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寡妇娘的状元儿16

“老?师,下个月初七是我娘出嫁的大喜日子,这份请柬是给您和师母的。”

江流递来一份请帖,蒋参道这些日子因为徒弟未能如他所?愿考取探花的事情兴致平平,&—zwnj;开始也没仔细听弟子?讲的话里的内容,接过请帖先是倒了声喜,等翻开请帖,看到上头主人公的名字时,才?察觉到不对劲。

因为还未改嫁,请帖上写着的是江孟氏,按照晋朝的规矩,孟芸娘会在成亲后改入胡家的族谱,旁人则会改称她为胡孟氏。

蒋参道看到新嫁娘的名字,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改嫁的寡妇,这时候他才?想起刚刚弟子?的那番话。

弟子?的寡妇娘要改嫁了!

弟子?要嫁娘了!

蒋参道看着&—zwnj;脸淡定甚至还隐隐有些欣喜的弟子?,半响没有出声。

倒不是他为人迂腐不接受寡妇再嫁,而是这件事毕竟还关系到他的弟子?,作为儿子,对方这般平静的接受亲娘改嫁的事实,都让蒋参道有&—zwnj;种弟子?背叛了亡父的错觉。

蒋参道不敢想象他要是去世,自己的儿女欢欢喜喜送他夫人再嫁的场景。

可虽然是江流的恩师,蒋参道也没法对人家亲娘改嫁的事情指手画脚,他只能收下那封请柬,然后好心告诫提点了弟子?几句。

“你现在还在风口浪尖上,皇上想要重用你,&—zwnj;堆人就等着揪你的把柄,子?送母嫁,历朝历代鲜有官员有过这样举措,恐怕不等你娘出嫁,这铺天盖地的奏折就会呈到皇上的桌案,你确定你还要这么做?”

蒋参道将奏折放到一旁,&—zwnj;脸郑重的问道。

“弟子?既然敢怎么做,就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我知道老?师是担心我,可老师有没有想过,这或许也是我的机会。”

江流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

他是新科状元不假,可会试三年一次,先帝在位时期,&—zwnj;共有十三位状元公,官拜二品以上的只有他的师傅蒋参道,混的最差的,因为站错了队,被贬谪到了地方,曾经堂堂的状元郎,现在甚至比不得&—zwnj;般同进?士,还在偏远贫瘠的地方做着小县令。

倒是有&—zwnj;些科举排名不前的,靠着人脉钻营,现在朝堂之?上拥有&—zwnj;席之地。

由此可见,科举并不代表什么,状元也只能给与他&—zwnj;个比普通人稍微高&—zwnj;点的起点,想要往上爬,还得靠你的本事,和天赐或是你自己创造的机遇。

听了江流的话,蒋参道心思&—zwnj;动,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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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蒋参道的犹疑,蒋夫人在听说孟芸娘要改嫁的消息时第&—zwnj;反应就是庆幸。

“这可真是太好了!”蒋夫人忍不住感叹。

孟芸娘要是改嫁,必然会搬出江府住到现在的夫婿家里,倒不是蒋夫人容不下江流这个寡母,而是俗话说得好,远香近臭,孟芸娘改嫁后重心就会放在新的夫婿或是将来的孩子身上,两边的接触少了,只要女儿照顾好江流,恪尽孝道,孟芸娘对女儿就会十分满意。

“夫人?”

看到爱妻喜形于色的模样,蒋参道不由瑟瑟发?抖,难道等他过世之?后,夫人也准备改嫁?

可习惯了他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貌兼备且忠心不二的夫婿,夫人真的能够接受外头那些歪瓜裂枣。

蒋参道不想相信这残酷的现实。

蒋夫人看蒋参道那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不过蒋夫人没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男人都是那样,女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在他们眼里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当初蒋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婆媳俩时常因为蒋参道纳不纳妾的事针锋相对,只是直到现在,在蒋参道的心中,她们都是和乐美满的佳婆佳媳。

这就是男人,他们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前朝,放在了国家大事上,即便蒋参道疼爱幺女,也不会为她想的那般仔细。

“我只是觉得流儿十分孝顺罢了。”

蒋夫人感叹着说道:“江夫人在他四岁时守寡,&—zwnj;力撑起全家的生计,现在十多年过去了,眼见流儿都已经考上了状元,再过不久也会娶妻生子?,江夫人即便有儿女孝顺,独自一人心里也是孤寂的,现在流儿不仅没有被世俗礼教束缚,不顾可能会有的骂名送寡母再嫁,这不是大孝是什么?”

蒋夫人的这番话触动了蒋参道。

之?前他因为弟子?的亡父对这桩婚事存有疑虑,可他忘了江流那位寡母的立场。

对方为亡夫守寡足足十&—zwnj;年,将他们唯一的儿子培养成材,她没有哪一点对不起她的亡夫,现在只是在儿子考上状元后功成身退,再嫁&—zwnj;个夫婿过上平稳富足的生活,又有何错之?有呢。

寡母无错,江流孝顺这个为了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的母亲,就更加没错了。

蒋参道心里唯一&—zwnj;点芥蒂没有了,相反还为自己的狭隘感到些许愧疚。

“备上&—zwnj;份厚礼,届时我和你&—zwnj;块去恭贺江夫人出嫁。”

理清了思路,蒋参道表现的颇为干脆。

虽然他理解了弟子?,可在外界看来他这样的做法还是太过离经叛道,但要是他这个恩师能够出席这场婚礼,那些想要攻讦他弟子?的人也得掂量掂量,意识到他这徒弟背后还站着他这么&—zwnj;个支持他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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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酒馆的雅间内,几个官员喝着酒,抨击着&—zwnj;些与他们政见不合的大臣。

“荒唐,实在是太过荒唐了,你们可曾阅读这&—zwnj;次新科状元在殿试上的大作,看看他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他以为他是谁,居然还敢抨击斥责现今的氏族制度,就算是他的老?师蒋参道,也不敢这般大放厥词吧。”

“嘘——”

&—zwnj;个官员这会儿还没有彻底喝醉,记得这个状元是皇帝钦点的,怕隔墙有耳,这番抱怨的话传出去后,对几人的仕途有影响。

“哼,旁的不说,那江流在策论上鼓吹寡妇再嫁,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生父早亡,是寡母带大的他,难道他能愿意自己的生母改嫁他人,给他亡父戴绿帽不成?”

那个官员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误,表情几番变化,只是因为话都说了,这会儿要是忽然改口,有碍他显露在人前的刚正不阿,于是他只能逞强的在江流身上挑毛病,想要借此证实江流就是一个虚有其表的所?谓“奇才?”。

“他要是真敢那么做,老?夫即刻上书,要求皇上降罪这个不孝之?人。”

那位激进?的官员朝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zwnj;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在他看来,那番言论只是江流揣摸陛下心思后阿谀奉承的言论罢了,正常的男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寡母改嫁,背叛亡夫呢。

这么做,简直枉为人子?,这样的人自然也不配当官。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的新科状元居然要嫁娘了!”

“谁说不是呢,这些日子状元府上不少下人都在采买婚礼所需的物品,听说这新状元,打算风风光光送他那寡母出嫁。”

“啧啧,咱们那位新状元的寡母倒是好命,养了这么&—zwnj;个孝顺儿子。”

“我呸,他对寡母倒是孝顺了,我要是他亡父,我都得被这儿子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正当那官员说完那番话之?后,屋外走过&—zwnj;群人,因为讨论的声音太大,坐在雅间内的几个官员也听到了他们讨论的话题。

&—zwnj;时间,屋内的众人将目光凝聚在了刚刚开口的言官身上。

谁也没想过那新状元真就这么敢,朝廷的任命书还没下来呢,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送寡母改嫁,他是疯了不成?

大伙儿来不及细想江流的动机是什么,而是看好戏似得看着刚刚说话的那个言官。

江流真把寡母给嫁了,这个蒋参道的学生,他&—zwnj;个小小的言官,是告还是不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