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惊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气,踹了司延一脚。
燕淞笑道,“不妥,改日等她穿上衣服,孤再看也不迟。”
司延早就断定燕淞不会看,无非是先开口打消燕淞的疑虑,也存了几分报复她大胆行径的心思。
他的手落下来探进纱帐,借着床幔遮掩,直接捏住了云皎皎踢过来的足踝!
“怎么见了太子不吭声了?刚刚不是玩得挺开心?”
尾椎窜起酥痒,云皎皎咬着唇浑身一抖,却又抽不出来。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就是闺阁调笑话,全然不会多想。
只有云皎皎知道他在报复自己,紧张得要死。
偏巧这个时候她又听见了顾钦的声音。
顾钦跟随侍卫过来,是担心云皎皎会被燕淞发现,却也不知道云皎皎藏到哪里了。
顾钦到门口,只扫了一眼屋内衣衫不整的司延,便知礼数的收回视线。
心下不屑,能问他要妻子的男人,能有多么洁身自好。
云皎皎下意识的拉了拉衣服,升起异样的背德感,顾钦永远也不会猜到自己担心的妻子,偏偏就在别人床榻上、丈夫眼皮底下被混账亵玩。
外面弓全的声音响起,“殿下,这有一个月白衣衫的姑娘。”
云皎皎一愣。
弓全将人带过来,让她行礼参拜燕淞。
“太子殿下恕罪,今日在清梅园见太子威仪不凡,便不敢上前跪拜才逃跑,引得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的寻找奴婢,奴婢该死。”
是春桃的声音!
燕淞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上前勾起了春桃的下巴,眼底带过玩味,“……这般姿色,死了不可惜?”
“虽有姿色,但并不像月族人。”弓全凝眉,“怕是老奴看错了。”
“无妨。”燕淞虽不如得了月族人高兴,但能得个美人也算是没白忙一场,“送不得父皇,还留不得东宫吗哈哈哈,你可愿与我回东宫?”
春桃心下一喜,故作讶异,而后多看了一眼后面的顾钦,存了些其他心思。
她妄图在顾钦脸上看到久久不纳她的懊悔、不舍和凄苦,“容奴婢问下奴婢的主子。”
燕淞回头,又看见了那个侯府客卿,“你是她主子?”
“是。”顾钦面色平静拱手行礼,心下却万分庆幸在此处的不是云皎皎,“能被太子殿下看上是她的福气,日后去了东宫,好生服侍殿下。”
春桃难以置信的顿了片刻,脸上的期许无影无踪。
她虽不指望顾钦忤逆太子,留她下来,但顾钦竟也没有丝毫留恋挽留她几日的意思。
春桃像是硬生生被打了一巴掌,顷刻间认清自己在顾钦心里的身份地位,而后俯身道,“奴婢谨遵大人教诲。”
燕淞开怀大笑,“赏!”
顾钦躬身,“谢殿下。”
云皎皎竖着耳朵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外面人都散干净了,脚踝敏感处忽然被捏了一下,“不想走?”
云皎皎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的抽回来。
司延慢条斯理道,“又怕了?刚刚是谁……”
“你既说帮你解决个麻烦,眼下那麻烦一时半刻都不会缠着你了。”云皎皎打断他的话,穿好被他弄散的衣服,将他外衫扔回他身上,“我们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沾着少女甜香的外衫扔进怀里,司延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搭着,“你跟我可谈不了互不相欠。”
云皎皎脚步微顿,以为是他在说他们依仗他在安京立足的事情。
这是不争的事实。
云皎皎撑在床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司延,“那我们谈个交易。”
今早徘徊在脑海中的念头又再次浮现出来,被动处境之下,她要摆脱任人宰割的风险,就要掌握主动权。
司延掀起眼帘,眼底看不清情绪,“你觉得我需要跟你做交易?”
“质子新封武云侯是天下独一份,但新帝以仁慈闻世,登基不见血腥只让你铲除余党,所以我猜他稳住朝纲后,首先需要清除的污点,”云皎皎靠近了些,“是你。”
云皎皎纤细修长的手指搭上他的膝盖,轻软嗓音配上剪水桃花眸,多了些蛊惑意味,“你这武云侯的位置想坐的久,或者你还想要更高的权势,我可以帮你。”
她搭上他膝盖的手腕突然间被男人擒住,骤然将她拉近,可司延却一动不动的审视着她,“小公主聪明是聪明,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何帮我?”
云皎皎眼睫轻颤了下,片刻后便镇定下来,“我是忘了过去的事情,但燕程登基沿用前朝规程和官员,我是前朝皇室独女,与前朝太子同一个先生,朝廷规则与内部官员制衡,除了……我哥,没人比我再清楚。”
“比如?”
“比如,朝廷设禁军,乾坤离三部。乾部掌控前朝京内事务,坤部掌控宫内琐事,离部兼巡宫内外和京内外平衡乾坤两部。表面上他们三部平等,但运行一段时间就会出现阶级链。乾部涉及朝政最是风光,离部监管又说一不二,坤部受两方夹击最弱。但实际上,皇家弱点掌控在坤部,因为那是女眷和孩子们在的地方。你眼下要先留后路,那一定是先安插人手威胁新帝的最弱之处。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你想更稳妥一些,”云皎皎顿了顿,“三部都安插人手,制造矛盾。禁军一乱,燕程就会需要你。如果燕程不需要你了,你就乱他。”
司延不动声色的听她说完,先是沉默了许久,而后拖腔带调的笑了,“你有没有觉得,你对新帝的走狗说祸乱朝纲这种话,是在质疑走狗的忠心啊,走狗听了可不高兴。”
他有意无意的强调着“走狗”两字,那是云皎皎见他的第一句话。
云皎皎:“……”
有病。
云皎皎看着他,硬生生憋出一句, “那你可真是个优秀的走狗。”
云皎皎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谈判是因为质疑“走狗的忠心”而失败。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人总有很在乎的东西,那是他们的弱点。
有人在意金钱,用金钱拿捏最是简单。有人在意权势,那用权势控制他。她以为司延会是后者,才会无所不用其极爬上侯爵位。
现在怎么感觉,他就是单纯的又疯又坏。
云皎皎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顾钦正和春桃说话。
“多亏了你今日为夫人解围,这份恩情我与夫人都会记得,日后你若是在东宫过得不好,可写信与我们。”
春桃咬了咬牙,仍有些不甘心,“我在顾家侍奉多年,若是少爷当年将我收房,兴许今日……”
“如今能侍奉太子不是更好?”顾钦语气平静,“能为你寻个好出路,也算我们顾家没亏待你。”
春桃听着如此冷漠的言辞,心一下子坠入谷底,活生生气笑了,“是,少爷你一心为权,春桃应当早该看出来,你是个没有感情的。”
“谈感情,或许我早就说过,”顾钦正色道,“你留在我身边为奴为婢,不如早些寻个好人家嫁了。”
春桃霎时哑口无言,只觉自讨苦吃,“那倒是奴婢自作多情了?”
云皎皎听着他们话风不算和气,便也站在门口等着没进去。
顾钦并无意跟春桃多说什么,转头看见云皎皎时,才道,“怎么回来也不叫我?”
他看四周没有太子的人,才将云皎皎送进门,“刚刚去哪了,让我好生担心。太子在侯府外等着,你今日就别出去了。”
顾钦安置好她,又问“躲了半日饿不饿?我去叫支芙给你备吃的。”
“我不饿。”云皎皎看了看春桃,本意是叫顾钦先处理完和春桃的事。
不等她说什么,顾钦就接过话,“你东躲西藏这么久,也该吃点东西。”
春桃站在旁边听着,脸色阴沉拳头紧握,那一句句的关切,她甚至都分不清顾钦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只等顾钦一出去,春桃走到了云皎皎面前,别有深意道,“多亏夫人成全,我如今才能飞上枝头进东宫侍奉。”
云皎皎能感觉到春桃的意图和敌意,不想与她争执,“恭喜春桃姑娘。”
春桃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夫人是真心恭喜我吗?我如今得太子青眼,夫人是不是现在挺害怕的,当初连翻欺辱我?”
云皎皎虽觉得与她讲道理没什么用,但还是没忍住,“你觉得我欺辱你之前,最好还是先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今日你帮我一回,我也真心恭喜你借此入皇家攀富贵,可东宫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与太子有所牵扯也并非都是好事……”
春桃油盐不进,直接打断了云皎皎的话,“我知道你被赶出皇室,嫉妒我还能入皇家,我在东宫怎样还轮不到你来指点。你毁了我的人生,也没想到我还能有今天是不是?”
“日后我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你一个贱民,还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还有没有明日。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兴许日后我还能帮你。”
云皎皎也没再吭声,安静的等她发泄完。
春桃见她波澜不惊,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倒更是气恼,“为何不说话?”
云皎皎坦白道,“我感觉你在自卑,我不好说什么。”
张扬炫耀之下隐藏的都是极度的自卑与被认同的渴望。
“你!”春桃冷不丁被戳中了什么,整个人气得脸颊一阵涨红,不甘示弱上前一步,“云皎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想不想知道其实顾……”