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温恬给渡御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她的眼里,他看不见愤怒、怨恨和惧怕。
她看向他的眼神,甚至不带一丝的感情。
就像是对她来说,除掉他只是一件任务而已,不掺任何的私人情感。
骤然间,温恬颈上的项链发出了一道微光。
紧接着,一道身影快速的挡在她的面前,飘然立在半空中,一掌将那座房屋推了出去。
那名女子身川墨绿色斗篷,橘黄色的纱带蒙眼,黑纱蒙面,似一只伫立空中的飞鸟。
温恬一手捂住心口,呆怔着望向挡在她身前的人,冷静的唤出了两个字。
“溪音——”
被唤作“溪音”的女子略一偏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什么都没说。
那一瞬,渡御的面前立起了一圈巨大的保护罩。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那座房屋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倒塌。
灰尘弥散之时,渡御勾起唇角,瞳中跃上惊喜之情。
“身为仙门弟子,你竟同妖缔结契约,寻求妖的保护。”他讽笑了声,颇有兴趣的盯着她看,“果真,你们这群修仙之人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
在渡御说话的时候,温恬已持剑再次来到他的面前,一剑刺穿他的右胸膛。
此时此刻,溪音站在他的身后,纤细的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动弹不得。
渡御不明所以的咬紧牙,不想他一时大意,却给了温恬可乘之机。
她们两个人的实力明明在他之下,可在二人合力之时,她们的力量陡然间增大了许多倍。
一时间,温恬的剑身上隐约浮现着一道法阵圈。
她所用的法阵,正好可以抑制住他体内的妖力。
渡御蓦地开口:“想不到你早就知道今日所见之人是我,就连这阵法……”
她是有备而来的。
“我并不知晓你是背后之人,但我从之前就知道,总有一日,我会遇见你。”温恬握着剑柄拧动长剑,看着那道伤口越挖越深。
蓦然间,她的眸中映出了一个地方的虚影。
渡御与其他的妖不同,他的心脏并不在他的体内,而被放置在了其他地方。
她此前探知到——
想要得知渡御的心脏所在,便要刺穿他的心口。
在第一次失败后,她转而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原来你将心脏是藏在这里了。”温恬笑了笑,猛地拔出剑时,溅了渡御一身的血。
溪音即刻松开了手,消失不见。
“你藏起心脏和我与妖结契并无不同,都是贪生怕死之举。”她说,“渡御,你其实和我一样,不敢死。”
“你说我不敢死。”渡御刚要触碰她,却见自己的脖子上箍着一圈透明的铁索。
她轻微抬手扯动绕在手腕上的铁链,让他离她更近了一步。
“不必害怕,你现在不会死了。”温恬疏离的抬起眸子,眼里没有一点的温情和怜悯,“不仅是我,短时间内谁也无法杀了你。”
她本来是打算杀掉渡御的。
可就在方才凌沧传音给她宗主的命令,若是遇见了渡御,切不可杀了他。
要让他活着回到承熠宗。
温恬的确想过要违抗师命亦要杀了渡御,毕竟能够除去他的机会可不多得。
不过此时她得知了他心脏的所在,取他性命只是时间问题。
渡御闻声不着痕迹的动了下手指,让埋伏在暗处伺机救他的人退下。
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的栽到了她的手里。
看她的样子,若他再逃,她怕是会追他到天涯海角。
如此一来,在抓到他之前,她会先丢掉性命。
多有趣的一个人啊。
这样的人就要留在自己身边,慢慢的观赏。
“好啊,若是有旁人要动我,你可要救我。”他散漫的笑起来。
“我为何要救你。”温恬挪开眼,转手就把铁链的一端交到琳悠手中,“琳悠,带回去关起来。”
琳悠欣然接过:“好。”
渡御:“?”
这和他预想的可太不一样了。
紧跟着,温恬目光一扫,看到了循着她的血找过来的凌沧和茯芸。
她正要开口,眼前却突然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温恬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
没过多久,有人敲门后走进来,步伐沉稳有力。
她下意识认为来人是凌沧。
“是你带我回来的?”她随口一问。
“是我。”那人在她床边站定,声音冷冽。
这是苏礼的声音。
她一瞬警觉的坐起身,不小心扯痛了伤口。
“嘶——”温恬用抱扎过的手捂在身上,冷静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觉得会是什么。”他忽然间俯身靠近她。
她浑身上下都是伤,才在床上挪了半步,对方已单膝半跪在她床边,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月光之下,苏礼脸上的表情被衬得更冷了一些。
“你为何没有杀死渡御。”他黑沉的眸子紧盯着她,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每一字都似锋利的刀,“就像杀死我那样。”
“你生气了?”她不解的挑起眉,身体向后微微一缩,“就因为我没有杀他。”
“看来你也是一样。”他冰冷的注视着她,眼里皆是寒意,话中却藏着一丝失望,“只对我狠心。”
温恬神情复杂的皱起眉。
苏礼此时这副模样也是因为系统的影响吗?
看样子并非如此。
“苏礼,我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温恬抬眸与他对视,眸中映进月色,“不仅是你,我对其他人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感情。”
她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
更不会犯和过去一样的错误。
“真的对谁都不会有吗。”苏礼的视线下移,冰锥一般的目光落在她的心口上。
“你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她轻吸了口气,抬起右手抵在他的胸膛,将他微微向后一推,“我亲自告诉你,应该会比你观察出来的更为准确。”
在她抓捕渡御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她。
苏礼一直都在她的周围,可他没有出手。
无论她处于上风、下风抑或是面临死亡,他都在旁观。
从遇见她的那刻起,他就一直在置身事外。
就连他被她刺穿了心脏,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像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一样。
哪怕他此刻流露出了一点情绪,亦像是在刻意为之。
他为何对自己的事也同样无动于衷。
温恬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一点感情,可此时此刻,她和他的距离是那样的近,近到足以让人产生错觉。
即便她触及到的只是一片冰冷。
撞见温恬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苏礼顿觉他才是被看穿的那一个人。
思及此,他猛地抽手起身,眼睛深像一汪冰潭。
“我没有想知道的。”他寒声回她。
“是吗。”她眼皮向下一搭,看着手掌上微微泛红的纱布,淡淡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闻声眸子一沉,再次走向她。
温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还是被他握住了手。
一抹冰凉生硬的贴上了她的手心。
“……啊。”她吃痛的拧起眉,正要将手拿回来,却发现手上的疼痛正在渐渐减轻。
不仅是她手上的伤口,她身上的伤口亦是如此。
“这是……”她微微抬起眸子,有些失神的看着他。
他双眼空洞,漠然看着她的手,又像什么都没有在看。
苏礼薄唇轻启,口吻凉薄:“只是察觉不到痛而已,你的伤口没有愈合,更没有消失,别大意。”
莫非他真的有治愈之力吗。
“你为何要帮我。”她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
“你不是痛吗。”他凉凉抬眼,与她四目相对,言辞直白又不含感情。
明明是一句稍显亲昵和温情的话语,到了他这里,即便听起来冷漠也显得合情合理。
她知道对他来说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所以说为什么。”温恬手臂向前一探,越过他的手,改为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你帮的是我,而非他人。”
他一时定住,忽而扯开唇角开口道:“因为想让你察觉。”
“什么?”她蓦然怔住。
“你是无法挣脱我的。”他回握住她的手腕,快速的贴近她的身侧,唇伏在她的耳旁,低语道:“就像现在这样。”
他遽然抬起眼帘,偏眸看向她的侧脸。
“是你先找上我的。”
是她擅自闯入了他的视野,如今想要逃脱,他却不会让她如愿。
“看来我的确对你很重要。”温恬轻笑了声,转过头回看她,呼吸离他极近,“你就这么想要我的血吗。”
“你好像是误会了。”他突然间眼睛冷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抽身后撤。
“误会什么。”她站起身,向他走近一步,再停下来。
“我来是要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也会需要我。”他垂眸睨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如同我需要你。”
她轻握了下缠着绷带的手,松开手后朝他举了起来。
“就凭这个,我就要依靠你了吗。”
“想知道答案,你不妨亲自来到我身边。”他轻步来到门前,冷眼看着门在他的面前自动打开,“我会等你自愿解开谜底。”
温恬没有留他。
等苏礼走远后,她轻叹了口气,走到门边将门合上。
他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该相信他吗。
翌日清晨。
琳悠唐突的推开温恬房间的门,风风火火的跑到她身边,晃着她的胳膊道:“师姐,你快醒醒,不好了。”
温恬本就睡得浅,一下就被琳悠晃醒了。
“怎么了。”她平静的睁开眼。
琳悠哭丧着一张脸,急着扶她坐起来,忙道:“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抓的妖都去向苏礼他们忏悔了,还有我们帮助的哪些百姓,他们一个个都去感谢苏礼去了,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