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蓁被一场噩梦惊醒,她眼泪迷蒙,有些怔怔的?望着躺在那里,她一醒便惊动了守夜的?侍女,如今她身边四个得用侍女都?被她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留在身边近身伺候的?冬云、锦葵几个。
冬云把灯提的?近了些,隔着帘子轻声问道:“娘娘可是被梦魇着了?还不?要奴婢给您到杯水来?”
裴蓁猛地坐起身,撩开?幔帐,问道:“几时了?圣人呢!”她声音中带了一分难掩的?惊慌。
“回娘娘,已是寅时末了,圣人寅时三刻起身去了太?极宫。”冬云轻声说道。
锦葵那厢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裴蓁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之?后吩咐道:“服侍我?沐浴更衣,我?要去太?极宫。”
严之?涣登基后,算得上是一个勤勉的?皇帝,虽他行事作风强硬,可作为一位君主,这并不?能算作一个缺点,唯一让百官非议的?一点,便是他后宫只有裴皇后一人,并且这么多年裴皇后也再无所出。
严之?涣尚能听得进?去谏言,你说的?对,他便赞同?,你说的?不?对,他便当朝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唯有一点,事关到裴蓁的?事情?,不?管是谁来说,都?会挨他一顿臭骂,时间长了,也没有人在去自讨没趣。
他身边的?人都?知圣人最看重裴皇后不?过,在裴皇后面前?惯来都?是伏低做小?,裴皇后说一,圣人不?敢说二,就算裴皇后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是太?阳,圣人估摸都?会附声应和,是以这个时候,裴蓁到太?极宫虽让人感到意外,却也没有人敢说让她稍等片刻,容他们进?去禀报一声。
裴蓁恍若无人的?走进?了太?极宫,严之?涣瞧见她不?免一愣,忙从高位上快步走了下来,口中急急的?说道:“怎么这个时辰起来了?可是我?起身的?时候惊着你了?”严之?涣早忘了他起身的?时辰与现在已有些时间了。
裴蓁伸手环住严之?涣的?腰身,轻轻的?摇了摇头,仰着一张娇媚可人的?俏脸,娇声软语的?说道:“我?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了?”严之?涣轻声问道,一边拥着裴蓁走向?高位的?宝座,无所顾忌的?把人抱在自己的?腿上。
裴蓁依偎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梦见你死了。”
裴蓁话一出口,惊得众人慌忙的?跪了下来,伏身在地,身子微微打着颤,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皇后娘娘怎敢这样说出口。
严之?涣却无所忌讳,握着裴蓁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脸上,笑?着哄她道:“不?过是梦,你瞧我?还好?着呢!”
裴蓁轻轻眨了眨眼,用手捂着胸口,那种及至哀伤的?情?绪从梦中一直延伸到了现实中,她红着眼眶,轻声道:“你不?会丢下我?对不?对?梦中的?你可是坏透了,我?怎么哭你都?没有反应。”
严之?涣把她的?手握的?紧了些,柔声道:“我?怎么会丢下我?的?娇娇,我?舍得谁也舍不?下你。”
“那你还不?应我?,丢下我?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裴蓁委屈的?说道,点在地上的?一只脚轻轻曲起,整个人都?窝进?严之?涣的?怀中。
严之?涣怕她掉下去,忙用手护在她的?背后,又见她说的?这样委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嘴唇露出一丝笑?意,哄她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我?的?娇娇,哪怕是梦里我?也不?该这样做。”
裴蓁红唇轻轻勾了勾,难得用一种柔顺而依赖的?姿态把小?脸贴在严之?涣的?胸口,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下回梦里也不?许这般吓我?。”裴蓁当真是吓到了,梦中一幕幕的?情?景简直让她有身临其境之?感,梦中的?她,和上辈子一样死在了荷花池中,然后成了一缕孤魂,孤孤单单一个人飘荡在皇宫,那种孤寂感现在回想都?让她忍不?住发冷。
“大郎,你比我?大了六岁,将来说不?准要比我?早走一步,你可想过让我?殉葬?”裴蓁想起梦中她都?死了还被他挖了出来,同?葬一处,便忍不?住问出这样的?问题。
严之?涣脸上倒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这样的?问题他自是想过的?,他本就比他的?娇娇年长,在战场上又多次受过伤,将来必是要早一步离她而去,如何能不?为她多做打算。
“我?舍不?得。”严之?涣如是说道,笑?了一声:“将来我?比你先走一步,也不?在奈何桥上等你,我?先去投胎,也好?先打下一份基业,等你来了,还让你过这样舒坦的?日子。”
“你不?等我?,若你来世忘了我?怎么办?说不?得等我?去了,你孩子都?满地跑了。”裴蓁撇了下小?嘴,嘟囔一句:“你还是别留我?一个人的?好?,将来我?俩一起走,路上也能有个伴。”
“好?,都?依你。”严之?涣温声说道,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眼中满满都?是笑?意。
裴蓁突然心里有些难受,不?知是不?是把梦中的?严之?涣与现在的?他重合在了一起,突然落下了泪来。
严之?涣一怔,随即慌慌忙忙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我?让人去叫太?医来。”
裴蓁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就是心里难受,想要你陪着我?。”
严之?涣笑?了起来,轻轻的?含着她的?唇吮了吮,叹息道:“别这样吓我?,你一哭我?就手足无措,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那你陪着我?。”裴蓁娇娇的?说道,眼里还含着一汪清泪。
严之?涣把人抱的?更紧了些,无奈笑?道;“依着你,都?依着你,便是为你做了昏君我?亦甘愿。”
裴蓁破涕而笑?,扬着小?脸在严之?涣嘴上啄了一下,之?后急匆匆的?就要从他的?怀里下地,严之?涣干脆把人打横抱起,笑?道:“都?说今儿要陪着你,还这样急做什么。”
“正是因为你要陪着我?,我?才想着出宫去溜达一圈。”裴蓁伸手环在严之?涣的?脖颈上,笑?吟吟的?说道:“叫上宗哥儿,咱们一家?三口一道出去玩玩。”
“说风就是雨的?。”严之?涣摇着头,却吩咐吕威去崇文馆喊了太?子来,三人一道出了宫,这样任性?的?事情?也亏得两人能做得出来,倒是唬的?眼下掌管禁卫军的?张萧一身的?冷汗,匆忙的?选出人手,乔装打扮护在三人四周。
宗哥儿已有八岁,像个小?大人一般,越长越神似裴蓁的?小?脸神情?冷峻,倒不?像幼时那般总是眉开?眼笑?了,眼下眼里带了几分无奈之?色的?望了任性?妄为的?双亲一眼,乖乖的?跟在两人身后。
裴蓁走到一个小?摊子旁,回头去寻宗哥儿,对他招了招手:“快来,这家?小?云吞最好?吃不?过了。”
宗哥儿不?以为然,他又不?贪嘴,便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严之?涣瞪他一眼,斥道:“你母亲喊你还不?快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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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哥儿越长大越发现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地位越来越低,想当初,他三四岁大的?时候,还曾把父亲当马骑,如今,他不?给父亲当牛做马就算一件幸事了。
“是儿子的?错,不?该让母……母亲久等。”宗哥儿轻声说道,险些说走了嘴,好?在最后把那个“后”字咽了下去。
裴蓁睨严之?涣一眼,把宗哥儿拉到身边,笑?道:“甭理他,快来尝尝这小?云吞,记得当年我?每次回京的?时候,都?会打发了人来买,也不?知如今还是不?是这个味了。”说完,便有些期待的?望着宗哥儿。
被两双眼睛齐齐的?望着,宗哥儿倍感压力,尤其是来自严之?涣的?视线,让宗哥儿觉得他若是说出不?好?吃三个字,回去指不?定要受到怎样的?摧残,想到上次抄的?一整本佛经的?经历,宗哥儿也顾不?得小?云吞烫嘴,赶紧尝了起来。
“好?吃,难怪母亲喜欢。”宗哥儿翘起大拇指,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因着急烫了嘴,那笑?便显得有些扭曲。
裴蓁“咯咯”的?笑?了起来,像五月最明媚娇艳的?花,哪里像一个八岁大孩子的?母亲,两人坐在一处,倒像是姐弟。
“可是烫了嘴吧!”裴蓁笑?吟吟的?说道,也不?着急,只下颚微微一扬,示意严之?涣倒一杯凉茶给宗哥儿喝。
严之?涣没好?气的?给宗哥儿倒了一碗凉茶,笑?骂道:“吃个东西?也能烫到嘴,没个出息。”
宗哥儿无奈一叹,他就知道最后倒霉的?还得是自己。
裴蓁瞧着宗哥儿小?大人似的?样子便觉得好?笑?,抬手轻轻捏了他的?脸颊一下,与严之?涣抱怨道:“长大了性?子越发的?不?讨人喜欢了,可见都?是像了你。”
严之?涣挑了下长眉,嫌弃的?撇了宗哥儿一眼,哼道;“哪里是像我?,也不?知这小?子性?子是随了谁。”他虽不?是爱说爱笑?的?性?子,可也没日子板着张脸,像谁都?欠了他几吊钱一样。
裴蓁瞪圆了眼睛,娇声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不?像你还像了我??”
严之?涣哪里敢这样说,忙陪着笑?脸否认,也顾不?得眼下还是在外面,便柔声哄起她来,宗哥儿见状,很是无奈的?长叹一声,扭过头没脸瞧自己父亲那副妻奴的?模样,心里想着,幸亏他性?子不?像父亲,若不?然将来岂不?是夫纲不?振了。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还有2个番外就彻底完结了,明天开始日更《重生之佞臣》,看耽美文的妹子捧捧场,宅斗权谋文哈!看言情的妹子可以有兴趣可以收藏下《春染绣榻》,《佞臣》后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