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将军府得到消息,徐六郎不过是在宫里挨三十板子,就由寿昌公主护送着出了宫,赵将军听到这话的时候脸颊不由一紧,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目光森然阴狠,向一条蛰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会露出沾满毒液的獠牙。
“徐家欺人太甚。”赵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睛红的吓人。
赵将军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事?真是徐家做的不成?就是借给徐家小儿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下狠手。”
“这话是何意?到底是谁伤了我儿?”赵夫人一怔,随后眼里露出狠色。
“兴庆宫。”赵将军紧咬的牙齿一松,嫡幼子被人打成了?废人,这口气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赵夫人神色微变,望向赵将军的神?色带着不可置信:“怎么会?我们家可是和永宁侯府结了?亲,那素娘不久就要嫁给四郎了,她这般做又有何好处,杨氏不是说德宗大长公主要带太华县主回洛邑吗?她不是已经无意于太孙妃的位置了?还是说,杨氏骗了?我们?”说道最后,赵夫人已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恨不得去永宁侯府撕了?杨氏。
赵将军双目闭了闭,沉声道:“咱们这是让卫子恒给耍了?,德宗大长公主和卫皇后虽弃了?皇太孙,却不代表她们不会有所作为,和卫家结亲这步棋走错了?,卫家根本不会为宁川王所用,德宗大长公主不会让卫家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四郎,是她给卫家的警告。”
“怎么会这样。”赵夫人身子一软,又恨声道:“既要给卫家警告,又与我的四郎有何干系,凭什么要拿我的四郎开刀。”
“凭什么?”赵将军冷笑一声:“凭的不过是赵家不敢上告罢了。”
赵夫人抹着眼泪,只要想到还瘫在床上的小儿子,心便如被刀刮着一样的疼,恨不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为小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卫家这门亲不能结了?。”赵将军冷声说道。
赵夫人抬起头,满目悲痛:“不结了??那我的四郎以后要怎么办?”
赵将军当然知道作为一个废人的幼子是不可能在结一门好亲,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德宗大长公主不想看见这门亲事?,他?们便第一次头,日后,总有讨回来的一天。
“不行,我不同?意,卫家素娘必须嫁进来。”赵夫人厉声喊道,她总不能让小儿子日后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娘子进门,她怎么舍得,这孽是杨氏做的,便该由她的女儿来偿还,这门亲事?休想毁掉。
赵将军虽也心疼小儿子,可却更顾全大局,冷喝道:“如今已是这般,你还想让四郎的命也没了不成?”
赵夫人瘫坐在那里,不说话了?,只是泪水横飞,钗鬓都散了。
赵将军叹了一声,想要劝妻子几句,就见下人过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了人,当下也顾不得妻子仪态不端,赶紧领了?人去接旨,他?以为来人会是显昭帝派来安抚赵家的,不想竟是兴庆宫的人。
魏保是和寿昌公主前后脚出的宫,带来的是卫皇后的懿旨。
赵将军看见魏保不免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疑之色,随后赶紧请了?魏保上座,他?深知这些阉人因身有不全,最是睚眦必报,故而怠慢不得。
“魏公公怎么来了。”赵将军让人奉了?茶,亲自端到了魏保的手中。
魏保眯着眼笑了?起来,先?是慢条斯理的呷了几口香茶,才道:“杂家是带了?皇后娘娘的口谕过来。”魏保说着,起身朝着兴庆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不知娘娘是何吩咐?可是小儿与永宁侯府的亲事?”赵将军疑心卫皇后是代永宁侯府来退婚的。
魏保轻笑一声:“赵将军倒知娘娘的心意。”
赵将军神?色一正,便开口道:“刚刚我正与拙荆商量此事,眼下小儿这般,实在是不敢…”
他?后话还没有说完,魏保便已出声打断:“娘娘说了,永宁侯府没有背信弃义之徒,如今赵四郎招了?这样的祸事,永宁侯府更不能雪上加霜,这门亲事?依旧做事?,且还是尽早办了?,说不得能借着这喜事?,让贵府的四郎君好起来。”
赵夫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喜色,不由有些激动的问道:“娘娘当真是如此说的?”
“自然,娘娘说了,这亲事越早办越好,卫家娘子早些嫁进来也能从旁照顾四郎君。”魏保含笑说道。
赵将军脸颊抽动了几下,随即朝着兴庆宫深深一拜:“皇后娘娘大恩,赵家终身难忘。”
魏保扶了赵将军起身,笑道:“皇后娘娘的口谕杂家也传到了,就不在此耽误时间了,告辞了?。”
赵将军自是要多加挽留,最后见留不住人,才亲自送了?魏保出府,少不得要赠与他一份厚礼。
赵将军送了?魏保出去,回来见妻子脸上的喜色,不由摇了?摇头,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赵夫人有些不解的看向赵将军:“这是好事?,你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四郎未来招来这场祸事?你忘了?不成?”赵将军沉声说道。
赵夫人脸上笑意一僵,神?色变得惊疑不定。
“皇后娘娘究竟是何意?既不想看见咱家和永宁侯府结亲,为何还要让那阉人来说那些话。”
“这是用四郎来杀鸡儆猴。”赵将军轻叹一声,与妻子解释道:“动了四郎意在警告永宁侯府,把素娘嫁进来,才能让人永远记得四郎的教训,让那些人不敢在动与永宁侯府联姻的主意,这有这样,永宁侯府才会永远被德宗大长公主握在手中。”
“可德宗大长公主已经老?了?,她不可能永远掌握住永宁侯府。”赵夫人眉头皱起了?起来,刚刚的欢喜之色一扫而空。
赵将军嘴角勾起了?冷笑:“德宗大长公主老?了?,可卫皇后和晋安郡主还年轻,还有太华县主在,德宗大长公主要的是永宁侯府最终成为太华县主手中的屠刀。”这一步棋走的太长远了?,连他?都不得不服,不管德宗大长公主将?太华县主嫁给谁,只要她生下嫡子,永宁侯府都得竭尽全力保全她,因为那是永宁侯府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绳,而不管谁做为孩子的父亲,都不会妄动太华县主母子,如此制衡之下,至少在那个孩子长大以前,永宁侯府都可以安枕无忧,而二?十年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太华县主?”赵夫人显然有一些意外,在她眼中裴蓁还不过是一个未及笄的孩子。
“她是德宗大长公主一手教养大的,轻看了?她只会吃了?大亏。”赵将军冷冷一笑,他?是不敢小看那个小娘子,能让显昭帝十年如日的疼宠,已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觉得德宗大长公主会把她嫁给谁?”赵夫人听了赵将军的话,眼下也无暇顾及小儿子,毕竟德宗大长公主的一举一动都事关赵家的未来。
赵将军摇了?摇头,如今适龄的人选并不多,宁川王显然不是德宗大长公主的选择,否则她不会如此震怒于赵家和永宁侯府议亲,而镇嘉王和武陵王,镇嘉王府上可没有适龄的郎君,更不用说是武陵王府上了?,赵将军眉头皱起了?起来。
“会不会是武陵王?”赵夫人猜测着,虽说武陵王年龄配太华县主大了?些,可他到底是没有王妃,且前面两个王妃也没有诞下子嗣,三王来说,他?显然是更为适合的人选。
“说不准的事?,谁能猜透德宗大长公主的心思呢!”赵将军自嘲一笑,与其琢磨眼下还不着边的事?情,倒不如细想一下显昭帝的心思,圣人当真不知徐六郎为何行凶吗?可他却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连一个公道都不给赵家,是因为顾及卫皇后?还是真的忌惮上了?宁川王?
赵将军打了?一个激灵,如果圣人真的是因为忌惮宁川王,那赵家必会成为他的眼中钉,他?轻易不会动自己的儿子,却舍得拿赵家来开刀,以此来给宁川王一个警告,而德宗大长公主的所作所为,恰好合了?他?的心意,所以他才大事化小,让徐六郎只受些皮肉之苦。
“你去永宁侯府和杨氏商量婚事?,只说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意,让素娘尽早过门。”赵将军原本还有几分?不甘,可如今却是恨不得早些把这桩亲事?办妥当,不管德宗大长公主一脉如何看赵家,在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后,赵家即刻照办,已是示了?弱,而和永宁侯府的亲事以后将是他赵家的一条退路,若将来太华县主得了?势,只要赵家识趣,便是伤了?筋骨,至少也能有喘息的余地,或者,不用等到将来,只要圣人再一次显露忌惮宁川王的意思,赵家便该投鼠忌器,另择良木而栖了?。
作者有话要说:蠢人有,聪明人也有,文里有各式各样的人,下面素娘的亲事后,蜀地之行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