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蓁曾说过,再次踏上京都这片土地的时候,她要让明凤门为她母子而开,这一天,终于到来。
卫子善护着裴蓁一路进京,直到明凤门前右手扬起,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之后拿出锦川王府令牌,沉声喝道:“锦川王妃在此,速开明凤门。”
裴蓁命人打开车门,牵着宗哥儿从车厢走出,她云鬓高绾,华彩珠翠晃人眼目,身披银狐大氅,脚下的轻纱裙摆如云彩浮动,极尽曼妙之态,可却无人敢抬头目视,一众人皆低头屏息,静待裴蓁踏入明凤门。
裴蓁瞧着高阶上含笑而立的严之涣,红唇轻轻勾起,低头与她身侧的宗哥儿道;“你父亲来接我们了。”
宗哥儿抬手指着不远处迎风而立的严之涣,大眼睛轻轻眨了眨,笑?嘻嘻的道:“是父亲。”
他话音刚落,严之涣似已经等不及一般,大步朝她走来,到了身前一手抱起宗哥儿,一手牵住裴蓁的手,笑?意在眼角蔓延开,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裴蓁,随后畅快的笑?了起来。
在这个天下权势聚集的地方,他娇妻爱子皆在身侧,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让他快活。
启圣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卫皇后拿出盖了大印的诏书,诏书上的字迹与显昭帝的字迹如出一辙,让人难以辨别真假,哪怕百官明知此诏书不大可能出自显昭帝之手,也无人敢提出异议,只能做聋作哑,当?即下跪,口称万岁,并请严之涣择吉日登基。
启圣二十五年一月初三,严之涣登基为帝,承袭国号启圣。
二十五年一月初四,颁布第一道圣旨,册封裴氏为后,子朝宗立为太子。
二十五年一月十五,卫太后不顾圣人与裴皇后劝阻执意迁宫,去往京郊别宫,过了三日回城与德宗大长公主比邻而居,当?然,卫太后愿意住哪是她的事情,百官在非议也无用,总不能强行让她再住回别宫去,是以非议两日便闭上了嘴巴。
严之涣的为帝之路才刚刚开始,他善用兵,却不曾习帝王之道,初登基便有一难题摆在眼前,沛国公于公是先帝忠臣,于私,是裴蓁生父,可对于严之涣这个新帝而言,沛国公作为先帝忠臣,更曾拼死护驾,更知他曾亲手斩下先帝头颅,这样的人他自不能留他性命,可作为皇后之父,他若发作了沛国公,显然是打了裴蓁的脸面,是以才让倍感为难。
裴蓁知他为何烦心后,不由笑出声来,为他解了这难题:“父亲已年迈,也该颐养天年了,到时三哥袭爵,这爵位自是要递减为侯爵之位,圣人到时可加封父亲为承恩公。”
作为皇后的娘家,沛国公府自是要所封赏,承恩公历来都是皇后娘家的封号,却不世袭,而裴三郎所袭侯爵之位等到下一代依然要递减,到那时候,除非裴三郎或其子嗣不世之功,才有可能让严之涣再次加封。
朝堂之上,沛国公主动提及让爵与三子,严之涣当即加封他为一等承恩公,文?武百官不约而同?想到了卸磨杀驴一词,认为严之涣是拿沛国公来探路,百官认定裴蓁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想连续几日宫中都不曾传出任何消息,这被百官认为是风雨前的宁静。
过了几日,宫里的圣人与裴皇后依旧鹣鲽情深,承恩公府传出惊人的消息,晋安郡主竟与承恩公和离,现已搬出了承恩公府,暂居在德宗大长公主府。
众人几乎要惊掉眼珠子,简直是闻所未闻,皇后之母怎可是和离之身,她是这是想打圣人的脸还是想打裴皇后的脸?他们到底要不要参上一本?可参谁?承恩公早已不上朝,据说在家颐养天年,晋安郡主一个妇人,他们参之又有何用。
严之涣初闻消息也是惊愕非常,问裴蓁道:“岳母和离了你可知?”
这样的大事裴蓁自是知晓的,便道:“大惊小怪,你又不是不知母亲与父亲之间势同水火,她和离又有什?么可奇怪的,难不成还非要做一对怨偶?还是……”裴蓁眼眸轻挑,斜睨着他:“你觉得母亲和离伤了你的颜面?”
严之涣忙摇着头,讨好的笑?道:“怎会,我不过吓了一跳,听说岳母暂居外祖母府上,这样多有不变,不若我赐一座府邸与岳母,你看如何?”严之涣为表明心迹,还打算为新宅子题字赐匾。
裴蓁大惊失色,嘴角抽了下,委婉的说道:“此事我来便可,免得因这点小事又让言官在朝堂上谏言。”她实在不想说,就他那一笔字实在羞于见人。
严之涣近日来也在刻苦练字,自觉字已颇能见人,见裴蓁这般嫌弃,不由露出委屈之色:“昨日你还说我的字已颇有长进。”
裴蓁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哼笑道;“比起当年的字是长进了不少?,至少不像狗爬了。”
严之涣颇有些得意的笑?了一声,觉得有进步就是好的,他又想起当?年他递往洛邑的信来,缠在裴蓁身边问道:“我当?年写给你的信呢?可有留在身边?”
裴蓁抿笑不语,避开严之涣期待的目光,有一点点心虚,严之涣不觉失望,只是他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下一瞬便兴致勃勃的道:“那我在给你写,这回可不许丢掉了,要一直攒着,等将?来咱们都老了,拿出来瞧瞧岂不有趣。”严之涣在裴蓁从不以朕相称,一口一个我极是自然。
他黑眸里注满了笑?意,说的话又这样打动人心,裴蓁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藕臂揽住他的脖颈,娇声道:“那我可要给你回信?”话语中充满了打趣的意味。
严之涣佯怒道:“敢不回你试试看。”
“不回你待如何?”裴蓁歪着头瞧着他,眼底溢满了笑?意。
严之涣如饿狼扑食一般把裴蓁压在身下,牙齿磨了磨,在她白嫩的脖颈上啃了一口,吮出一抹暧昧的红痕后,笑?道:“你若不回,我便让你起不来床。”说着,又低下了头,含住裴蓁鲜红欲滴的唇,轻轻挑弄。
百官等了几日,也没等来严之涣对于晋安郡主和离一事发表任何不悦的看法,反倒是还赐下一座府邸,以供晋安郡主居住,那宅子正是他为亲王之时所居的锦川王府。
这应是爱屋及乌,说不得就是晋安郡主再嫁,圣人都会乐呵呵的为其备下嫁妆,然在为岳母送嫁,百官无不这样做想,更有一些人认为自己明白了晋安郡主和离的原因,下朝后便纷纷用暧昧的目光瞧向了余玄礼,余玄礼已卸了禁卫军的差事,如今正任兵部侍郎一职,他有爵位在身,又他不曾娶妻生子,正室之位一直悬空,倒让不少?人打起了他的主意,曾有一位老大人托人为女儿说亲,余玄礼却一脸感慨,露出一副追忆往事的神情,直言道自己心中已有人,此生若不能得她为妻,宁可终身不娶,他一席话传出,顿时受一众女娘追捧,把他捧为最佳夫婿人选,只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不能成为他心目中的朱砂痣。
这人是谁,小辈们不知,老一辈却有不少?人心知肚明,只是晋安郡主那时承恩公之妻,有些话她们自是不会乱说,等晋安郡主和离后,京里便悄悄传起了一些流言蜚语,都说晋安郡主和离是为了成国公,两人当?年如何情深意切,奈何造化弄人,一个被迫所嫁他人,一个却情深不悔,愿用一生等候,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有情人将终成眷属。
这样的流言百官自也有所耳闻,都认为此言不需,是以一个个看向余玄礼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揶揄之色,更有甚者当?面恭贺于他,惹得他苦笑不已,他倒是日日都去晋安郡主府报道,想要大献殷勤,奈何人却连大门都走不进去,他想抱得美人归,却也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晋安郡主听到流言后大怒不已,她本就是个急躁的脾气,又认定这流言与余玄礼有关,想到他日日在她府外作出一副望妻石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等他再来府里报道的时候,这回府门却是大开了,迎接余玄礼的却是一群拿了大棒子的下人,余玄礼虽武艺不凡,可却也不敢伤了晋安郡主府里的人,当?下慌忙而逃,颇有几分狼狈之态。
余玄礼如今在京里也是极有名气的,他被晋安郡主府里的人撵的抱头鼠窜,此事当?天便传开,连德宗大长公主都有所耳闻,亲自登门问起此事,其意便是,你若尚对余玄礼有情,都这般年纪了也别继续别扭了,好人凑一起好好过日子便是了。
晋安郡主惊愕非常,哪里想到连自己的母亲都误会了,什?么叫她在闹别扭,她和姓余的又有什?么别扭可闹的,当?即羞恼成怒,拿了马鞭,打马直奔成国公府而去,又为京都上演了一出好戏,这次,却是连严之涣和裴蓁都被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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