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作为嫡母,太子妃王氏哪怕在厌恶,也不得不受裴蓁的一杯茶。

裴蓁原本当卫皇后口中所说的太子妃不像个样子不过是说说而已,如今乍一见心里?也吓了一跳,原本太子妃能算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如今却是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倒好似生过一场大病一般。

太子妃歪着身子,斜睨着裴蓁,眼神冰冷,已有破罐子破摔的迹象。

“母妃若无事我就带太华回去了。”严之涣凉凉的开了口,神色戒备,要不是碍于规矩他怎么会踏进这太孙府。

太子妃深呼了一口气,心中的怒火压了又压,即便如此嘴边却不自觉的带出一丝冷笑:“大郎这说的是什么话?没听说谁家的媳妇因为婆母无事就嚷着要回去的。”

“我不过是怕打扰了母妃休息罢了,再?者,今儿起了个大早进宫,我怕太华身子骨受不住,想早些带她回去歇着。”严之涣淡淡一笑,那双狭长的凤目却微微一眯,目光有些凌厉逼人。

太子妃忍了又忍,抓在扶手上的一双手都泛了白,气得额角青筋直跳,阴森的望着严之涣,冷笑道:“这成家了就是不一样,连底气都足了,想来你那生母若知晓了在地底下也能觉得安慰了。”

严之涣脸色瞬间扭曲,顷刻间又恢复了原样,嘴角衔着一抹冷笑,说道:“若儿子生母知道您这样惦记她,只怕在地下都难安了,说不得晚上就会给您托个梦,感谢您对她的挂念之情。”

太子妃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笑得阴恻恻的:“人也变得伶牙俐齿了嘛!”

严之涣勾了勾嘴角,缓缓开口道:“母亲赞誉了,只怕比不上二弟,若不然王家小娘子又怎肯委身做小呢!”说完,削薄的唇角翘了起来,显得寡情又尖刻。

“你……”太子妃一章拍在案几上,放肆两字尚未出口,严之涣已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忘记和母妃说一个好消息了,皇祖父已应允我进兵部学习。”

太子妃一怔,神色显得有些震惊,不可置信的望着严之涣,后眼睛一眯,似在琢磨他话中的真假。

怎么可能,太子妃无法相信,甚至想跑去太极宫质问显昭帝,问他忘了先太子是因谁而亡吗?问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嫡子,是不是忘记了对先皇后的承诺,他怎么能,怎么可以如此抬举这个贱种来打他们母子的脸面。

“母妃竟如此为儿子欢喜吗?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严之涣放声大笑,肆意张扬,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孽障。”太子妃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把你给掐死。”太子妃神色渐渐变得疯狂。

裴蓁眼底闪过一抹惊色,似乎没有想到太子妃竟连面上情都不屑于做了,当着她的面就如此口出癫狂之语。

太子妃定定的瞧着严之涣好一会儿,目光阴冷森然,好半响,那阴晴不定的面色才缓了过来,捂着胸口道:“我就知记恨于我,果?然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你也不想想,我若二郎若不好了,你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别忘记了,你也是先太子的骨血,和二郎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听了这话,严之涣忍不住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母妃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记恨您呢!没有您,哪里有我的今天,我时常想,若不是幼时您对我的磨练,我未必能有今天,说起来,还是我该感激您才是。”

严之涣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似乎想起了当年的种种,不过八岁大的孩子又能懂的什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多少次险些丢了命,多少次被人像狗一样的踢打,他连那路边的野草都不如,路边的野草尚且不是人人都会去踩上一脚,他却是人人都可以践踏。

“你个孽障,给我滚出去。”太子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想也不想便把一盏温热的茶泼到了严之涣的脸上,尖声喝骂道。

这一变故没有惊到严之涣,反而让裴蓁一怔,随即眉头皱起,冷声轻斥道:“母妃这是做什么?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严之涣随意的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这样的事情他经了不知多少次,只不过,以前泼他不过是白泼,现如今,这盏茶却是要让她付出代价了。

“看来母妃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严之涣起身攥着裴蓁的手就走。

裴蓁莫说这辈子,便是上辈子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这种侮辱,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可她观严之涣神色却并无异样,似乎对于这样的侮辱并不在在意。

“娇娇可是觉得我生的英武不凡,这才看呆了去?”严之涣抬头冲她一笑,笑眯眯的调侃道。

裴蓁忍不住皱了下眉,从袖口中掏出一方娟帕递了过去:“擦擦吧!头上都挂着茶叶末,一会回府让下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严之涣不接那娟帕,反倒是把脸凑了过去,撒娇似的说道:“娇娇帮我擦擦吧!你夫婿我今儿是受了大委屈了。”

裴蓁性洁,忍不住躲了一下,可在车厢里哪里又有多大的地方容她能避开,闪了没两下,就被严之涣欺到身边来,她便叹了一声气,抬手摘了他头上沾着的茶叶末,口中哼道:“不是武人吗?怎么连杯茶都躲不开?”

“谁知道她又会突然发疯。”严之涣撇了下嘴,抱怨似的说道,爪子搭在裴蓁腰间揉揉捏捏。

裴蓁神色微动,眼睛眨了眨,因严之涣口中的那个又字,不免想到他今日毫不意外的模样,想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娇娇,你腰还酸不酸?”严之涣讨好的笑着,那搭在她腰上的手不知何时换了位置,攀爬到她丰盈的胸口上。

裴蓁往那做怪的爪子一拍,娇声骂道:“老实一点,胡闹些什么,也不瞧瞧这是哪。”

“车里又不会有人看见,我就是随便揉揉,你不腰酸吗?正好我给你按按。”严之涣笑眯眯的说道,裴蓁那点力道对他来说实在是不疼不痒。

裴蓁啐了他一口,你家腰长在上面呀!

“你再?不老实点,我可真要恼了。”裴蓁冷下脸来,那张粉俏的小脸一绷当真有几分威严。

严之涣不怕裴蓁使性子,就怕她真恼上自己,忙可怜兮兮的赔笑道:“我不闹你了,不闹了,娇娇别恼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举了起来。

可惜他老实了没一会,爪子又不安分起来,见裴蓁那纤柔的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椭圆,粉粉嫩嫩,心里?一动,便伸手攥过她的手,放在手掌心里?把玩,那手柔软如绵,又柔白细嫩,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娇娇这双手长得很好。”严之涣柔声说道,那那双手递到嘴边亲了亲,这样尚觉不不过瘾,薄唇一张又含住一根手指,细细啃咬。

裴蓁恼的伸脚就踢他,口吻不悦:“你把我指甲弄花有你好看的。”

严之涣把那手拿到眼前细细端详,笑道:“没花,就算花了也没关系,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凤仙花?我一会回府就给你摘,你教我导花汁好不好?我给你染指甲,保准被你那些丫鬟染的要好看。”

裴蓁见他眉眼带笑,眼角眉梢似有顾盼之色,又眼也不眨的盯着她,似在等她回答,不由就笑了起来,口中偏偏不愿如他的意,嗔声道:“你倒是出息,好的不学学这些东西。”

“这怎么能说不学好呢!这是闺房之乐。”严之涣见她笑了,便有意压低了声音,撒娇一样的说道:“咱们晚上试试?嗯?”

听他这一声试试,裴蓁也不知怎的脸就一红,轻啐他一口,把手抽了回来:“谁要和你试,你个下流胚子。”

严之涣冲她笑的狭促:“我怎么就是下流胚子了?不过是想给娇娇染个指甲罢了,莫不是我的好娇娇想歪了吧?便是想歪也无事,你夫婿我有的是精力,夜里?梅开九度都是不成问题,只要娇娇你高兴就成,怎样我都依你。”

裴蓁错愕的望着严之涣,脸色变幻无常,好半响,才瞪圆了眼睛,娇斥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严之涣擒着她手腕抚上自己脸颊,眉眼含笑,轻声说道:“若能哄你高兴豁出这张脸来又算什么。”

裴蓁发现和他比什么也不要比谁的脸皮更厚,只能甘拜下风,口中溢出一声幽叹。

两人回到王府,刚一落脚,严之涣那厢还在还在扶着裴蓁下来,管家吕威就急冲冲的走了过来,今儿还是他第一次与裴蓁正式打个照面,他这样绝了子孙根的人乍一见裴蓁也不由露出惊艳之色,之后屈膝请安,神色恭敬,脸上的笑容亦不显得谄媚。

府里?的上的了台面的人物裴蓁都知道个一清二楚,瞧着这年约四十?左右,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便知晓了他的身边,笑着让他起了身,又问道:“吕管家这是有事?”

吕威知道严之涣是极爱重这位郡王妃,当下也不敢犹豫,忙回道:“府里?来了客,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严之涣长眉一挑,有些稀罕,能被吕威用“客”来形容的绝对不是程纲他们几个。

“谁来了?现在在哪呢?”严之涣随口问道,手上小心翼翼的扶着裴蓁,还不忘提醒她注意脚下,末了一回头,与吕威道:“这门槛有些高了,一会你找几个工匠给卸下去些,免得扳倒了王妃。”

吕威看了下那矮矮的门槛,嘴角抽了一下,忙应了下来,又道:“来人是您外祖一家。”吕威不敢在裴蓁面前说来者是严之涣的舅父,生怕提到他那敏感的出身,让裴蓁心有介怀。

严之涣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他外祖家会来人,打他回了京后,这些年来他外祖一家也不过来了三次,还皆是他年幼的时候,送了银子后就走,说什么也不肯留宿一晚,生怕给他脸上抹黑。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过去瞧瞧。”严之涣轻声与裴蓁道。

裴蓁见严之涣无意让自己与他外祖家相见,便点了下头,说道:“这两步路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你赶紧去瞧瞧吧!别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严之涣笑了一声:“不打紧,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歇一会,眯上一觉,等?晚膳时候我在叫你。”

郑嬷嬷见严之涣匆匆来匆匆走,不像一早那样粘着裴蓁不放,不由生疑。

“您可是和王爷吵架了?”

裴蓁摆了摆手:“没有的事,是他外祖家来了人,说是等了一个时辰了,他便过去瞧瞧罢了。”

郑嬷嬷与姜妈妈同时“哎呦”一声,惹得裴蓁诧异一撇,抚了抚胸口。

“王爷外祖家来了人,您合该过去打个招呼才是,怎么还回房了,不管怎么说,那也王爷的亲人,是长辈,您是新媳妇,过去见个面,这不是全了王爷的体面嘛!”姜妈妈温声说道。

裴蓁迟疑了一下:“他若想让我去刚刚就会说了,他没提,想来是不愿意让我和他们见面。”

郑嬷嬷轻叹一声,:“王爷生母那样的出身,不用想也知他外祖家必然是家徒四壁,若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卖到教坊,您身份矜贵,王爷只怕是担心他开了口您不应,那不是抹不开脸了。”

“郑嬷嬷说的是,您快些过去瞧瞧,王爷见了您一准的高兴。”姜妈妈声音透着急色,她家县主这样一个聪明人,怎么就在这样的事上犯了傻呢!

裴蓁禁不住劝说,便让丫鬟带了路,去了外院寻严之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