时琛见到汤媛忧郁的侧脸，心头胃痛，伸出手臂将她轻揽在怀里，“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并非是墨时琛的赎罪方式，这这句话倾诉了他所有的爱意，在他心里，对不起的是汤嘉裕，和以前的汤媛。
而此时，正在墨时琛怀中的人，他为其所做任何事，出发点都是因为爱，再也掺杂不进任何其他的因素。
闻言，汤媛嘴角抹过一丝淡笑。
虽然墨时琛无法代替汤嘉裕，虽然贪心的她既想要亲人，也想要爱人。
但面对墨时琛这样的告白，她说不出任何‘但是’。
......
接近年末，L市渐渐染上了节日气氛。
“哇...一年又要过去了。”走出公司，小梦对着被浓雾笼罩的夜空叹道，温热的白气也随之渐渐钻出口中。
汤媛嘴角浅扬，“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徘徊在学校与兼职，偶尔回到汤家过一段忍气吞声的日子，原以为她的人生会注定这么辛苦，却从没想到居然会被救赎。
“项目也结束了，据说很顺利，这两周真是没白辛苦，可以好好去吃一顿了。”小梦撑着懒腰说道。
说起吃，汤媛心念一动，“你不是说这周末请莫肖吃饭吗？约人家了吗？”
“还没...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小梦脸塌了下来，颓丧地说道。
汤媛见小梦好像有些为难，担心她是不想跟莫肖单独相处，便开口，“如果你不好意思就算了，其实他也未必有时间。”
“那可不行，我没问过，怎么知道他没时间。”小梦摆了摆手说道。
“呃...那你究竟想怎样？”汤媛全然搞不懂小梦的想法。
“嗯...”小梦轻抿了双唇，犹豫着开口，“要不然，你帮帮我，行吗？”
“我帮你？帮你通知他？”汤媛问道。
小梦连连点头，“对对对，行吗？要不然我总觉得，虽然有理由吧，但是主动说要请人吃饭，挺那什么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当然行啊。”汤媛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就是心里搞不懂小梦在害羞什么，不就是有来有往的吃饭而已。
与小梦告别后，汤媛正想打车回枫晚居，却临时接到明仁医院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汤依依的家属吗？”
听到这句话，汤媛一时间喉咙被噎住，缓了分秒才开口，“请问有什么事？”
“汤依依被她母亲推到了，现在早产，您最好过来一下。”
汤媛怔了怔，淡声开口，“好...我马上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她完全可以不理会汤依依的死活。如果她觉得于心不忍的话，完全可以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挂断，不关心汤依依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