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是当今武帝唯一的儿子,既是长子又是嫡子,身份自是贵不可言,少年初长成,他的婚事已不知让多少功勋清贵之家瞄上,毕竟他这个皇太子与先帝时的皇太孙大有不同,他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铁板钉钉的未来皇帝人选,是以但凡有点野心的,都想让自家女儿成为太子妃,便是太子良娣或良媛亦是乐意至极的,君不见卫太后当年就是由贵妃一跃成为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
德宗太长公主八十五岁寿辰时,皇太子奉命出宫贺寿,裴蓁原想着在宫里为德宗太长公主举办一场寿宴,德宗太长公主却道,礼不可废,大明宫并无此先例,不可因这点小事叫朝臣非议圣人。
皇太子越大德宗太长公主越发的喜欢他,他幼时还生的像他的父亲,慢慢抽条以后模样越发的神似了裴蓁,德宗太长公主瞧见了他便欢喜的很?,总会想起裴蓁年幼时的事情,让她每每想到那些场景便会露出笑容,与周嬷嬷一道念叨着往事。
德宗太长公主的寿宴自是宾客满堂,一来她身份尊贵,谁都知道裴皇后极其敬重这个外祖母,二来,也是想讨好了她老人家,能叫自己的女儿入了她的眼,说不得也能有贵不可言的一日。
德宗太长公主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与身边十岁上下的一个俊俏小郎君说着话,等人通报说是皇太子驾临后,那小郎君忙从椅子上起身,与德宗太长公主道:“外祖母,我去迎迎太子殿下去。”
“慢着些。”德宗太长公主只来得及嘱咐一句,不由摇了摇头,与身边的小丫鬟道:“赶紧看着郎君去,别叫他让人碰到了。”说完,又与晋安郡主道:“玹哥儿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与你一般无二,好在太华没有随了你?。”
晋安郡主抿着嘴笑道:“怎就是像我了,说不得像他父亲了。”
玹哥儿是晋安郡主婚后和成国公生的幼子,当?年她怀有身孕后可叫裴蓁吓了一跳,生怕她岁数大了挺不过生产那一关,叫了三个太医日夜都守在成国公府,直到孩子出世,她的心才算放下来。
玹哥儿极喜欢皇太子,不管后面一溜人唤他,直接朝着正门那边跑去,半路便遇见了皇太子,他虽性子被宠的娇纵,却也知规矩,忙上前请安。
皇太子瞧着这小舅舅眼底便露了笑?意,牵了他的手问道:“小舅舅怎么这样匆忙,仔细碰到了让外祖母心疼。”
“我听说殿下来了,便想着去迎迎。”玹哥儿笑眯眯的说道,他模样随了成国公,眉目俊秀,小小年纪便有一副桃花之相。
皇太子哈哈大笑,说道:“小舅舅莫要哄人,我看不是迎我,是惦记我那匹骏马吧!”
被人拆穿了心思,玹哥儿露出了羞意,嘿嘿笑道:“还是殿下知我的心思。”
皇太子惯来大方,自然不会舍不得一匹小马,便道:“明个儿我就打发人给你?送到成国公府去。”
“谢谢殿下赏赐。”玹哥儿像模像样的一揖礼,让皇太子笑?弯了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皇太子亲自前来贺寿,众人不免对德宗太长公主一再恭维,连对晋安郡主都眼红非常,谁让人家生了一个好女儿呢!这么多年都圣宠不衰。
皇太子贺寿后,自不会留在内院,便随了他四舅舅卫子善去了前厅,玹哥儿自觉也是大人,不肯在留在内院,便嚷着要与皇太子一道,卫子善拿这小家伙没有办法,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一道去了前厅。
皇太子今日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酒,他惯来是极有自制力的,知在多喝酒杯必要醉了,又不愿在这扰了众人的兴致,便与卫子善知会了一声,去了园子里醒酒。
皇太子一生唯一的一次失态,便是在德宗太长公主寿宴这一日,他刚一到园子,便瞧见几个小娘子聚在一起,他不想惹出是非,便要转身避开,不想有个眼尖的小娘子瞧见了他,便脆声嚷了起来。
皇太子无奈,只能回过身歉意一笑?:“我不知园子里有人,原是想来这醒醒酒的。”
那小娘子撇了撇嘴:“谁知你是不是有意偷窥的。”
皇太子自不会与一个小娘子一般见识,只摇了摇头,便想转身离开,谁知那小娘子却上前挡了路,扬着尖尖的小下巴问道:“你?是哪家的,怎得这般无礼,冲撞了我们连个谢字都不会说吗?”
皇太子不免愕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刁蛮的女娘。
“萧妹妹,别调皮了。”有个女娘柔声出言道,对皇太子歉意一笑?,拉了那生了一张瓜子脸的女娘离开,又比了个请的姿势。
皇太子不免多瞧了那女娘一眼,见她生的模样不过清秀,说话却闻声细语的,眉目之间端庄温雅,心里不免生出好感,对那女娘略一揖礼,便离开了园子。
皇太子知自己的婚事近来是母后最为操心的,他倒没想过会如父皇和母后一般恩爱,能相敬如宾便是极好的,最好那女娘能性子温和,也好叫他少在琐事上操心。
等裴蓁问起皇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太子妃时,极少与陌生女娘接触的皇太子莫名想到了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女娘,脸上不由一红。
裴蓁瞧着眼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声问道:“可是瞧上了谁家的小娘子了?”
皇太子与裴蓁感情极好,若是严之涣问,他未必肯定,裴蓁问起,他虽有些羞涩,却也露了话出来。
裴蓁心中有了数,当?日便派了人去德宗太长公主府里询问,当?日园子里的事自逃不过德宗太长公主的眼,当?夜她就知了那几个女娘的身份,等裴蓁使人来问,便把那几个女娘的身份都一清二楚的写在了纸上,叫那小内侍带给裴蓁瞧。
裴蓁过眼后,便叹了一声,让人召了皇太子来,与他道:“那女娘是礼部尚书的幼女。”裴蓁话一出口,皇太子便露出了笑?容来。
裴蓁却摇了摇头,道:“只可惜是庶出,不过你?若喜欢,我让人递话与赵夫人,等太子妃进门三年后,便纳她为良媛。”裴蓁也避免不了为儿子存有私心。
皇太子脸上的笑?容一顿,想了想后,便摇头拒绝道:“儿臣不过是见那女娘性子和顺,既身份不匹配便算了,没得让人白等三年,说不得那时候儿臣早就忘了她是何模样了。”
自此后,皇太子再不提那赵家女娘,却不想成婚三年后,一道圣旨,把?那赵家女娘抬进了太子府为良媛,皇太子初闻消息,不免一怔,当?即就去了兴庆宫,吕威却早早的等在了东宫,请了皇太子过太极宫去。
严之涣似乎早知他会来,更知他的来意,不等他开口便道:“这是朕的意思,你?母后并不知情。”
皇太子不解的望着严之涣,说道:“父皇为何要这般做?”
严之涣淡淡一笑?:“问你自己的心,你?若心里没有这个人,何必火急火燎的去寻你?母后。”
皇太子呐呐无言,求而不得无疑是最珍贵的。
“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这锦绣山河早晚都要交付到你的手上,我这一生任性至极,为帝多有私心,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我不愿让你?母后受苦,这才只有你?一子,连个帮衬的兄弟都没有,只当我自私吧!这责任我没有担起只能有你?这个儿子来担,你?既喜欢那女娘,朕便为你?纳来,也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也算我这做父亲的成全儿子的心意。”
严之涣已为帝多年,他在裴蓁面前一如既往只是那个初见她的长乐郡王,在儿子面前,却不单单只是一个父亲,他亦是一位君主,他在这个儿子上寄托了无限希望,他希望他儿子登基后是众望所归,而不是仅仅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希望他的儿子是一位伟大的君主,心怀天下,英明可以流芳百世。
皇太子纳了赵家女娘为良媛,因是自己曾记在心里的人,不免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裴蓁冷眼看着,她明白严之涣的用意,只是不曾点破,这是为母的私心,想要成全儿子的心思,同时她亦是冷酷的,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自己看清楚他父皇的用心,成为一个可以让他父皇放心交付天下的真正的继承人。
时间如箭,迅速流逝,美人亦是如此,当?年的赵家女娘在皇太子的心上开出过最绚丽的花,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花已非花,物是人非,赵家女娘已是东宫的赵良媛,不在是皇太子心里那个曾出言为他解围的赵家女娘,她与东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已别无他别。
皇太子明白了严之涣的用意,为帝者不容许有任何的软肋,可以有私心,却不能只为一个人存有私心,所以他的父皇才会说自己任性至极,因为他心里有母后,他把?母后看的比江山更重要,所以他才会说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而父皇希望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才会把?赵良媛赐给?他,赵良媛不过是父皇在他踏上帝王之路上放的一块是试脚石,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个番外,舍不得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