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傅家家宴,傅家全部人员到齐,已经开始用晚餐。
傅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他们大多受着西方的教育,喜欢在餐桌上谈天说地、高谈论阔,分享自己近来遇到的一些事情,气氛轻松。但今天却格外沉闷。
元朗察觉到气氛中微妙的变化,试着打破这种沉闷,他放下手中的刀叉,说:“我今天去上班的时候不小心被一辆车追尾,那辆车的主人居然是我们的一个客户,真是太戏剧性了。”
桌上没有人接话,看起来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他的儿子元杰垂着脑袋,眼睛盯着餐盘的、里的食物,看起来显得小心翼翼。傅洁雯对他说的话没有兴趣,车坏了送去修理就是了,换辆新的也不是问题。
元朗还摆着刚才说话的姿势,手臂叠着放在餐桌上,上半身前倾,扫了一眼其他人,微微弯曲的嘴角垮了下来,默默拿起刀叉进食。
顶上的灯散发着冷色调,刀叉在使用中没有发出声音,偶尔传出刀叉碰到盘子的轻微响声。
傅老爷子环视了一遍餐桌上的人,用餐巾纸擦了下嘴唇,目光落在元杰身上,不怒自威,有一股压迫感。
元杰本就神经绷得紧紧的,这会儿特别敏感,感受到他的目光,后背窜上一股冷汗。眼角抬了抬,瞥到傅老爷子又迅速撤开目光。
但现在这奇怪的氛围是怎么造成的大家都有了一定结论,今晚的批判他怕是躲不过去。有胆量做错事,那必然要承受后果。
“阿杰,你做的事由你来说吧。”傅老爷子出声说。
元杰抬起头,眼中有些惶恐不安,还有一丝无措。元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蒙在鼓里。大家的表情却是仿佛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就是在等着他说话。
他疑惑地看向元杰:“怎么了吗?”
元杰不敢看元朗,把准备好了的话说出来,他知道这么大件事情不可能逃得过。他推开椅子站起来:“那个……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傅氏集团每一个兢兢业业的员工,是我一时糊涂,私自挪用公司的财产去还我欠下的赌债。我非常后悔……”
他情绪激动,憋红了脸,给了自己一个脆生生的巴掌,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甚是明显的巴掌印,看来打下去的力度并不弱。
元朗听他说着这段话都快听呆了,这些字组合起来的意思是那么的出人意料,他听到了什么,他努力扶持到坐上这个位子的儿子居然私自挪用集团的资金,用来还赌债。他知道元杰在压力大的时候会赌一把,在这个时代谁没点释放压力的方式,但是他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多次嘱咐元杰要保持理智,不能上瘾。
“元杰,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爸爸,对不起。”他一副已经认罪,任人处置的样子。
元朗怒火攻心,“嘭”地拍了一下桌子,装着食物的瓷碟有一瞬间腾空起来。他站起来,和元杰平视,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傅洁雯也很意外元杰的所作所为,她只是以为元杰爱玩,但是没想到会玩得这么大。元朗身侧的手猛地抬起来往元杰脸上挥去,傅洁雯深知元朗脾性,迅速拉住他。“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暴力能解决问题吗?”
元朗努力让自己的怒意平息下来,看向傅老爷子,解释说:“爸,是我教导不周,教出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你要惩罚就先惩罚我吧。”元杰本来就玩性大,学什么都不易上手,他花了这么多功夫把元杰扶持到现在的位置,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傅老爷子没说话,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眼球有一些浑浊,眼神却透着不减当年的锐利。
傅铭行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太阳穴突突地疼。
集团的对手最近在和他们抢夺资源,虽然傅氏集团作为家族企业,实力不用担心,但是对方手段卑劣,让人感到很棘手。
元杰的事情是前几个星期就查出来的,但为了搜集证据,现在才爆出来。他在集团担任要职,出现这种问题,实在是不应该。家族企业容易任人唯亲,出现这样的局面也不奇怪。
“元杰,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很难再信任你。”傅老爷子说,他现在很少管集团的事情,但话语权还在他身上。
元杰站起来的身影一晃。自己的下场可能就是撤职,如果要追究法律责任他也逃不掉。元朗脸上一僵,他看向主位上的傅老爷子:“爸,他年纪小不懂事,还请还望您手下留情。他挪用的资金我会补上……”
他咽了下口水,感觉口有些干,喉咙好像堵着什么,让他难以发出声音。他用手碰了碰傅洁雯,示意她说话。
傅洁雯还在消化元杰的话,她没想到元杰能捅这么大个娄子。他也了解傅老爷子的性子,公事公办,也就没有说太多:“爸,孩子知道错了,您下手轻点。”
元杰自始至终低着头,看样子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傅老爷子的鹰眸微眯,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他站起来,没再看他们一眼,离开了餐桌。
元朗和傅洁雯的眼神追随着他上了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元杰那一家子算是彻底没有吃饭的欲望,元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元杰一眼,和傅铭行示意他们先走了。
餐桌上的人虽然变少了,气氛却轻松起来。剩下的人早就预料到发生什么,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场闹剧也没怎么影响他们,傅铭行气定神闲地吃完了剩下的晚餐,夏寻烟兴致来了还点评了今晚的菜品。
傅遇把最后一口意面放进嘴里,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唇,今晚的晚饭算是吃完了。“我吃饱了。”他说着,吃完饭也意味着要离开了。
傅铭行也放下刀叉,他看着做错事的元杰,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他了。虽然他知道傅遇做事有分寸,还是悠悠开口问道:“最近工作怎样?”
这算是那次家宴争吵后傅铭行第一次主动关心他,傅遇有点意外,看时间的动作一顿,也难得心平气和地回应他:“还可以,不是很忙。”
他只是阐述了自己的工作状态,傅铭行有意跑偏:“要是不想干了也可以回来接手集团的事。”
夏寻烟小幅度地翻了下白眼,她还真的以为傅铭行要关心儿子,这才说了两句又拐回来了。傅铭行还是发现了她的动作,手抓着她的小指手骨捏了捏表示不满,被她挣脱开了。
“那倒没有。”
“哦。”
傅铭行的计谋再次落空,夏寻烟眼里有了笑意。傅铭行用眼神警告她。
傅遇对他们的小动作眉来眼去也见怪不怪,喝了口水润嗓子,破天荒地提出:“我们谈谈吧。”
这次轮到傅铭行感到意外,他再三确认自己没听错,点了点头。
二楼书房,父子两掩着门在谈话。外面的月亮已经爬上树梢,暗色的幕布中飘着云朵,随着风飘动。
《与你同行》综艺还剩下最后两期,乔慕提前和剧组请了假,把自己的戏份延后。剧组也没怎么阻拦,只让她按时回来。
乔慕提前一天回A市,因为刚好下午要参加一场活动。第二天直接飞去综艺就好。
参加完活动,今天剩下的就是她的时间。她让司机往她家的方向开,在路过傅遇小区时叫住了司机,司机疑惑,再一看这地方有点熟悉,也就没多问。
小区缓缓驶进小区,看门的保安大爷将他们拦了下来。“你们是这个小区的吗,看着很陌生啊。”
乔慕早就料到有这一幕,放下车窗探出脑袋:“大爷,我们进来找人的,您给我们通融一下吧。”
保安大爷是新上任的,做事尽职尽责。小区规定了不让外人进来,他任职来的这几天一直按规矩办事。“不行不行,我也不认识你们,出了事我要负责的。你们要进来找哪个业主,我联系一下。”
乔慕戴着口罩,把自己捂得严实,大爷不看娱乐新闻也不认识她。她没和傅遇说她要过来,甚至没和他说她今天要回A市。
微风拂过她额前的头发有些遮眼,乔慕往两边拨了拨。两人僵持不下,就在乔慕犹豫着要不要联系傅遇时。后面驶来了一辆车。
流畅的线条,熟悉的车身。乔慕傻眼了。
保安大爷认识坐在驾驶位的傅遇,小区里的小姑娘一见他都笑弯了眼。他又催了下乔慕:“怎么样姑娘,你要是不进来把车子让让,挡着别人的道了。”
乔慕尴尬地笑了笑,脑袋往后转,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傅遇,他背靠着椅背,骨节分明的双手抓着方向盘,午后暖阳打在他身上,在喉结的另一侧投下阴影。
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他的眼底闪过笑意。
刚才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大概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他对门口的大爷:“崔大爷,他们是我的朋友。”
大爷惊了一下,“哦,好的我知道了。小姑娘你点告诉我就行了,纠缠了这么久。时间就是金钱,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你看我这么穷的这么可以这么大手大脚浪费钱。”他还若有其事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保安制服,边给他们放行。
上升的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乔慕盯着缓缓变大的楼层数,还是觉得刚才的事很尴尬。明明是想要给他惊喜地,结果变成了一出笑话。
“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傅遇先开口说道,昨天聊了这么久也不说。
乔慕揪着手指,声若蚊蝇:“这不是想要给你惊喜嘛。”
傅遇听不太清,弯下身子把耳朵伸到她面前:“嗯?”
“你们的保安大爷一点也不可爱。”
傅遇看着她有些委屈的样子,给她弄了弄遮眼的头发:“可是人家敬业。”
这话听得她想捶他,不再和他搭话了。
电梯“叮”地一声,傅遇说:“好了,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迟到了两天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会好好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