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府内,祝离从房内拿了药膏就去给祝渊擦药,蛇师弟的胳膊被剑气给伤到了,这足以说明付凌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祝渊也不在意这点疼,但有人着急,给他上药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并且这位蠢子还要陪他一起罚跪。
一颗桃子重重砸在了祝渊的脑袋上,他烦躁地抬头一看,在树上吃着桃的玄甲兽冲他做鬼脸。跟着受罚的祝离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提醒。
“别惹事。”
祝渊斜睨着他:“你是不是蠢,和我一起担罪,又不是你打伤的。”
祝离:“我身为师兄没有看护住你,也是有过的。”
祝渊:“那不如你替我放风,我用障眼法留个分|身跪这儿,一会儿到时辰了再回来?”
一听到这想要溜边的话,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反省的,祝离叹口气,“师弟,你伤了付凌云,只是让你跪着已经很便宜你了。”
“我就是看不惯那小鬼,我觉得师兄你比他好多了。”张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甚至还要挑拨一下,祝渊笑眯眯地挑着眉梢。
祝离被这虚假的吹捧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头:“我哪有那么好,又没有资质。你看你八百年道行,他还能和你打得有来有回,还伤了你胳膊。”
“……”祝渊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想一尾巴拍晕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臭小子。
他当然对付凌云没什么多余心思,只不过想借着这次的事,让苏红枝觉得自己是个不服管教又难带的崽,然后一气之下将他逐出师门。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太严重的事情做了,他怕被苏红枝杀了,平常调皮私自去人间,对方也睁只眼闭只眼,门规真是一点都不严格。
完全吃不准苏红枝到底会因为什么而发怒,现在看来,打伤付凌云似乎也没用,就只是让他罚跪。
第二天清晨,苏红枝来到庭院的桃树下,看到跪的标准的祝离和懒散的祝渊,见到她来,祝渊这才老实跪好,还要捶着自己膝盖在那里叫嚷。
“师父,跪了一夜了,腿好疼啊,我本就不习惯把一条尾巴分成两条,多累蛇。”
苏红枝:“手伸出来。”
祝渊乖乖地照做,胳膊上的血红伤痕被药粉覆盖着,依稀可见上面附加的烧灼痕迹。那是付凌云的法力残留,苏红枝过了一夜才想起自家徒儿也是受了伤的,一条高龄蛇去欺负十多岁的人,还反被伤到。
苏红枝掌心凝聚了灵力,缓缓顺着伤痕拂过去。祝渊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治疗,他瞧着神女专心的模样,不由问道:“师父不怪我?”
“已经罚过了。”
“这样就算了嘛,师父真好说话。”
没理睬这带着戏谑的话语,苏红枝起身要走,这蛇忽的抱住了她的腿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叫起来。
“师父,我自觉不是一条好蛇,实在不配在师父门下修行。不如师父就放逐了我吧!”
祝离惊愣地看着师弟又开始花式找事,他的接受度真是一次次地被这赖皮蛇给扩宽。原来这样抱着师父大腿哭哭唧唧的,也不会被怎么样,反正师父又不会骂也不会笑。
苏红枝摸了摸祝渊的脑袋,只说道:“你是我徒弟,是好蛇。”
再不多言,她让二人起身,这便又离开了。
祝渊心头的复杂难以言喻,他隐约觉得苏红枝是个护犊子的性子,都把好友徒弟打伤了,过错方明显是他,结果就这下场。不痛不痒,跪了一夜而已。
祝离:“你真的不想修仙吗?”
祝渊:“你想啊?”
祝离:“我无所谓,只是觉得能在师父身边就好。”
祝渊又调笑起来:“哦~那你可得好好修炼了,活得久一点,才能多陪师父。我若是一直在这,还要瓜分师父的关爱,你不是应该巴不得我滚蛋么。”
祝离又被他三言两语说得羞红脸,他摇着头,“没有的事,我们师兄弟一起努力,给师父争光!”
“不如你负责给师父争光,我负责伺候师父舒坦?你主外,我主内。”
“啊?”
如果说一开始祝离不知道祝渊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在后面的个把月里,他就深刻地体会到了是何意。
祝渊现在不会经常偷溜下界了,偶尔下去也是看看自己的山头,不去外面招蜂引蝶。时常捎带些凡间的胭脂水粉回来送给苏红枝,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那些女儿家会喜欢的东西,一件件地送给苏红枝。
祝离看着,心里酸得能冒泡,抓住祝渊说不要去打扰师父,哪有徒儿三番几次地给师父送意味不明的礼物呢。
面对师兄的劝阻,祝渊语重心长地表示,说好了你主外,我主内,互不干扰,而且他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去勾搭师父的。修仙界也有师徒双修来提升的啊,他这行为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
小少年尚且不懂双修是何意,还以为是像武林秘籍那样,男女一块练剑,或者互相修炼内功心法。他对武林知道的事情不算多,对修仙更是一窍不通了,本着勤学好问的态度,他问祝渊。
“什么是双修?”
祝渊笑得有些坏:“就是男女床榻上那点事,不过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很难的。”
祝离推敲了一下,明白过来后一张脸红得像树上的桃子,他恶狠狠瞪向祝渊,就没想到师弟这么无耻,居然想要爬苏红枝的床!
“哦~看来你还是懂这个的,我还以为要给你再解释下床上要干嘛呢。”
“你、你不知羞!怎么能想着对师父做这种事!”
“是你思想淫|邪吧小师兄,我可是想着双修提升自己的修为,你满脑子就是那档子事。也是,当初我第一回见你,你不就是裤子紧邦邦的?梦到什么好事儿了?”
祝离被刺了几句,竟是一句话都蹦不出来了,一张脸臊得慌,眼睛都不敢随便看,生怕被谁窥破了少年心事。
看着祝离被自己说得反驳不了,祝渊还要故意刺激他,“你要是也想爬师父的床,那你再长个两三年,等你比师父高了再说,嘻嘻。”
祝离恨不得踹他一脚,自己气呼呼地回房了。此后几天都没理祝渊,甚至还梦到苏红枝将自己逐出师门,当着他的面和祝渊卿卿我我。
这个梦让祝离当天恍惚得不行,把一整瓶丹药都磕进去了,结果受不住闹肚子,还被苏红枝顺毛一顿才整治好。
祝离觉得自己都要没脸见苏红枝,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小声道歉,“对不起,师父,我又让你费心了。”
苏红枝:“嗯。”
“师父,你喜欢师弟送你的那些东西吗?”
“什么?”
“就是,胭脂水粉,金银珠宝,还有漂亮衣裳,一些好玩的。”
“为师没收。”
祝离从床铺上惊坐起来,眼里迸发出灼热的光芒,“为什么?”
“没意思。”
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这就代表着,不管谁送苏红枝这个,她都觉得没意思,不会收的。祝离腼腆地问,“那师父喜欢什么?”
苏红枝顺着这个问题想了想,她还真挺无欲无求的,没什么特别中意的事物。
“没有。”
那师父可不可以喜欢一下我?
心里突兀地冒出这个念头,祝离都被自己吓一跳,他像是被自己的想法给羞到了,猛地躺回去用被子再次罩住自己,生怕苏红枝看穿了他的心思。
“师父,我没事了,你去歇息吧!”
苏红枝对祝离时不时摸不透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以前动不动就哭,现在动不动就脸红,跟个小姑娘似的。
一开始看到祝渊把心思放在了苏红枝身上,祝离是很气恼,但后来也就淡定了。因为苏红枝油盐不进,祝渊送的所有礼物都被退回来了。
这次,祝离和玄甲兽在院子烤着红薯,一起取笑旁边郁闷地盘成一团的祝渊。
“你看你看,祝离,不好好修炼,一心想着爬床就是这个下场,你看神尊理不理她。”玄甲兽故意大声地说。
祝离想笑又没好意思笑,但在心里还是给苏红枝铁面无私的行为叫好,到底师父不是寻常仙女,凡心难动,心思难测。
玄甲兽又说道:“以神尊如今的修为,用得着靠双修这种走便捷的法子么。”
祝渊这就不爽了,反唇相讥:“那是师父没试过,她怎么知道其中好滋味。要是和我试了,我保证师父能成我回头客。”
玄甲兽:“做梦吧你,选白胧都不会选你的。红薯烤好了,我去问神尊要不要!”
卷起最好看的两个红薯,玄甲兽兴冲冲地跑走。
祝离拿起一个热腾腾的红薯砸过去,“不要脸,师父才不会做这种事。”
用尾巴拍开吃的,祝渊爬行了过来,他直起上半身,从祝离的背后贴近,两条胳膊往小师兄胸前一扣,他的蛇信子蹭过小少年的耳廓,语带暧昧地低声道。
“小师兄,你想想~高高在上又一本正经的木头师父,含羞带怯,双眸迷离,小小声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不想看到万年寒冰融化的那一刻吗?”
犹如魔音入耳,祝离应该挣脱开这条蛇,或者将红薯塞他嘴里去,阻止这些大逆不道的污言秽语,可他全身像是僵硬住了一样,仅仅因为几句挑逗的话,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知道是冲向了腹部,还是冲向了脑子。
他甚至会不可控地想象苏红枝从未有过的模样,那张总是无波无澜的神色若是有了起伏,该有多让人心动。
“小师兄,都是男人~没什么不懂的,对吧。说起来,你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普通的修仙法子你用不了,要不试试双修,我给你找几个女修者来配合?大姐姐们一定会好好教会你。”
“啊啊啊!你别说了!师弟你太坏了!”
终于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力气,一把掀开背上的蛇,祝离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落荒而逃。
祝渊看着对方的背影,叹气道:“真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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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徒儿回神府已有半年,凡间已经是入冬之际,早先下过一场雪,无量巅白雪皑皑,笼在一片冷意中。苏红枝觉得差不多该带着祝离去洗髓了,正好在大徒弟调养的时候,还能让小徒弟在山里的阵法中练练手。
年满十五的祝离比最初相遇时长高了些,苏红枝发现自己与他说话不需要低头了,凡人小孩长这么快的么,像是后山的竹子。
祝离被师父直勾勾地盯着,一张俏脸憋红,双手握紧又放松,怎么站着都觉得拘束。
“怎么了。”苏红枝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都没有!全听师父吩咐!”
苏红枝也不怀疑什么,让祝离骑上玄甲兽,走到院子时,祝渊就热情地扑了过来。苏红枝一把拎住雄蛇的后领子,对方无辜地甩甩尾巴。
“师父是要和小徒玩新花样吗?”祝渊语调暧昧地说,还想用尾巴去勾苏红枝的腰。
祝离双腿一夹玄甲兽,受力的妖兽登时尾巴一拍,将蛇尾给扫开了。
“师父,我们去哪?”假装看不到祝渊怨愤的眼神,祝离笑着问。
“无量巅摩岩天池。”那也算是苏红枝的老家了,她就是在那处脱胎出来的。整座山脉地势极高,灵气充沛,是修炼的好去处,也是距离天界最近的山峰了。
祝渊听到这地名,不免蹙起眉梢,“这不是万年前仙魔大战的旧址?”
苏红枝:“嗯。”
祝渊:“师父,为什么去那里?”
“适合洗髓,天池混入了魔君与战神的血,已然成为世间罕有的灵池。”
祝渊故意说道:“我听说那池水剧毒无比,进去了就是个死,人妖仙魔都不敢靠近。”
祝离:“……”
“我脱胎于此,有了我的血就不会有事。”
既然苏红枝这样说了,祝离就没有任何怀疑,再不听祝渊在那里吓唬他的话语。
很快到了摩岩天池,这是一处耸立天地间的巨型石柱,冰蓝色的池水泛着寒气,犹如一面嵌在山顶中的明镜。万丈高的悬崖被白雪覆盖,植被却依然苍翠,云雾簇拥着山峰,充沛的灵气吸入肺腑,让人感到通体舒畅。
祝离对着灵气没什么反应,倒是湖中残余的魔气让他战栗。
因为没有风,所以湖面不起一丝波澜,静得让人心慌。祝离总觉得湖中还有什么妖魔能够冲出来,由于祝渊实在太粘人又吵闹,故意吸引苏红枝的注意力。
苏红枝一个戳额头,将蛇徒弟给丢下了山顶,让玄甲兽带着他去山中早已布置好的阵法里修炼。
现在安静了,苏红枝拿出一颗丹药喂给祝离,少年听话地吃了药,纵使心里惴惴不安,也不会忤逆苏红枝的话。但他马上为难了,就这么穿衣服泡进去?还是要脱光了?
苏红枝看他老半天没动,问道,“怎么了。”
“呃,没,那我进去了,师父。”
“衣服,脱了。”
“……”
苏红枝看他扭扭捏捏的,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在这,才会影响了对方,她看祝离这般犹豫,以为他害怕。就想着自己帮一把,她刚要伸手,指尖还没触到衣衫,祝离就惊恐倒退几步,一个不慎,落入池中,全身都湿透了。
祝离呛了几口水,踩住了以后站起身,他抹开脸上的水,全然不敢去看苏红枝,最终是在水里完成了脱衣。
然而祝离万万想不到的是,苏红枝也下水了,并且来到了他面前,此刻他未着寸缕,腰腹以下浸入水中,精赤的身体也被水雾遮挡,但他还是心如擂鼓,慌得不行,恨不得整个人都扎入水中。
苏红枝双手掐诀结印,指甲划破掌心,手腕一翻,颗颗血珠落入池水中。顷刻间,池水震动,泛起圈圈涟漪,无形的水流旋转着脱离水面,将祝离的双手双脚锁住。
他的羞涩之情被打破,一脸茫然地望着苏红枝。
“为师授予你血肉之印,此后你需日日在摩岩池浸泡三个时辰,调息静坐,清除体内杂质,一年后我再为你塑灵根。”
祝离懵懂地点头,然后他看到苏红枝将还在流血的掌心伸到自己面前,他以为是要自己包扎。不等他小心翼翼地去捧手,苏红枝一巴掌摁在了他脸上,正好将伤口的血对准了他的唇舌。
祝离吓呆了,仿佛被定了身,胸腔里的心脏疯狂鼓动,他嘴皮子动一动,就能吻到这冰凉又湿滑的掌心,带着铁锈的腥气。原来神仙流出来的血也是这样的味道,一点腥,一点甜。
“师父……”他颤抖着唤出声,好似要哭出来一样。
苏红枝:“缔结血肉之印,头一个月,你每日都要服用我的血。正好别糟蹋,舔了。”
“啊?”
祝离涨红着脸,明明苏红枝说得霸道又冷硬,没有丝毫的情愫,他愣是觉出了一点别的意味。一定是自己被师弟给带歪了,就不该和他瞎混,天天想着乱七八糟的。
满腔心绪理不出个头绪,祝离虔诚又紧张地捧着那只手腕,血腥味并合着苏红枝身上清幽的香气一起钻入少年的鼻腔。他感到些许口干舌燥,眼睛出神地望着白皙掌心里惊人的红色。
苏红枝看他如此迟疑,都想着要一巴掌糊上去了,忽的,她掌心被扣住,少年的舌覆了上来,轻柔且温和。
轻颤着张开嘴,探出柔韧的舌尖,初初碰到,是很冰凉的触感。祝离压下翻涌而起的情绪,细细地用舌敛去了苏红枝掌心伤口处的血珠。舌苔触碰到那处划痕,他心颤不已,却又有些着迷。
苏红枝又逼出来些许血珠让他喝够今日的份,只瞧见少年努力的吞咽,好似有些受不住,可能流血的速度太快了点。
“师父,咳、慢点……”
他害怕浪费苏红枝的血,一点一滴都不想错失,眼看这血冒出来更多,他恨不得张嘴吞了这手。
苏红枝心下一叹,喝个血都会呛着,真是身娇体弱。换成祝渊来的话,她怕是会被扒拉着吸干净。左手指尖往右手手腕处一摁,掌心的血液不再急速流出,祝离不断吞咽的喉头也缓了下来。
祝离满嘴血腥,但他并不排斥,嘴唇染了血殷红如花,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目光略显涣散的看向跃出水面的苏红枝。许是喝了她的血的缘故,有些头昏脑涨的。
“明日为师再来,泡够了就顺气调理。”
“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